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也不算病,只是和其他人的骨头结构不太一样。最大的影响可能就是——做不成博尔特了。)
第28章 手术 居依柳不负居意游所望。她生硬地假装毫不在意,以为自己迂回打听手术风险及时间地点的技巧有多高明,实则话里话外的关心全被众人听见了。 怎么听见的? 居意游为了炫耀,特意开了免提。 要是被知道了,可能不用手术切骨,他姐火急火燎跑来就直接上电锯。 此后的几天,居意游拿着瘸子体验卡肆意妄为,张口闭口小齐小裴倒杯水,连“程哥”都降辈成了弟弟。一旦裴则渡有皱眉的倾向,他就立刻滑跪。只不过右脚不太方便,只得单膝跪地。 这姿势看得裴则渡眉头都要皱到眼角:“起来,太恶心了。” 居意游见状膝盖又向前一滑,可怜道:“恶心在哪里了?” 有些人整天被喊打喊杀不是完全没有理由的。 相比裴则渡,齐显的态度可谓迁就,对居意游几乎百依百顺。无论是倒水削苹果还是扶着居意游上五楼的教室,都做得无可挑剔。 管程忍不住感慨:“关系真好啊,总算是不再装了。” 齐显的解释越显苍白无力:“你绝对是误会了。” 真实情况是:齐显享受类似照顾家禽的过程,居意游还比家禽好得多。转专业前,齐显对家禽抱有滤镜,总觉得它们和宠物没什么不同,是乖顺且干净的,转来后第一回进猪场,美好滤镜破碎,才对脏乱差气味独特的家禽感到幻灭。居意游正是他从前幻想中的实践对象的样子。 在这种心理的基础上,齐显认为照顾居意游是理所当然、且无比珍贵的经历。 如此独立自主讲卫生的家禽,实在难得。 居意游要是意外知晓,怕是会用崴伤的右脚将齐显从楼梯上狠狠踹下,表演个光速痊愈。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里,居意游也并非一无是处。 毕竟离期末考试仅剩不到一个月,他便组织了个抱佛脚小组。成员与小组作业群内五位成员完全重合。 但其中真正进入备考状态、埋头习题、自制力非常、每天只刷半小时手机的只有许赴乙一人。 几位大学生纳闷道:“你期末考不是过去了吗?” 该高中生许赴乙:“有没有一种可能,期末考是做给教育局看的,并没有什么时间节点的意义。结束后该赶课的赶课、该周练的周练,拖到不得不放假,才会施舍给学生寒假七天乐。” 大学生们:“怎会如此。需不需要帮你向教育局举报?” 高中生:“没必要,整个省唯一赚钱、拿得出手的就是搞教育。大家沆瀣一气,你举报了就是断各方财路,教育局只会通过北联农大校方警告你们。就算它一时大发善心,无非也就是忽视举报内容。对放假没有帮助。” 几位啧啧称奇,这么听来各位的官威都好大、教育模式也属实畸形。 许赴乙看他们反应,惊讶道:“难道你们不是这样?这不是全国统一的吗?” 四位从五湖四海考到此中原地区的外地人不忍告知真相,沉默不语。 这方面,拼不过高考大省。稍微安慰许赴乙一句都属于登月碰瓷。 居意游转移了话题:“还、还是说回期末考。许赴乙都这么努力,我们凭什么不拼命!” 许赴乙:“你的嘴还是这么不会说话。” 居意游:“我的意思是,区区高中生,挂科就挂科,人生依旧光明无比。可对我们来说,六十分是什么?” 齐显抢答:“是六十分。” 居意游一敲桌子:“六十分是及格!是底线!是未来!是生命!” 激情澎湃得险些摔下凳子再崴一只脚。 话是大实话,但由居意游说出口,就显得没有说服力。在座除了齐显谁会把及格放在眼里?一个个绩点卷得要命,满绩5.0,单科掉在4.4都忍不住上天台坐会儿。 也就齐显看得上这六十分,很难不怀疑这番话是专门说给他听的。 但这位毫不在意,他的原则:多努力一点都是折腾、多考一分都是浪费。刚刚好的努力配上刚刚好的成绩,凑成刚刚好的大学生活。 齐显不理解为了绩点提前一个月复习的行为,也同样不理解少于六十的分数。 六十分很好拿,是每科考试前奋战一晚、翻一遍书就能获得的成绩。如果连个及格都拿不到,要么是学生自己压根儿没学、连临阵磨枪都不愿意,要么是老师犯贱、故意为难学生,要么是校领导脑子有病非要满足挂科率。 可怎么说呢,齐显不愿意学习,却愿意和这几个人待在一起。即使是图书馆也无所谓。 因此北联农大二楼的角落里出现了一种神奇景观:四个人坐在一起,面前都用书斜撑着自己的手机;手机上是微信群视频界面;界面上共五个框,其中四个框内的人都恨不得钻进教材的字里,唯独有一个框内的人靠着椅背抱着pad看漫画。 在众人准备对此行为进行谴责前,齐显读懂了氛围,他不久前切了漫画去打麻将,这时正到杠上开花的时机,他叹口气,悄声说:“稍等,马上结束。” 嚣张,太嚣张了。 通过多日泡图书馆,大家各自获得了考试所需的知识,齐显则收获了雀神三星段位。 可喜可贺。 副舟骨手术当天,失去瘸子体验卡、被几人报复性使唤了许久的居意游再次得意起来,切完这块骨头,他又能被好吃好喝伺候着。 心思全写在脸上,看得几人已然思考起了手术失败的可能性。 手术安排在下午,上午需做些准备工作,CT、脑电图……都在准备工作之列。几人跑东跑西,跑到最后,齐显都怀疑脚有问题的是他自己、而不是居意游。 居依柳在签手术同意书前姗姗来迟,也幸好她是来了。 不然这几个得在医院大打出手。只为了谁能假扮居意游的直系亲属,他们甚至不惜展开一场争爸赛。 其中最离谱的是管程,为了升个辈分不择手段,他说:“只要能占你便宜,当什么都行。” 居意游捏紧拳头:“当我太爷不?一拳给你干上天和其他太爷太奶团聚。” 齐显在旁只想给他们一人一拳全送去见太爷太奶,这是在医院,能不能注意一下,被医生护士侧目嘲笑是件很光荣的事吗? 等到通知麻醉方式的时候,居意游总算安静了下来。 他组学习局也有另一个目的——用知识麻痹自己、尽量忽略切除骨头这一事实。现在他已经对切不切的没了抵触心理,却没想到中途又来个麻醉。 医生:“现在是有三个方式啊,全麻,椎管内麻醉、也就是半麻,还有局麻。” 居意游:“能都不选吗?” 裴则渡:“除非你想死。” 居意游把脸埋进病床的枕头上,身体胡乱扑腾,宛如上了砧板即将接受的鱼。他崩溃道:“我想死!让我死吧!” 众人还想再好言相劝,不成想右侧相邻病床上正喝着粥的大爷嗤笑起来:“现在的年轻人啊,打个麻醉而已。啧啧。” 众人看过去,大爷打着石膏的左腿高高吊着,脸上青青紫紫、满是无菌敷贴。 狼狈至此,他仍笑容不羁,翻着白眼咽下最后一口粥。 居意游:“…大爷你这是…?” 看着像参加拳击联赛,结果被单方面殴打了。 俩人是同一位主治医生。医生轻咳一声,道:“玩滑板摔的。” 居意游:“…能摔成这样吗?” 大爷得意道:“从户外三楼的楼梯扶杆一滑而下——” 居意游:“…只摔成这样啊。” 大爷还是大爷。 大爷建议居意游做局麻,他说这会是极为难忘的经历。在有意识的状态下,较为清晰地感知到医生在你身上敲敲打打、听见割这皮肉切那骨头的交谈声,恐惧、不安、焦虑与奇异的快意糅合,一分一秒地感受时间被熬干、被偷走,多么独特的体验! 大爷越讲越激动,深觉吊带与石膏束缚了自己的肢体动作,急得差点当场让自己二次骨折。 居意游却越听越紧张。 他怎么可能有清醒着感受被剌开脚腕削骨头的坚定意志。 别说当事人了,就是旁边站着的几个听大爷描述都听得冷汗涔涔。 “那、那半麻呢?”居意游缩进被子。 这就与裴则渡和齐显的动科专业有所交汇了。 齐显前不久才在补大一课程时给兔子做了椎管麻醉,他回忆道:“注射器在第七腰椎脊突下缘向头部方向刺进椎管里,注射0.3毫升百分之二的普——” 居意游面如死灰打断道:“你让我死吧,别刺椎管,来,刺这里。”他指着心脏位置。 居依柳到底是在场心智唯一成熟的一位,她皱眉看居意游无理取闹半天,忍不住了:“做全麻吧。” 裴则渡:“同意。” 管程大手一挥:“闭眼睁眼,就结束了!” 齐显安慰道:“睡觉这事你最擅长。” 这几种麻醉方式居意游都不甚了解。说起来,全麻倒是他见过最多次的方式——在短视频平台。视频内容是病人做全麻后的迷惑行为大赏。他不觉得自己能如其中奇人,干出医院裸奔这档子事。可是他害怕全麻结束后可能出现的不清醒说胡话环节。谁知道自己这张嘴能吐出些什么。万一醒来发现面前的几位一人一把菜刀打算上演点法治频道内容,自己还迷迷糊糊不知前因,岂不是死得很冤枉吗? 可不管怎么想,全麻都比前两种更容易接受。 挣扎一番,居意游下定决心。 他侧身拉过齐显,讲起了悄悄话:“有件事求你。” 齐显斜扫过后方几人,小声答道:“你说。” “手术完,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什么?” 居意游挠挠脸,显然不愿重复。 齐显不明白,也不理解。术后陪护他们几个已经私下商量好轮流来了,他要是不在,对其他人会不公平。但再深入地问或是直接拒绝又对居意游显得冒犯。 齐显只好骗他,点点头,说自己等他进了手术室就打飞的回老家哈尔滨。 居意游:倒也不至于这么远。 躺进手术室前,居意游握着居依柳的手不松,他一脸悲壮:“我的银行卡密码是——” 居依柳将他的手扒拉下来,冷漠道:“别逗了,你那点钱都不够我还一周房贷。” 许赴乙倒是饶有兴味:“没关系,我不嫌少。” 裴则渡点头。 齐显也稍稍表露了自己的兴趣:“嗯,我也。” 一向正直无私的管程竟然道:“弟弟可以,哥哥也可以。” 居意游哭着被推进手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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