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器很安静,他不确定自己说话能不能被对方听到,但还是问了句:“这是你生日吗?” 匡延赫回答:“不是。” 唐蕴便没有继续追问,他猜想大概是他女友或者喜欢的人的生日,毕竟这数字组合起来,很像是日期。 电梯“叮”的一声。 所有用来阻碍通行的玻璃门顷刻间成了摆设,它们接二连三地向两侧滑开,仿佛是酒店欢迎宾客的到来。 不过唐蕴并不知道这里需要特殊的权限,他以为它们是全自动的感应门。 他边走边寻思,这感应系统大概率是出了毛病,人隔着五米开外,怎么就自动打开了。 以及这一整层楼,为什么空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瞧不见,怪瘆得慌,估计是这几年房地产行业不景气,把人都给裁没了。 走入衰败的皇朝大抵就是这样的吧? 下一步这公司是不是就要宣告破产了? 那待会儿的咨询费,得跟匡延赫现结才行。 唐蕴在这层弯弯绕绕了许久,也没见着总裁办公室,四周围的装修又很统一,直到他第二次看到那幅巨大的巴洛克风花卉油画,才意识到自己迷路了。 “我靠。” 他无语地在原地转了一圈,决定先不动了,有点不好意思地给匡延赫打语音:“匡总,我好像迷路了。” “嗯,”匡延赫的话音里带着些许笑意,“我猜到了。” 唐蕴正想告诉他自己所在的方位时,身后传来不急不慢的脚步声。 唐蕴回过头,微微一怔。 那个在他想象中应该是常年久坐办公,缺乏运动,体虚孱弱,可能还有点油腻小肚子的,性功能障碍的匡总,竟然拥有和小哑巴差不多的夸张身高…… 以及令人眼前一亮的身材。
第十章 饿吗 之前视频通话的时候,唐蕴只看到胸部以上的匡延赫,又因为他离镜头很远,看着挺小的,没想到竟然有一米九。 离开了模糊的视频镜头,匡延赫的脸呈现出更为具象化的英俊,他的眼窝比一般人要深一些,所以显得鼻梁很高,他的眼睛是好看的,可眼神复杂得让人不敢接近,当他嘴角微微勾起,又满是邪性。 让人一眼就感觉,这副漂亮的皮囊下,藏着八百个心眼子,是那种长期招对象,但不招长期对象的长相。 “你好高哦。”不知道说什么的唐律师,起了个非常无趣的开场白。 “你的车撞得很严重?”匡延赫问了个看似没什么关联的问题。 “还好,车屁股受了点伤,有很多零件要换。”唐蕴一直都很庆幸,“反正我人没死就行了。那天我们是多车追尾,最后边那辆车的驾驶员下来,衣服和头上都是血,牙也磕掉了,怪渗人的。” 唐蕴边说,边生动形象地比画当时看到的画面,由于匡延赫与小哑巴有着相似的体型特征,他无意识地把匡延赫代入成了与自己相熟的那个人。 总觉得和匡总的距离近了许多。 然而匡延赫只不咸不淡地“噢”了一声,推开办公室的门,朝着沙发比了个“请坐”的手势。 唐蕴猛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可能太密了,才见了第二次面的当事人,尤其还是日理万机的甲方爸爸,大概是没有兴趣听他叙述这种血腥场景。 他原本还想告诉匡延赫,你和我的一个朋友的身型很像,但想想还是算了。 “唐律想喝点什么?咖啡?还是饮料?”匡延赫走向靠窗的茶水桌。 咖啡壶、即热式水壶、空气炸锅并排码着,色调都很统一,暗黑和墨绿相结合,沉稳中泛出一丝生机。 咖啡壶旁边是个浅胡桃色的多层收纳盒,茶包按口味整整齐齐地码着。 唐蕴不怎么爱喝茶,下午去法院前又刚喝过一杯咖啡,怕喝多了晚上睡不着,于是问:“有什么饮料吗?” 匡延赫的一只手已经从收纳柜里取出一只咖啡杯,闻言又放了回去,说:“乌龙茶,红茶……”他顿了顿,好像连自己也不记得有哪些东西,在收纳盒中翻了一下,总结:“之类的。” 那这不还是茶吗?算什么饮料? 唐蕴有些无语地说:“那就白开水吧。” “就只要白开水?”匡延赫转过头,语气有几分诧异,好像觉得不为唐蕴倒点什么,是缺乏礼数的。 “嗯。” 唐蕴打量起匡延赫宽敞的办公室,这里都快赶上梁颂家那么大了。 但其实里面的东西并不算多,除了办公桌,一套会客沙发组合,冷藏柜,就是一面书架墙,上面摆放着成套的小说集,有黑塞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列夫·托尔斯泰的,封皮崭新,也不知道是不是纯粹装饰用。 办公室色彩都以暗色为主,设备规规矩矩摆放,和匡延赫一样,都有种说不上来的疏离感。 唐蕴坐着松软的沙发,肌肉却感受不到松弛。 所幸还有不少绿植将这冷冷清清的地方妆点出一线生机来。 匡延赫给唐蕴递了杯温水,又转身为自己煮了一杯咖啡,只加了一点奶,没加糖。 浓郁的咖啡香气在空气中流转,唐蕴不自觉地加深了呼吸。 “你弟弟呢?”从刚才到现在,他都没有见到这层楼有其他人。 “他人在北京,你们用语音聊好了,”匡延赫补充,“上午他也是语音跟你聊的。” “哦,这样啊。” 匡延赫问:“需要纸笔吗?” “好的,谢谢。” 匡延赫从打印机上面取了厚厚一叠A4纸下来,又随手从笔筒里抽了支万宝龙的签字笔。 “需要什么再喊我。”他彬彬有礼地弯下腰把东西放在茶几上,语气很温和。 和在视频里的第一面简直判若两人。 也许今天遇到了什么好事,心情不错。 唐蕴问:“我要加一下你弟弟吗?还是怎么说?” “不用。”匡延赫直接把手机递给唐蕴,语音通话已经拨了出去,但还没有接通:“你们慢慢聊,咨询费算我的。” 匡延赫的办公室里并没有专门的计时设备,唐蕴见他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平板电脑,支在茶几上,修长的手指点出计时器,按了一下。 匡延赫挑挑眉,示意开始了,然后转身回到了他自己的办公区域。 唐蕴从业至今,第一次看到当事人上赶着掐时间,一时间颇为触动,有点不知所措了。 即使他知道匡延赫是不差钱的富二代,即使知道匡延赫这么做可能只是出于教养,但他确确实实感受到了一份尊重和信任。 甚至,他觉得自己刚才进门时的想法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想告诉匡延赫,其实咨询费不用每小时三千那么贵,他很便宜的,要是问题不复杂的话,请他吃顿晚饭也行。 不过很快接通的语音让他失去了和匡延赫交流的机会。 匡又槐也许不知道匡延赫这边已经开始计时,上来只进行了十分钟无关主题的寒暄,甚至还关心起唐蕴多大了,有没有女朋友了,和他哥哥是怎么认识的。 唐蕴如实回答之后,瞄了眼匡延赫,想说你要不要管管你这八卦的弟弟,谁知道匡延赫只顾看电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完全没有在意他的求救信号。 唐蕴无奈,手动把计时器清空了,委婉地提醒道:“匡导,你可以先跟我说下你的故事背景和人物,有关法律的部分详细一些,我来帮你分析下有没有漏洞。” 匡又槐这才进入主题,和唐蕴聊了聊故事梗概和主线人物。 后面帮助小女孩复仇的人还有位女网红,这位从不露脸的女网红上大学时也遭遇过强奸。 当年的警方取了证,结了案,但最后检察院以证据不足为由把案件退回了,嫌疑人被保释了。 后来整个镇子上的人都知道她和男人睡了,她的父母非但没有安慰她,反而谴责她当初为何要报警,把这么丢脸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 女网红如今帮助那个女孩,也是在救赎曾经孤立无援的自己。 唐蕴边听边在纸上圈出重点,直到匡又槐全部说完,他才一个点一个点地纠正道:“入室盗窃和入室抢劫是有区别的,只要甲进屋的时候,屋子里没人,就是盗窃,哪怕后来有人进屋,他逃走,也还是定盗窃,但如果他对屋主实施了其他犯罪行为,比如威胁恐吓、殴打、捅刀,我们再根据他实施的新行为,进行具体分析……” 匡延赫忙完工作一抬头,看见唐律师正在向匡又槐解释什么叫做转化型犯罪。 他此时的声线和用“快乐小法师”这个身份跟人沟通时截然不同,这一点匡延赫先前就有发现。 这两个声音给人带去的不止是年龄上的差异感,还有第一印象也不同。 唐蕴此时的声线较为低沉温和,节奏平缓,仿佛对一切难题都游刃有余,更加贴合律师的身份,而“快乐小法师”则音如其人,尾音上扬,充斥着天真的快乐,像没毕业的大学生。 匡延赫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很是佩服,也很好奇他究竟对多少人用过那种“虚假”的声音,又或许,唐蕴此时此刻的声音,才是装出来的? 匡延赫完全摸不透他。 办公室的茶几平时都是用来招待客人喝口茶的,设置得有点低,唐蕴以一个看起来就不太舒服的弯腰的姿势,在纸上勾勾画画。 他外面的西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掉的,领带也解开扔在一边,白衬衣解了两颗扣。 从匡延赫的角度望过去,刚好可以看清他胸前的那片白皙紧实的三角区。 一些爱欲横流的画面很不合时宜地冲击着他的大脑,匡延赫随手拿起桌上的咖啡杯,递到嘴边才发现咖啡已经喝完了,于是出去冲洗咖啡杯,顺带着用凉水洗了把脸。 等到他回来,唐蕴和匡又槐已经换了话题,那些很专业的名词匡延赫听得云里雾里,但唐蕴好听的声音在支撑着他继续听下去。 唐蕴说话不急不躁,像个很有耐心的老师,用小学生都能听懂的例子去解释一段法律术语。 还反复确认匡又槐听懂了没有。 即使匡又槐让他再说一遍,他也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儿不耐烦的样子,而是笑笑,换个更简单的例子,再解释一遍。 中途唐蕴还会分享给匡又槐听一些印象深刻的办案经历,什么开庭的时候当事人带了汽油扬言要把法院烧了的,媳妇儿怀了七十六岁公公的孩子的。 以至于匡延赫都对他们的聊天内容产生了一点兴趣。 见唐蕴的杯子里快没水了,匡延赫起身为他添满。 “谢谢。”唐蕴抬头,很小声道谢,大概是怕打断匡又槐说话。。 匡延赫淡笑:“不客气。” 不过手机另一端的说话声还是戛然而止,而后问道:“我哥也在啊?”
110 首页 上一页 9 10 11 12 13 1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