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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医生已经离开了，夏乐勤手里是最新的账单。 “我可以帮你。” “嗯？”夏乐勤愣了下，勉强自己舒展眉头，“不用，有医保……” “至少请个护工，然后回去上课。你错过了两场考试。” “能补上的，就算不能我也可以及格，放心啦。你赶紧回家吧，这边晚了没有公交车……”他住了嘴，没有公交车又怎么样，人家细唐生一个电话就有司机开着奔驰宝马来接。所以他只是苦涩地笑了笑，推推唐翀肩膀：“回家去。” 三天后的周二，夏乐勤终于回来了，没有了往日人未到声先到的调侃，只是疲惫地将书包扔到地上，然后脱外套。唐翀放下签字笔，转身看向他，夏乐勤注意到了有些焦灼的目光，将卫衣扔进脏衣篓：“嗯？” “这几天的作业都在你桌子上。” “哦……”夏乐勤换好衣服，扯了扯T恤的袖子，似乎是在酝酿该如何开口，“唐翀……是不是你帮我交的住院费？” “是。” 他没有隐瞒，也没有像是大善人那般自吹自擂，只是平静地回答问题。夏乐勤忽然一阵沮丧，竟然眼眶泛红，积攒的负面情绪无法控制地外涌，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我不是说不让你管的。细唐生，你装什么好人，你想要我怎么做啊？” “你……”唐翀不理解了，这次是真的。夏乐勤请他吃过多少次饭，他只不过是交了一次住院费。“这不是什么大事。” 夏乐勤抓着自己的头发：“对你来说当然不是啊！” “你别激动。你只是，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无处发泄——你在迁怒。” “你想睡我是吗。” “我——什么？” 唐翀愣住了，夏乐勤已经蹲到了地上，狠狠折磨他柔软的微卷的黑发。“你对我妹妹好，你给她交钱、送礼物、唱歌，是因为你想睡我，对吗，”他低着头，无法看清表情，但是掩饰不住声音里的颤抖和沙哑，“别这么做了，我跟你上床只是互惠互利，没必要做这种事情。” “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互惠互利，不是交易，”唐翀走到他面前，蹲下，试探着将手放到他肩膀上，“是因为我——” 他还没说完，夏乐勤轻笑一声，似乎是自嘲：“因为你爱我？别闹了，细唐生。我不是小孩，我谈过恋爱，我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占有。你只是喜欢我偶尔对你的温柔而已，我对其他人也这样。” 撒谎。唐翀从他的声音里只听出这两个字。 “这不是爱，你得分清楚，”夏乐勤终于抬头了，他没流泪，只是眼眶红得更厉害，“爱一个人是不断破戒。你融入不进我的世界，你去茶餐厅都要穿着名牌西装……你不会变得懂人情世故，不会跟我感同身受。” “你也以为我有病？” 冰冷的问话，夏乐勤没有回答。 “我没有，我告诉你，我不是自闭症。我懂得所有的感情，我也有。但我只是不愿意去迎合他们，”唐翀顿了下，他没必要讲述那些童年的经历，夏乐勤只会把感同身受这四个字翻出来当做挡箭牌，“你是那把钥匙。夏乐勤，你是我的钥匙。” 夏乐勤还是不说话，抱着膝盖，脑袋埋在胳膊里。他也许在哭，空调声太大挡住了所有的微弱声响。 “给我时间，让我证明。” “不，别，别做任何事……拜托你，让我们像平常那样好吗，”夏乐勤终于抬头，试探着伸手搂住唐翀的后脑勺，“不要来安慰我。如果你想，我们上床。”
第28章 === 假性亲密关系中，两个孤独的灵魂互相依靠，做一些情侣会做的举动，但是赋予对方的只有施舍的陪伴。 Colin将网页关闭，后仰着看向天花板。今天是妈妈的生日，所以他才会回到这个家——家里几个兄弟姐妹，其实谁都不喜欢这间别墅。可是他们必须装作兄友弟恭的模样，只为了那份遗产。 “出来吃饭。” “嗯，”Colin将笔记本的屏幕压下来，直到它变黑，“大学怎么样？还有几个学期能毕业？”年幼的弟弟看着他，似乎是在分辨他到底是真的关心，还是客套——还是在估计，自己多久之后就能去唐氏集团抢了他的位置。Colin摇摇头，推开椅子站起身。“好好学习，别让妈妈担心就行。今天来了多少人？” “表舅、表哥、表妹，二姑婆和她的新男友，Nancy阿姨一家，还有一些Mommy的朋友。” “你先去吧，我去跟Nancy阿姨聊一下娱乐中心的事情。” “无聊。” 小孩转身就走，Colin拿出手机，看到了一条短信——阿Ken竟然主动给他发短信。他想今晚见一面，落实关于酒庄分成的事情。他说的是晚上，而且地址在一家被称为情侣幽会胜地的咖啡厅。 今晚……Nancy阿姨邀请大家今晚在她的游艇上通宵，无论大人、小孩，到时候一定是酒精、甜点、电子游戏和学前教育动画片的天堂。谈生意是个不错的、躲避人群的借口。 所以他用这个让人无法被拒绝的借口拒绝了Nancy阿姨，在后者惋惜的目光里应付所有的客套话。“是的，工作确实很忙。”“不用担心，我秘书Vivian很得力，司机都是。”“等两年之后我弟弟毕业就好了，他会是个不错的帮手。”“不要嘛，千万别安排，没有女孩子会喜欢一个工作狂的！”“我知道啦，有空一定去喝茶。” 等到阿姨摆弄着围巾离开之后，Colin才把虚假的笑容收起，揉了揉僵硬的脸颊。 晚上八点多，夏乐勤将车停在咖啡店外，匆忙走进来。他刚刚把坐馆的情人送到一个游艇派对上——所以他清楚，今晚唐家的别墅不会有任何人，除了Colin——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进来要了一杯柠檬水。 “这边，”Colin挥了挥手，等他坐下后，将栗子蛋糕推给他，“又有麻烦事了？” “大唐生怎么这样说啊，不能是我突然想要同你发展发展感情？” 假性亲密关系——Colin脑海里蹦出这几个字——没有任何爱意，只是不甘忍受孤独。他或许明白了阿Ken的借口，然后点点头。阿Ken倒是没想到他没反驳，咬着勺子上的奶油，让栗子的味道融化的口腔里。 扑街这也太甜了吧…… “这一次，你想要什么？”Colin问，十指交叉，拳峰抵住下巴。 “抽成——你们跟建水兴舟签了新的合同，马六甲海峡往北，唐氏集团所有的进口食品和饮品都是建水兴舟负责运输。我不要太多，能还房贷就行。不如……葡萄酒？毕竟是我前前后后帮着……” “好啊，”阿Ken没说完，Colin便答应了下来，“今年葡萄的收成和品色都不错，溢价的百分之五十给你。不算很多，你要是想跟我去法国看一看葡萄园，明年也许会翻一倍。”阿Ken没反应过来，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百分之五十，还有什么，法国？ “我知道那东西有多难喝，能卖出去这么多，多亏了你。吃完了没，走吗？” 阿Ken一边点头，一边将最后一块奶油塞进嘴里，毕竟不能浪费这么贵的东西。他喝光柠檬水，站起身：“能去唐家的别墅吗？我明早六点得去码头，太远了费事。” Colin愣了下，没有拒绝——毕竟今晚没有其他人在家，就连保姆都去游艇派对照顾表舅的老来子。他看着阿Ken的眼睛，没有多少思绪，不知该说是真挚还是空洞。
第29章 === 期中考试的最后一场是解剖学，天还没黑开始，一直考到晚上十点多。夏乐勤把自动铅笔画断了都没能完成最后一道大题——他把左右心房弄反了，就恨这不是平板电脑可以水平翻转。不过保住奖学金只需要75分，他还是有这个把握的。 唐翀坐在第二排，后面是大个子邦德。等到收完卷子夏乐勤去找他的时候，正好看到邦德一脸怒意离开。“你又说什么了啊？” “没事。吃饭吗？” “哟，细唐生主动要求吃宵夜，罕见啊。” 这一个月的相处都有些尴尬，唐翀能够演绎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和他一起上课，去食堂和健身房，然后独自去音乐教室直到所有教室的灯都熄灭。他会主动跟夏乐勤要求做爱，通常，他们默认最先提出请求的做bottom，但这没什么，左右都是刺激到同样的一组器官，产生相同的神经反射和激素分泌。 他们都知道，有条裂缝横在中间，谁都不提，就仿佛它不存在。未来岌岌可危。 “我吃不下了……” “哦，”夏乐勤接过唐翀手里的鸡蛋仔，塞进嘴里，然后从外套里摸出钥匙开门，“你出门怎么没关灯啊？我就一天没回来而已这么乱，等等，我去丢个垃圾。”还不等唐翀说什么，他拎着门口的塑料袋和手里的包装纸就朝楼梯口走去。 唐翀无奈，挡着门等他回来，只得到一个脸颊上的吻。 “你想试试，”等他洗完澡擦头发的时候，唐翀问道，“用领带勒住我的脖子吗？” 事实证明，夏乐勤是个很温柔的恋人，他反复确定了安全词和动作才敢去做，并在双双高潮之后从背后抱住唐翀，不断亲吻。他吻他头顶的发旋，白皙脖颈上柔软的绒毛，骨骼分明的后背和敏感的腰窝。 唐翀不怕痒，他只是觉得热，热得他想要抱住身后的人。 他想，如果他认认真真告白，夏乐勤会不会答应他的请求。本能驱使他拥抱这个人入睡——科学证明温度能够提高睡眠质量——不用科学证明。他忽然理解了什么是真正的本能。 “行了，得洗澡睡觉了……”与之相反的，夏乐勤起身，拽了拽宽大的T恤挡住小腹，腿上还有暧昧的痕迹。唐翀点头让他先去，拢起被子妄图留住消散的热量。 夜色越来越深，百叶窗外隐约透出月光和隔壁宿舍楼的灯光。期中周结束的周末等同于狂欢，偶尔还能听到外面大喊大叫的声音，又或者似乎是谁撞到了饮水器。唐翀睡眠很浅，他也不需要多少，只是静静躺在床上。 夏乐勤没有失眠的烦恼，他习惯于消耗光所有的体力，然后倒头就睡，直到第二天早上七点半，闹钟将他吵醒。 但这一次吵醒他的不是闹钟，而是哐哐的砸门声。声音急躁，还有人在说话，不像是学生——唐翀走下去将门打开，冲进来的人打开灯，耀眼的光芒把目光所及染成一片白色。不断有人挤进来，叫喊，喧闹，走动，翻箱倒柜。 唐翀看清楚，他们穿着蓝色的警服。 “怎么回事？”夏乐勤还没起床就被其中一名警员按到了床上，掀开被子搜索。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T恤，挣扎中领口被扯开，冰冷的警棍顶住他的肩胛骨。 “身份证拿出来，”肩膀上有颗星星的督察大声叫着，像是生怕隔壁的同学不知道他们正在被警察盘问，“这个是谁的！”有人从夏乐勤的床铺下面搜出来一个纸包，递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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