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的一个早晨,难得放晴的秋日,客栈后院的花全凋谢了,光秃秃得一片不太好看。温老板撸起袖子,亲自下地把泥土翻新了一遍。翻完了,他给路汀打电话,咨询适合在秋冬季种植的花草。 其实没多少适合种植的品种,并且种植难度较大,不如拔几朵路边的野花好养活。反正路汀说不清,温雾屿也听不懂,到最后,他们两人就专业问题没聊多少,说的全是生活琐事。 温雾屿跟路汀说自己过段时间要回趟华朝市了。路汀特别高兴,他要请温雾屿吃饭,一直惦记着呢。 温雾屿笑着说好。 他挂了电话,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看,扶曜端着药过来了。 “哥,还喝啊?”温雾屿故意气扶曜,捏着鼻子说:“老神医都说我的腿好了。” “好归好,也要有始有终,”扶曜把碗递过去,贴在温雾屿嘴边,没让他伸手端,亲自喂,“最后一贴药了,喝完就没了,听话。” 温雾屿听话,弯着眉眼说好。 隐居山林的老头确实有两把刷子。这几日秋雨连绵不绝,伴随突如其来的冷空气,气候变化太快了。扶曜整日担惊受怕,唯恐温雾屿腿疼的毛病又犯,他从早到晚不间断地烧了热水伺候着,没想到温雾屿活动自如、能吃能睡,摸一把,还长肉了。 腿应该是好了,没再疼过了,虽然温雾屿好坏都不当回事,但扶曜提心吊胆的精神松弛下来了,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 扶曜放下碗,搂着温雾屿的腰过来,捏一捏,手感不错,“改天还是得去好好谢谢谭爷爷。” “我上回送给他老人家的两瓶茅台,差不多跟你一个年纪,”温雾屿嘴里的苦涩泛滥成灾,皱着鼻子说不出话,伸手讨,“糖呢?” 扶曜挑着眉笑,气定神闲地说:“今天没糖,被我吃了。” 温雾屿先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他勾勾手指,勾人的魂,又勾住扶曜的衣领,把人轻轻带过来,“想接吻啊,直说嘛。” 扶曜自然而然地捏住温雾屿的下颚,像只大尾巴狼,“不好意思直说。” “好,”温雾屿伸出舌尖,软软一滑,“那我来。” 他们在叠翠流金的山水中安安静静地亲吻,渐入佳境。 但是前院不太消停,咣当一声响,好像什么东西砸地上了。 太煞风景。 温雾屿气息喘得有点重,他稍稍推开扶曜,不太高兴地问:“前面在干什么?” “我找了一个会开皮卡车的师傅,把老房子那些能用的凳子、椅子、箱子都装过来了,”扶曜牵起温雾屿的手,“现在正往车下搬,去看看吗?” 温雾屿整理着仪态,问:“爷爷也来了?” “来了。” 老房子因为连日的雨水洗礼,从犄角旮旯的墙面直接漏到了房间的屋顶,里外都潮,住不了人。扶曜让扶善国搬,老头不肯,跟扶曜吵架,自己生闷气。 温雾屿作为调和剂,想了个曲线救国的办法劝——他找工程队把老房子里外翻修一遍,最多两个月,修完了还能回去住。 扶善国不会跟温雾屿犟,而且这么一说也有道理,他就同意了。 老房子里的东西全是扶善国的宝贝,老头不舍的扔。扶曜不打算费嘴皮子功夫,连人带物一起搬回水云湾。 “走吧,”温雾屿回握住扶曜的手,小拇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是他最近刚养成的习惯,不在大庭广众之下避嫌了,“我给爷爷空出了两个房间,一间住人,一间房东西,随便用。” 扶曜笑笑,打趣地问:“温老板,收钱吗?按市场价算,多少一天来着?” “你在我这里白吃白睡我也没收你钱,”温雾屿来者不拒地接招,“先记账吧,晚上再算。” “怎么算?” 温雾屿压低声音,轻描淡写地说:“卖 身抵债。” 扶曜细细一品,“嗯,有那个味道了。” 两人浑不正经地闹了半路,刚走出后院,亮相在外人面前,立刻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变脸速度相当快。 温雾屿乖巧地叫了声爷爷。 扶善国转过身,他手里捏着两块木板,一脸愁眉不展的表情。 扶曜看了眼木板,觉得眼熟,他一愣,问:“爷爷,怎么了?” “刚才倒车进来的时候没注意看,车屁股刮到这块招牌了。” 皮卡车司机以为水云湾的招牌值钱,说话有些急了,“这木头也太脆了,稍微一碰就掰成两瓣了,这……” 扶善国打算安抚两句,一声哎哟刚出口,被温雾屿卡住了。 温雾屿大概知道一点客栈招牌的来源,扶曜写的。他这会儿也肉疼,又担心扶善国跟着一起上火,安慰道:“没事的爷爷,不值几个钱,还能换。” 扶曜站在隔壁一直没说话,他不动神色地看了温雾屿一眼,目光有点深,转瞬即逝间他盘算了很多东西。 等到司机寒暄一句,那多不好意思啊,扶曜才顺势接上了话茬,“刘叔,我找你帮忙,哪里还有让你不好意思的道理。我该谢谢你才对——辛苦了,进来喝杯水?” 司机赶紧摆手,“不喝了不喝了,我还有事,得先走,下回再喝!” 扶曜说行,又往司机手里塞了一百块钱,“这是之前说好的,叔你别推辞,下回还要找你帮忙。” 此话一出,也没人好意思拒绝了。盗,文,gzh大碧池 温雾屿满眼全是欣赏,他就喜欢扶曜八面玲珑的周全礼数,上桌谈生意都不用喝太多酒,甲方爸爸都能变好哥们。 扶曜办事利落,又耐耐心心地把人送走,等他再次回到院子,竹棚下只坐着温雾屿一人了。 “爷爷呢?”扶曜在温雾屿身边坐下。 “我让他回房间休息了,”温雾屿手里捏着木板,目光一直没离开过上面的字,“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几个字而已,有我在呢,还能写,”扶曜抬手想取回温雾屿手里的木板,取不出来,“别拿着了,都是木刺,小心扎手。” 温雾屿只听到他前半句话,他思绪一转,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你怎么写?”温雾屿迷蒙的双眼看扶曜,似真似假地说:“要我把竹扇给你,再对照着模仿吗?” 扶曜张口无言,半晌,他轻蹙一笑,说不用。 “哥,”温雾屿放下木板,攥住扶曜的手,挨个捏着指尖,“你字写得很好啊,什么时候学的?” “很小的时候吧,具体忘了,”扶曜说:“当年老房子隔壁住了一位老大爷,他教我的。” 温雾屿发现自己的喉咙有点干,“你……你学的什么字体?” “小楷,”扶曜和润地看着温雾屿,又意味深长地说:“跟你竹扇面上的字体是一样的。” 好像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却又被牢牢压在渔网之下,动弹不得。 温雾屿心惊胆战地说了句哦。 扶曜纵了纵眉,他起身,摸摸温雾屿的头发,“我去上班了。” 温雾屿还有点懵,他指着院子里的一堆东西问:“这些怎么办?” “先放着,今天天气不错,晒晒霉味,”扶曜微笑着说:“等我回来了搬,你别动。” 温雾屿很有自知之明,“我也动不了。” 扶曜没再说什么,他不知从哪儿弄了辆自行车,骑着上班去了。 温雾屿盯着那一堆东西发呆,都是些很老的家具了,桌椅板凳他都见过。叠在最边上的是几个木箱,其中有两个开裂了,是扶善国的东西。 温雾屿的眼睛和心神被直射而来的阳光晃了一下,他收回目光,揉着眼睛,脊背的皮肤幽幽地蹿出一股酥麻电流,直入大脑。 等会儿! 温雾屿猛地抬起眼皮,他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木箱旁,目不转睛地看着隐藏在角落的小木箱子。温雾屿觉得它很精致,尤其是表面雕刻的几朵花,特别漂亮。他想起来了,这是扶曜藏在衣柜里的箱子。 扶善国说过,这个东西是扶曜的宝贝。 宝贝怎么会在这里,并且特别刻意。温雾屿记得上回见到它的时候是有锁的,锁得特别锦,这回亮相在温雾屿的眼皮子底下,倒是干脆连锁扣都卸了。 什么情况? 温雾屿脑子被搅乱了,他的身体被两股力量使劲拉扯,一方面认为自己的想法不可思议,另一方面又觉得现实过于离谱。温雾屿三魂出窍地忍不住上手摸,他摸到雕刻的花瓣,连触感也觉得熟悉。 “我操……” “雾屿,”扶曜的声音轻飘飘地从他身后传出来,“你想操谁?” 温雾屿惊出一身汗,差点把小木箱砸了,他做贼心虚,说话都打结,“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扶曜比温雾屿从容,他捧起木箱,落指轻抚。这一下好像摸在温雾屿的命脉上,让他慢慢地红了脸。 扶曜却视而不见,他笑着说:“我有东西忘记了。” 作者有话说: 扶书记的马甲掉不了,他要开始自己扒了
第65章 天大惊喜 温雾屿潜意识是慌张的,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慌,只能尽量不自乱阵脚。 扶曜举止自若,他费尽心思的行为下又带了很大的真诚,端着木箱在温雾屿面前转了晃悠了几圈。 温雾屿尽量无视,奈何扶曜的存在感过于强烈,他终于没忍住人,“哥,你的箱子里藏了什么?” 扶曜坦然自若地说:“几件旧衣服。” 就这? 温雾屿又问:“谁的?” 扶曜想了想,说:“不是我的。” 温雾屿眼皮一跳,一根筋直冲天灵盖,他压根没往别处想,说了句哦。 扶曜没把失落感摆在脸上,轻轻叹了声气。 温雾屿觉得扶曜的反应很奇怪,他想了想,又干巴巴地问:“旧衣服还留着呢?怎么不扔。” 扶曜从善如流地说:“不舍得扔。” 温雾屿的眼皮子蹦跶地更欢了,“你的宝贝啊?” 扶曜毫不避讳地说:“嗯,是我的宝贝。” 温雾屿没心思顾及其他事情了,他想起了扶曜的白月光,又觉得怪异——显摆得过于明目张胆了,不太像扶曜的行事作风。但温雾屿的脑子被酸醋浸泡着打了七八个结,想不通其中的关键,他皮笑肉不笑地揶揄,“不让你的宝贝继续晒晒太阳吗?你想抱着它去上班?” 扶曜的手掌还抚在上面,笑着说:“不晒了,晒久了怕掉漆。” 温雾屿语塞:“……精贵。” 扶曜抬手捏温雾屿的脸,指尖带上了木头独有的清香,“有你矜贵吗?” 温雾屿不让扶曜捏,脑袋微微一偏,躲开了,他兴致缺缺地转身往竹棚下走,“我现在活得糙,就喜欢晒太阳,能补钙,坏不了。” 扶曜跟着温雾屿走过去,竹棚底下遮阴,很凉爽,避开了太阳,两个人的影子也不见了。可温雾屿一转身就能看见扶曜,他气不顺地问:“你怎么还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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