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显暂时放下手术刀,大口大口喘气试图稳住双手。他想收回那句话,他并不擅长适应环境。每次看见一片粉红色的组织他都会不自觉地心慌,这次也不例外。 他闭上眼睛,开始深呼吸。 “都躲开——” 齐显睁开眼睛看向声音来源处。 一道红色劈头盖脸地杀向他,更有两滴似带有目的性地崩进眼睛。他的眼前顿时被红色模糊成一片。 齐显努力眨眼,试图减少眼中的异物感,成功后才终于看清发生了什么。 前排同学的兔子颈部正在发了疯地飙血。 “你止血钳呢!”老师远远站着厉声训斥。 齐显意识到,这道温热的红色不是别的,是血。是动脉血。是兔子的血。是一只仅仅接受颈部手术的兔子的血。那只兔子本来活着,手术后也能活着。 他眼睛发疼,胃里泛酸,放下手术刀捂着嘴冲了出去。 他在厕所干呕,什么都吐不出来。 哪里只是不擅长?他完全不会适应环境。 穿着染血的衣服离开教学楼的途中,齐显接受了一路众人目光的洗礼。怎么世界上没有立领白大褂。那么大个V字开口到底能挡住什么。 他看见手机待办日程里的“偷葱请吃饭”,恍然发现已经周六了。可居意游并没有联系他。 也无所谓,大不了他四点逃课去石锅拌饭占位,总能遇到同样来占位的居意游吧? 这最后区区一节通识课,区区摄影理论通识课,总不可能再发生什么了吧? 怀着这样的心情,他落了座。 落座的那一刻,团支书发来消息。 “同学,你可能要补一下材料。” 紧接着是合并转发来的消息记录。 他忐忑点开。 “让动科2班齐显提前补一补材料,没找到档案袋。” “是团员档案吗?” “不是,是积极分子档案。就是申请书、个人自传和思想汇报。” “好,我知道啦。” “先让他准备吧,支部估计要通知整材料了。” 他黯然关机。 决定不回这条消息。 哈哈。 怎么会丢呢? 可是丢得好啊。 不就是入党积极分子材料吗?不入了。 我自己死了算了,还入什么组织? 死前请种葱的吃个石锅拌饭,赎清罪,下辈子做猪做兔子,都行,反正不做人了。 他自暴自弃摆到三点半,抓起书包带就蹲下从最后一排溜出教室。 “齐显,你蹲着干嘛呢?” 他不愿抬头。尽管听出来这人是裴则渡。 “逃课。” “哦。都逃出来了还蹲着?” 他面无表情地起身,“你来这儿干嘛?” “我找你。” “什么?” “给你发消息了,你没回。” 齐显才想起刚刚一时气急关了机就再没打开。 “有什么事吗?” “居意游你认识吗?” “…算是认识吧。” “他说你下课不用再去石锅拌饭了,直接去三号棚。居意游没联系上你,让我转告。” 齐显一惊:“你们也认识?” “认识。看他挺急,你要不去看看?” “嗯。谢谢。” “我去领饲料,你们聊完了过来帮我一下吧。离得不远。” “行,你给我发消息就好…我开机了。” 告别了裴则渡,齐显其实并没直接去大棚。他始终觉得亏欠居意游,石锅拌饭是一定要买的。何况现在才三点半,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很久。 于是他去排队买了份咖喱鸡拌饭,才悠悠回校转去大棚。 棚里有一人影,齐显靠钢丝球发型确认了是居意游。 “同学,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到了。我买了拌饭带来,希望你——” 他打开门。 他站定。 “你吃的什么?” 居意游坐在马扎上抱着一整只烤鸡啃得满嘴流油,他不舍地仰头,嚣张笑道:“你作业挺香的,”接着他的油手从口袋掏出用塑封袋包着的那条彩色小项链,“养得不错。” 那时的居意游一定没想到,随之而来的不是愤怒的咆哮,也不是悲痛的哭喊,而是与沉默同时落在他脸上的拳头。 那时的齐显也一定没想到,随拳头而来的不是不可置信的瞪视,也不是从鼻腔流出的血,而是直接倒在地上昏死过去的整个人。 居意游:草,好尼玛痛。 齐显:草,我真杀人了。 拌饭、烤鸡:不吃了吗? 作者有话说: 春晚观后感,不敢直说。 过渡章可能会很无聊呜呜呜呜呜呜呜。 朋友们看到可以评评我吗?正面负面的都可以。我什么都听。
第4章 居意游 裴则渡一收到齐显发来的“三号棚,急,速来”就隐隐感觉不妙。她知道齐显是个把麻烦别人和自杀放同一水平来衡量的人,能让他开口求助,那必定是大事。 她向来对男大学生的行为不抱什么期待,可又向来无法想象男大学生会做出什么行为。 大棚里能发生什么危急情况啊? 扁嘴鸭子集体布阵召唤外星人?山上黑猪破栏而出把棚掀了?电线短路导致大棚失火? 那校园墙一定会实时播报的。 很明显这是件对大多数学生无关痛痒,但关乎齐显生命安全的事情。 由于在场的还有个居意游,那就变成了关乎两人生命安全的事情。 普普通通大学生,又能遇到什么事呢? 难不成……她灵光一现,难不成学生会宣传部的新生不满居意游暴政、决定整顿风气,第一步就是刺杀现任部长居意游,连累了状况外的齐显? 荒谬,但合理。 她向后一踢,把肩上的蛇皮袋甩进手推车的车斗,随即清点好饲料数量,抬起手柄就朝大棚的方向冲去。 饲料中谷物和鱼粉混合起来的奇妙味道顺着风呼呼地往口鼻里钻。 什么劣质蛇皮袋,这么薄。上面采购的又经费不足了是吧。 齐显没料到自己一拳威力这么大,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这看起来下场雨都能被雨滴劈穿的手居然蕴藏着如此能量。 自己居然是个拳击奇才?不可能。 这厮绝对在碰瓷。 他凑近居意游的身体,蹲下身。 “别装了,我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 “……” “明明是你把Eartha吃了,现在还碰瓷逃避责任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 “我作业被烤了都没躺,你怎么好意思躺的?” “……” “你是为了葱蓄意报复我吗?能理解,可有些过分。” “……” “你先起来吧,说不定我们能商量着解决。” “……” “你起来,有话好好说。” “……” “降温了。地温低,会着凉。” “……” 给你脸了是吧?齐显腿都蹲麻了,他忍无可忍,抓着对方衣领试图把他提起来。 多次尝试,对方岿然不动,他气喘吁吁。 不像装的。 他凑得更近些,居意游连神情都和刚倒地时没有丝毫差别,看起来是那么……安详。 他颤抖着将手贴近居意游的颈侧。 很有力的搏动。 现在怎么办?CPR吗?可他只给鸡做过心肺复苏啊? 试试,先试试。众生平等。都是动物。人和鸡还是非常相似的。 他将手覆在居意游胸骨下,触到布料的一瞬间脸色变了。 什么玩意儿,没有绒羽。 没毛的东西怎么做心肺复苏啊? 收回前言,人和鸡完全不一样。 他迈脚蹲回原来的位置,拿出手机向裴则渡求助。 裴则渡赶到时只看见一人躺着一人蹲着凭脑电波进行对峙的场面。 “你们在搞行为艺术吗?” 齐显语气淡淡:“我杀人了。” “杀谁?居意游?”她将此人从头到脚扫视一遍,“干得好,为民除害。” 齐显起身,定定地看着裴则渡:“没开玩笑,他晕过去了。” 裴则渡愕然,迅速开始探查此人生命体征:“活着,活得不错,”确认后望向呆愣的齐显,“你刚一直在这儿蹲着什么也没干吗?” “我想做CPR,但不知道怎么给人做。” “CPR?为什么做CPR?” 齐显一拍脑门,太紧张,把知识点全忘完了,心脏骤停才需要心肺复苏。 “那我…” “我是说你怎么不带他去校医院。” “试过了,抬不动。” 裴则渡看看这人离谱的身高:“什么活儿都往外推只会害了你。” 齐显为力证“抬不动”的真实性,俯身捞起居意游的双臂往自己肩上圈,接着搂在他腰侧,用力向斜上方拔,无果,卸下力气时险些摔倒。 个子是白长了。 “…我帮你把他扶起来,你背他。” “好。” 扶起来的过程相当顺利,裴则渡将居意游往半蹲的齐显背后一放,眼前两人霎时矮了二十厘米。 “腿直不起来——” “你托着他往上一些,重心太低了。” “姐求你了,把他放下来。还有两秒我就要跪下——” 最终两人分别蹲在居意游两侧,从上方看像极了“÷”。 “校园墙没回复。你能私聊谁抓个壮丁吗?” “显然不能。” “校医院电话你知道吗?” “怎么会知道。” “不会得打120吧?” “救护车起步费十元。” 齐显一时语塞。 “等他自己醒过来算了。” “好方法。” “聊聊?” “聊聊。” “你不是要领饲料吗?” “已经领过了才来的。” “什么饲料啊?” “猪饲料,实践课用。” “那群黑猪吗?你有没有觉得它们长得特别恐怖。” “还好,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你搬来多少,怎么没看见?” “大概有五百斤?我放在园子外面了。” “五百斤怎么搬得动的啊?”那旁边居意游还需要担心吗?举起来就走了啊。 “想什么呢,手推车推过来,大门没开进不…” “手推车?”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不省人事的居意游。 裴则渡卸下两袋饲料,车斗里凹下一个窝,刚好方便居意游坐下。 他们一人托着腋下、一人拉起小腿,朝车斗吃力挪动。 齐显和裴则渡身高差异太大,步幅像是两种生物迈出的。齐显步子挪一下,裴则渡得碎成好几步,中途俩人节奏一个没掌握好,被抓着的居意游“扑通”就摔下去,还在地上骨碌了两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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