虎哥四平八稳地挡在我和他中间,“你怎么来了?”虎哥一开口就气壮山河声音十分有气势,我的胆子顿时大了起来,昂首挺胸地站在他背后。 “我有话要和十四说。”章陌生丝毫不怯,他叫住我,“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误会,我就在这里告诉你,你可以选择信不信。” 我驻足,背对着他保持着随时离开的姿势一动不动。 “如果你是孟拾肆,那么我开始说让你跟我的动机并不单纯。” 听到这儿我就想逃离现场了。 章陌生紧接着道:“但那无关情爱,我从来没有喜欢孟拾肆。” “我只是为了利用他。” “章徐羽这些年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监守自盗,我用人不善放了条毒蛇,自食恶果。两年前无意中从财政中发现漏洞,我一路查下去,才知道章徐羽背着我暗中挪用公款以章华的名义做不法生意……” “为避免打草惊蛇,我不方便直接出手。让孟拾肆和张九在一个剧组是我的示意,也是我让人引导你发现酒店中的端倪,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人把视频送到你的手上,我需要你跟张九作对,他手里有徐羽做的事的证据。我可以通过你做掩护,暗中针对张九,找出他们的破绽……” “选择孟拾肆的原因是他的父母死于章徐羽之手,他对章徐羽的恨正合我意,我相信孟拾肆会十分配合这个计划,只是……没想到竟然炸出来你的身份,张怡拿着录音告诉我你还活着,使我临时乱了阵脚……” 酒劲上头,天灵盖都是麻的,他说了那么一大堆我只听懂了最后一句,暗暗咬牙,张九这个混蛋,老子迟早要撕烂他那张脸。 此时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章陌生已经知道了张九的真实身份。 章陌生还在继续陈情:“我承认当初一开始是利用孟拾肆的嫌疑,当初和张九在一起也是如此,可是……” “如果你是……章怡,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 章陌生从来沉稳的声线微微颤抖:“我从来没有抛弃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错了。” 我终于大发慈悲地转过身来看他。 这个向来好面子的男人,泰山崩于前而面无改色,竟然在虎哥面前就流了泪。 他见我看他,抬起手臂遮住了脸擦眼泪。 我脑子晕晕乎乎,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在虎哥转身过来扶我之前,叫他的名字:“章陌生,我的脸好烫,是不是你又骗我了?” 从前他一说情话,我就脸红,说“你是不是骗我”,章陌生就冷哼一声,“就是骗你的,明天去滑雪不带你”又或者“就是骗你,戒指还我吧”。 他很少说,因此我记得清楚,他总是说骗我,害的我总是不敢相信,总是患得患失。 十几年白驹过隙,相隔生死。 三十岁的章陌生疾步来到我面前,将我用力抱在怀中,连空气都容不下, “没有骗你,从来没有骗你……” …… 原谅我在干正事的间隙撒了把狗粮,世上除了国仇家恨也只有爱情能迫使我带着一身伤来做任务。 章陌生一进门看见我厚厚的头套就皱眉,这会儿也只能先专注正事。 章徐羽这些年暗地里的交易主要放在国外,因此章陌生现在才发现,而章穆升早就知道了。 只不过他兄弟二人的关系僵持,章穆升觉得有人给弟弟添堵是一件很令自己愉快的事情,因此瞒着不说。 章穆升继承母亲的生意,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章徐羽的事他只当个小笑话看看。 “还以为你要等章华成了一具空壳子时才知道自己养了条咬主人的狗。”他抚膝大笑,“我还打算到时候指着你的鼻子好好笑话你一场,最好是在老头子面前……” “好了!”章陌生厉声截住他的话,道:“我不是来找你叙旧的。” 他将两张薄薄的纸放在沙发前的玻璃茶几上。 那是一份亲自鉴定书,还有一份遗嘱。 我用视频逼章徐羽交出章华的策划案给幕升集团,那么章穆升就是和我站在一条线上而非章徐羽。 这就是为什么章陌生刻意让我和章穆升先联系。 因为章徐羽是他们父亲的私生子。 而章穆升是章陌生父亲的前妻生的,据说那是位女强人,离婚后带着孩子就去国外发展了。 中间章穆升为什么回国我不清楚。 贵圈真乱。 章穆升看完,道:“我说你怎么会为了一个小人物把项目拱手让给我,原来是这样……” 章陌生面无表情:“不是拱手相让,是我从来就没有想和你竞争。” 这个项目原本就是用作诱饵,章陌生压根就没打算参与合作竞标。 “只有小孩才会争强好斗,章穆升,我从来都是把你当做兄弟看的。” “兄弟就兄弟吧,这辈子让你叫哥看来是太难了。”章穆升将文件一扔,说,“老头子非要把股份留给他,我也没有办法。” 说完他还要吐槽一句:“一把年纪脸都不要了。” 章陌生:“我不会让他把这份遗嘱公之于众,只要你答应跟我合作。” 章穆升点头答应:“行,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 章陌生不在意他的玩笑,于是没什么可说的。 到这里谈话就该结束,但章穆升却像关心弟弟一样,不经意地问候道: “听说你妈疯了?现在出院了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瞟了我一眼,饶有兴趣地问章陌生:“他不知道?章陌生啊章陌生,这么大的事情你连心尖宝贝都瞒着?”
第52章 我能再重新喜欢你一次吗 见我不明所以,章穆升对着章陌生哈哈大笑:“怪不得看着你像老了几十岁,心里藏着这么多事,你不累吗?” 或许世上能这样调侃章陌生的,也只有他这个行事不羁的哥哥。 “小宝贝,看看,连这样的事都不愿意告诉你的男人,是靠不住的!”章穆升有意对我道。 虽挑拨之意昭然若揭,但我颇为认同地狠狠点头。 章陌生见不得我们心有戚戚的样子,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告辞了。” 说完,便拉起我的手要走,章穆升戏谑地在背后狠狠戳他的脊梁骨:“你不是要去见陈凝?在未婚妻面前牵着别的人的手不大好吧?” “未婚妻?”我睨着章陌生,手指用力企图挣脱他的控制。 “是章徐羽的未婚妻,不是我的。”章陌生对我解释道,更加用力地握住我的手,“两姓联姻不过是形式,为的是维持商业合作。” “哦?”章穆升显然和我一样,还不知道这件事,他摸了摸下巴思索道,“陈凝单身单久了,现在竟然荤素不忌了?” 章陌生想到什么,冷冷评价:“陈凝太固执,她既然非要嫁进章家不可,我就满足她。” “你不怕他们联手……” “已经晚了,他们不会再有机会。”章陌生肯定道。 章穆升挑眉,嘴角噙着笑:“那好吧。” 章陌生在会场也有自己的休息室,他将我拉进去,我按捺不住地斥责他:“好痛!松手!” 章陌生忙松开,我疼得直抽气,用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扯掉手套,果不其然纱布已经沾血,伤口崩裂了。 待我将头套摘掉,紧身的制服外套也脱在一旁,才想起来一件事:“章徐羽不是跟着你来的吗?你跟我在一起会不会被发现?” “不会。”章陌生端给我一杯温热的水,在我对面的位置坐下,说,“他代替我参加拍卖会,我告诉他务必拍下来最后两件竞品,一时半会脱不开身。” “喔。” 空气尴尬地安静下来,没什么可聊的,我们已经太久没有这样面对面,彼此坦诚地相对而坐。我们之间相隔了太多东西,太复杂又太艰涩,就算说也不知从何谈起。 比如他母亲是怎么回事,比如陈凝和他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没有对我提起过。 他不说,我也不敢问,过了片刻,我找了个简单的话题:“你们今天拍了什么东西?” 章陌生看着我,像是在认真回想。 他弯腰,变魔术似的从西服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 我记得拍卖会上的东西不是要等结束以后统一发送,他怎么能现场拿走? 盒子打开,是一对戒指。 又是一对戒指。 我抚摸着手上的纱布,下意识向后退了退,靠在沙发背上。 “既然之前的戒指已经丢了,那就丢了吧。”他垂眼道,“我做了一对新的戒指。” 说着,他伸手向我来,我却将自己的手背到身后,躲开了他的捕捉。 章陌生的手就那样停在半空,戒指在他指尖闪着明亮细微的光,像细小的泪珠。 “对不起。” 我目光闪烁,心里车慌马乱,我不能接受它,戒指这两个字对我来说太残忍了。 明明不该道歉的,我已经不是那个满心期许满心欢喜的少年,对面的人离我太远,隔着鸿沟千丈,我掉进去还没爬上来,粉身碎骨的痛还未消散。 “好。” 章陌生没有勉强,他只说了一个字,将手慢慢收回去,戒指被重新放进盒子里,啪嗒一声盖上,那光就消失了。 我悄悄松了一口气。 “你还在恨我吗?”章陌生问,这一句里的落寂已经藏不住了。 但这不是我该同情心泛滥的时候,我不知所措,心猿意马,唯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我可能,没那么喜欢你了。” “其实!你也没那么喜欢我不是吗?” 没背叛过,没欺骗过,不等于喜欢我爱我,和他在一起我只觉得恐慌与疲倦。 我忙补充,并借此给自己拒绝的勇气,“你没必要勉强自己,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也不是非要赖着你才能活下去,你合同里写的我都记着呢……” 茶几上还盛着半杯水的玻璃杯猛地被人掷出去,发出剧烈的碎裂声响:“别说了!” 他的眼睛都是红的,面孔绷紧,威怒并重,震慑得人一时噤若寒蝉。 我从没见过章陌生暴戾的模样。 或者说,他从没将自己的这一面放在我面前。 我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的哪个动作招惹了他。 良久,章陌生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他走到我面前蹲下,宽大的手掌盖在我的膝头,然后,他将自己的额头扣在手背上,闷声说:“对不起……我刚才失控了。” 虽然不知道他母亲是因何疯了住的院,但我感觉章陌生离进去也不远了。 他重重地呼吸着,像是在努力平复情绪。 我小心翼翼地呼吸,胸廓的起伏都控制得几不可查。 用我那只缠着纱布的手搭在他的头上,慢慢抚摸他的脑袋,就像圣母安抚她暴虐的不听话的儿子,我慈祥道:“我没有怪你,以后改掉就好,苦海无涯回头——嗯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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