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少,脾气……想到刚刚盯到自己快要出汗的目光,缪仓觉得室友的脾气大概也不是很好。 许愿失败,又一次。 他提着餐盒里剩下的四分之一饭食,经过室友桌子的时候,小心翼翼往旁边觑了一眼。 素描纸? 心里的记分器往上蹦了两蹦,勉强又回到了及格线以上。
第3章 无交流的第3天 远远看着蹲在病房楼楼角,拿自己的剩饭喂猫的缪仓,江平野单脚踩在长椅上撑着下巴,叹出这几天不知道第几口气。 挫败,太挫败了。 三天了,尽管他已经尽量跟对方保持了一致的作息,只要在同一空间内就主动提出各种话题,但是直到现在,缪仓都没有跟他写过一个字。 点头,或者摇头,似乎就是他仅有的语言。 至于多吃饭……虽然没再发现缪仓催吐,但对方每天都在餐厅一晃而过,就带着餐盒回了病房,他连对方常吃的是哪个窗口的饭都不知道。 头顶的烈日透过葱茏枝桠投射下来,虽然大部分光线都被挡住了,但热度却一点儿不减。 江平野再耐不住头顶的太阳,背着手往楼里走去。 听着身后略微拖沓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缪仓手指勾着一只狸花猫的下巴回头,看到了江平野走进病房楼的侧影。 有了室友的第三天,还是很难适应…… 而且,新室友很奇怪。 狸花猫被一只胖乎乎的杂毛橘猫挤开了,眯着眼睛蹭到了缪仓的手指上。 专心想事情的缪仓并没有发现手底下的猫已经换了一只,仍盯着江平野消失的病房楼侧门。 就是这样,三天了,室友总是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明明第一次见面就表明了不喜欢自己的意思,但他总能感觉到江平野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缪仓对他的目光甚至都有些免疫了,从一开始的紧张心慌,到了现在的仅仅只是敏感。 而且,自己的冷脸对江平野完全无效…… 根据以往的经验来说,不喜欢他的人这么密切地盯着他,不是在琢磨着怎么把他关进厕所隔间,就是在考虑怎么把他堵进教学楼背后。 虽然江平野不像他们一样不跟自己说话,甚至有些话太多了,而且,笑得也很好看…… 缪仓向来对别人的目光很敏感,江平野虽然总是跟着他,但他并没有感受到恶意,甚至偶尔,对方的目光不明所以的热烈。 一只只抓过猫们的耳朵,他不再想这个暂时无解的问题,收拾好没把配餐吃完的罪证缓缓起身。 无论如何,还是要跟有潜在危险的室友保持距离。 在楼道尽头的公共卫生间处理干净身上的猫毛,缪仓站在病房门口深吸一口气,五指搭上门把手,却没有立刻按下。 他在心里默念着接下来要做的三件事,开门进屋,换笔,钻进床帐。 按下门把手,缪仓尽可能地忽视江平野的存在进屋,却在换笔的时候停了下来。 收纳盒被人动过。 本子也被别人翻过。 他呆呆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本应该方方正正躺在盒子里的牛皮本…… 时间回到江平野耐不住室外的高温回到病房时。 站在两人桌子连线的中点,他脚下踌躇了两秒,坦然走向了缪仓的位置。 桌子上干净的过分,除了书架上常规的几本心理健康手册,桌角的笔筒和一个小收纳盒之外,什么都没有。 打开收纳盒,里面是一摞尺寸一致的小本子,常被缪仓拿在手里的那种。 有一本另外放开的,江平野毫无心理负担地拿出来打开。 薄薄的一个本子,第一页的日期居然是去年十二月份。 纸上的字被划了好几次,最后重新换了一页。 【麻烦送我去范阳美院,谢谢。】 继续往后翻,涂掉的痕迹少了很多,像是习惯了这种交流方式,然而日期却都隔得很远。 除了一些关于考试的必要交流,基本上都是跟林医生的治疗交流。 每一次林医生做出的要求都规规整整地写了上去,然而几乎每一次又都是在重复,关于体重的数字也从未增长。 少有的几句其他内容,则是缪仓对自己状况的评估。 从这么几句话里,江平野大概勾勒出了缪仓在学校和家里的处境。 没有人跟他说话。 缪仓,仿佛是这个世界的透明人。 将本子放回储物盒,江平野往后薅了把头发,心情莫名有些压抑,暗暗吐槽了句没眼光。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居然无视……一群傻逼。 顺风顺水长到成年,三年多以前才遇到人生第一个小坎坷的江平野当然无法切身体会,一张没有足够护持的漂亮脸蛋儿,大多数时候都不会给主人带来什么好事。 更何况,三四年前这张脸的主人,还是一个仿佛充气球一样的小胖子,会被道德感还不健全的中学生推来戳去的那种。 江平野同样没有想到,虽然被冠上“强迫症”病名的人是他,但储物盒里本子偏移的那两厘米,却是被缪仓发现的。 质问的话说不出口,缪仓沉默着把本子缩进过长的袖子里,按照进门前的顺序换掉用完的笔,钻进床帐,把他的秘密压在了枕下。 攥紧手心里的鱼七,他抱着膝盖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反正也没有抱过希望…… 过了许久,楼道里响起轻缓的音乐声,是集合去做小组治疗的提示。 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缪仓压了压枕头钻出床帐。 房间内已经没了别人,他看向对面江平野的桌子,素描纸摆放得参差不齐,最上面铺了一张空白的以作遮掩,下面露出来的纸张边缘都有炭笔的痕迹。 他伸手想把最上面的纸揭开,然而手臂在半空中停顿半晌,直到楼道里的音乐声停下,他的手指都没有挨到纸张的一角。 门外的广播又在催促,缪仓缩回手,眼神犹豫,最终还是选择了直接出门。 已经坐在十几个人组成的治疗圈内的江平野,还不知道他窥探别人隐私的行为已经被正主抓了个正着,仍在积极地跟平时坐在缪仓身边的一个病人协商换座位的事。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原本担心跟太紧对方会讨厌他,但看过那本通讯记录后,江平野觉得,这个每天摆着一张冷脸的未成熟缪斯并不像他表现出的这样冷漠疏离,或许还是直接莽上去会更有效率。 喂养缪斯第二步:拉近距离,积极进取。 缪仓进到小组治疗室时,就看到自己的位置旁换了人。 这人不但眼熟,且相当自来熟,见他看过去,十分积极地并起两指,笑着冲他打了个招呼。 缪仓:……怎么比前两天还热情了。 想到自己被动过的本子,他认定,江平野一定是想好了要怎么霸凌自己。 喉结微滚,缪仓轻轻吞咽了一下,再抬眼的时候,已经熟练摆出了那张几乎可以骗过任何人的冷脸。 他没有回应室友的热情,只安安静静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江平野倒也没因此觉得受到什么打击,毕竟这三天他已经习惯了得不到回应,不会再像第一天见面时那样。 没话找话似的,他把椅子往缪仓那边拉了拉:“我跟别人换了个位置,毕竟我只跟你熟,治疗师也同意了。” “你今天会分享什么吗?”展臂搭在对方椅背上,江平野跟缪仓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了半米。 半垂的睫毛细微颤动着,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最后归束至眼尾,在过长的额发下隐约向上挑起。 又是之前没有观察到的细节,依旧是完美长在他的审美点上。 椅背上的手指下意识划动,碰到木头后江平野才晃过神。 语带笑意,他自然回应了方才自己问出的话:“忘了,你不太方便。” 骗子。 缪仓腹诽一句,头都没抬地往另一边搬动了椅子。 翘着椅子腿的江平野及时后撤,在失去支点前落回了地上。 距离仍在两米内,圆圈空缺处,治疗师已经就位,他空握了几下手指,没有再跟着靠过去。 已经有病人开始分享自己的故事,江平野略微偏过身,却不是看向讲话者,而是看向了身旁的缪仓。 从他的位置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缪仓的那颗鼻尖痣。 在脑海里调色,身后的手成握笔状,一下一下,在画布上描绘出未成熟缪斯的眉眼。 还差一点儿,只差一点儿,下颌角上的那几分圆润,到底应该添在哪儿…… “……江平野?” 画布被治疗师的声音惊散,江平野有些不耐烦地看过去,恰好错过缪仓倏然放松的肩颈。 小组治疗师被他看得语气一滞,几秒后才重新和颜悦色道:“你今天想分享一些什么吗?” 江平野笑着摇头,方才那一瞬间的不耐似乎只是错觉。 按着顺序问完缪仓,惯常得到一个否定回答后,治疗师宣布了今天活动的结束。 身边人逃似的起身,但已然下定决心的江平野当然不会任由他离开,仗着身高优势,很快就再次把两人的距离缩短到了一米。 “听说今天餐厅的下午茶是各种慕斯蛋糕,想去看看吗?你每天吃这么少不行吧,去看看说不定就激起食欲了。” “不去吗?又直接回病房?” “怎么说也是室友,别总是这么冷淡嘛,偶尔回我几句话也是可以的。” …… 话怎么更多了…… 缪仓不胜其烦,脚下越走越快,期间几次差点儿撞上其他人,拐了几个弯后,他终于回到了房间门口。 开门,进去,十分顺手的关上。 被念叨至已经忘了身后跟着的人也住在这个房间,缪仓一口气松到一半,靠在门上的背忽然变得僵硬。
第4章 无交流的第4天 吃了一个闭门羹的江平野如第一天见面时一样,探出去推门的手僵在了原地。 舌尖顶在齿根处,他咬着牙平复了几分钟,继续了手上的动作。 门后没有阻力,室内空无一人,缪仓的床边规规矩矩放着一双室内鞋。 真不错,把室友关在门外的同时都没忘记把鞋放好。 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江平野拖着步子走到了自己桌前,而后横跨一步,面朝椅背的方向坐了下去。 距离被拉回到了三米以外,不过没关系,反正自己现在也无事可做。 胳膊架在椅背上,下巴撑在交叠的腕骨处,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床帐。 他就不信,缪仓能一直不出来。 盘腿靠坐在墙边,缪仓用墙壁给麻热的背部降温。 应该道歉的……缪仓心想。 但纸笔在掌心掐了好久,他还是没写下那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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