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程这回对着相机介绍起尚不成熟的农家乐创业团队,居意游挡着齐显笑得僵硬。 这到底是谁的讲座啊?别乱拍行吗。 这场讲座算是齐显这段时间说话最多的场合了,不多往外嘣点字心里就憋闷。最近情况尤为严重,大家都为了不影响他学习自觉减少交流频率,他憋得每天跟背诵资料打招呼say hi,回寝前对着灯火通明的教学楼深鞠躬。 不知道是不是管程的错觉,熬夜刷小说总听到窃笑与抽泣交错,其间还有给别人添麻烦的懊悔吸气,宿舍里像住了只鬼。 非常美丽的精神状态。 居意游最近因为挑战杯的红色专项忙得脚不沾地,也没时间再管齐显,最多一起吃个饭,饭吃到一半突然来了消息就语音聊起活动内容,最后歉疚地看向齐显说“对不起要先走了你好好吃饭”。齐显别说吃饭,看一眼面条都撇嘴,他干脆不再跟居意游约饭,直接打包带去找居意游一起吃,尽管如此,也没增加多少相处时间。 压死齐显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中值定理。已经是数学强化阶段,第二遍了,简单题都会,难的做不出一点,写个解上去就开始抠手,十个指头抠一遍大脑还白得像答题纸。生来的血脉压制一样。 什么4f(2)ξ²f(ξ)+ξ³f’(ξ),死吧,你的题干怎么敢让证明这个的?齐显完全不懂中值定理,他只懂高数老师有口音,管ξ克西叫克sei。 难就算了,关键是看看答案就恍然大悟的难度像是故意搁在卷子上用来嘲讽,“哎哟让我看看是哪个笨蛋气急败坏跳脚啦”“哈哈原来是齐显这个笨蛋啊”“做不出来也正常毕竟是齐显嘛”,越想越气。 气得齐显午休时回了寝室大睡特睡,他迷迷糊糊睡醒下床看到室友还在看高数,往上一凑就见了这道熟悉的题目,不自觉冷哼出声:“呵,这破题。” 室友似是赞同地点头:“对,破题,冲刺阶段洒洒水啦,简单死。” ? 啊。 齐显凝固。 不是这个意思的破题啦。 竟然这么早就冲刺啦。 他尽量维持表面的微笑,这研考了是不是没什么必要。考不上啊根本。 自己好像那个考场陪跑永不缺席的NPC。 NPC备受打击去后山放空,趴在羊棚围栏上看羊进食。 做羊多好,没有学习的烦恼,这么多同学好吃好喝伺候着,生怕哪只不高兴死一死自己就挂科,主宰大家的命运,义务就只不过是死掉被烤被炸被煮。 他由衷感叹:“好想当羊。” 羊群听到声音聚拢过来。 齐显毫无危机感:“不是来喂你们的,下次吧。” 羊嘴角一歪。 齐显感觉不太对:“不是…我在感慨,没有骂羊。” 羊不管,羊不高兴。 齐显跑路前再次解释:“真的没骂,对不起我不该来!啊!” 跑前被羊一头撞倒。 毫无理由的看不顺眼,让一位可怜的大学生跌进沟里。 幸好齐显已经习惯命运时不时的小玩笑,他拧动T恤下摆挤出脏水,昂首挺胸很有风度地回寝室。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打倒。 “怎么不开灯?有点暗。”齐显苦笑。 “你没看消息吗?今晚停水停电,开不了。”管程掀开床帘答道。 哦,问题不大。 “等等,还停了什么?” “水呀,今天没办法洗澡了。” 齐显被彻彻底底打倒了。 他输了。 黑白拼接短袖在沟里浸成土色,牛仔裤口袋里两兜带杂草的泥,齐显头发像黄河,梳一梳泥沙俱下。 这时候停水显然不像命运的小玩笑,明明是命运要他死。 齐显立在门口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啊!” 想什么不重要,反正被猛然推开的门打断了。 他抱头蹲地心如死灰,撞上脑袋的门像是命运给他的最后宣告:你是自己死还是我动手。 他还没来得及抬眼看看是哪位命运的使者前来收割自己的生命,脑袋上就被一双手胡乱揉弄。 “怎么站在门口啊?我去,怎么摸着有点肿,用不用去校医院?” 居意游啊,那算了,死不死的吧无所谓。 “没事…” “真没事吗?不会撞傻吧…你还记得中值定理是什么吗?” 哈哈,居意游也不能拦着他去死。 那双手从他脑袋滑到上衣,居意游问:“你真去练习跳水啊?湿成这样。等等…怎么感觉,有什么味道…” 齐显彻底破防,无比平静道:“被羊拱沟里了。” 管程从床帘里跳出来:“那你今晚不洗澡不会腌入味儿吧?” 居意游提议:“要不…去澡堂?” 倒是个好主意,可是晚上的澡堂人实在多,齐显想着其他办法,脸一红,附在居意游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管程:“怎么公屏还能私聊啊?让我听听让我听听。” 居意游:“哦,他邀请我出去开房洗澡。” 管程:“谁想听来着。”
第79章 哭哭 “我只有手是干净的,你要不要牵。” 这是齐显预备的在路上的开场白,土了吧唧,他还很得意,但一想到自己掉沟了,这句写实的话齐显又忽然觉得离谱,是能长吁短叹一晚上命运多舛的程度。 不就是手吗?不牵也罢。 拎着洗澡筐哼歌的居意游不明白他忧愁什么,那么宽一条路非要挤着齐显走,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些多余的心思挤走一样。 挤不走的。全都在齐显书包里装着,客观存在的、具体的。 蛮好笑,居意游想,怎么接个房卡手都抖啊?纯情男大人设贯彻到底吗? 齐显心虚,走三步绊两步,房门口拿卡嘀嘀半天没放好,还得居意游按着他的手稳住,整个人都怪怪的。 他进门插卡关灯拉窗帘,动作一气呵成,房间内全无光亮。 居意游将此解读成暗示,忍着笑勾过他的肩膀,没想到齐显忽然蹲下,勾空了。 “做什么?” 齐显趴地上慢慢挪动,沿墙将插座电视沙发观察个遍,又爬起来打开手机相机一通扫视,最后打开WiFi和蓝牙查看附近设备信号,做完他转身朝居意游一点头。 居意游鼓掌:“很有防偷拍意识。” 齐显紧张道:“你先洗。” 居意游看看他。 齐显:“我、实在太脏,要洗很长时间,所以…” 居意游:“这有什么可解释的。” 亲眼看到居意游进卫生间,齐显迅速从书包里掏出一堆乱七八糟包装的往枕头底下塞,过一会儿又拿出来放回书包,如此反复,在第不知几次进行此动作时,水声停下,齐显的手还在枕边。 “你今天真的很怪。”居意游甩着脑袋在卫生间门口观察他。 齐显抽回手,着急忙慌滚进去:“该我了该我了。” 他蹲在角落一阵懊悔,手慢了一步,应该赶快拿出来的。 和他想的大差不差,头发都被泥水粘出几个疙瘩,又是搓又是抠的解了半天,还扯下不少头发,才总算能梳顺,齐显心疼地拿护发素糊了好几层。 长发和短发最根本的不同一定在于吹头发上,居意游可以湿着脑袋出去自然晾干,齐显只能老老实实拿吹风机在里面发呆。 好不容易吹干,他又踌躇不前不敢出门了。 玻璃门偷偷拉开条缝,齐显被蹲在门口的居意游逮住。 “…里面太热,我换换气。” 好蹩脚的借口。 “只开门缝是因为有狭管效应,空调风吹过去更凉快吗?” 好陌生的词汇。 齐显赞同道:“你说得对。” 居意游呲着牙快乐死了,他靠过去推门。 “啊!” 又撞到一位幸运人士。 齐显捂上额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对方再次对着毫不明显的伤处吹吹摸摸,怪别扭的,尤其是位置逐渐偏离,也不知道到底是要吹哪里摸哪里。 偏偏动作是光明正大的,抗议都站不住脚。 居意游向来横冲直撞——物理意义上,早就抵得齐显坐上低矮的洗手池台边。齐显背后空空,脖子后仰没法借力,在抽筋的边缘反复横跳。 见居意游膝盖放上台边,齐显忙在换气间隙制止:“两个人可能会塌,先出去。” 虽然但是,两个人在床上面对面正襟危坐,礼尚往来一样互相解扣子的场面仍旧滑稽,很难说和洗手池塌掉相比哪个更好笑。 在拉开裤链这件事上,齐显展示出了超乎寻常的执着。 不太能理解居意游为什么洗完澡还要换上第二天穿的衣服,世界上明明有种东西它叫睡衣。 齐显压上居意游大腿内侧,俯身低头认真和对方裤链较劲。 居意游想提醒:“其实你不用——” 齐显固执道:“你相信我,我肯定能拉开。” 居意游双手向后撑着上身半坐,不再提醒,只能不断亲吻齐显发顶以示鼓励。 因为低着头,所以他没注意到齐显急得脸通红,眼眶被熏得越来越湿润。 直到拉链头“啪”断开,齐显怔怔看着那一小块金属开始抽泣。 居意游的笑容僵在脸上,这是为什么?因为拉链断了吗?就是说,有没有可能,这是居意游的裤子。 他还没想出安慰的话,齐显就开口:“对不起,我扯断了。” 还真因为区区裤链啊? “没事…”居意游困惑,“我的裤链坏了,哭的不应该是我吗…你这是…?” 齐显偷偷擦眼泪:“我连裤链都拉不开。” “因为这个?多大点事儿,别哭啦。刚刚本来想告诉你的,但你不让我说,我这拉链是假拉链,就一装饰品,”居意游三下五除二拽掉自己裤子,“我裤子实际上是松紧绳的,不信你看!” 齐显不可置信,双眼失去高光,哭得更厉害:“怎么会…我甚至看不出来松紧绳…” 居意游本来茫然无措木在原位,表情逐渐耐人寻味,还真别说,哭得挺好看,眼眶和鼻尖泛红、眉头向中微蹙,越来越有兴致了,哭得再失控一些应该更有观赏性。 良心忽然一痛,居意游忍下奇奇怪怪的想法凑近他,双臂环住,耐心询问。 “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可恶,谁趁我不在欺负你。” 结果如他所愿,齐显哭得超大声,五官皱皱巴巴挤在一起像开研讨会。 这大概就是失控的样子吧。居意游没有兴致了。 他不死心又问:“到底怎么回事?” 齐显喘不上气,一抽一抽的,嘴却一如既往的硬:“你不是、喜欢吗?我在学、在学。” 居意游无语:“不是,那能不能哭得涩一点…我是说,文艺一点?就那种一颗一颗滴落、抬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强忍泪水的感觉,你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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