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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他想象中的混乱和糟糕，戚青青也没发脾气，唐辰的脸上似乎也并不见委屈和难过。 戚泽这才松了口气，像是扑腾上岸的鱼终于被放生回了海里。 是他太紧张，他想，他或许应该相信唐辰。 戚泽也不进去了，站在外面盯着屋里看。 好几次他观察到戚青青神情的剧变，都要忍不住冲进去，又被理智按捺住了。 耐心些，相信唐辰，相信自己的爱人。 唐辰是他亲手为自己挑选的伴侣，往后他们会一起经历很多苦难，信任是基本的。 戚泽忍了又忍，最后却看见，唐辰对戚青青低下了头。 他的脖颈压得那么弯，头都快埋进胸膛，姿态放得那么低…… 戚泽突然眼睛就湿润了，心里酸涩得喘不过来气。 唐辰本不必如此的，都是为了他。 他的爱人，为了他，低下了头，放下了自尊。 戚泽咬着牙，拳头紧握，看了一会儿后，眼前已经完全模糊。 最后他选择缓缓转过身，离开了这里。 如果他现在进去，不仅仅是对唐辰的不信任，而且是在蔑视唐辰的努力。 但让他继续看着，他又心疼难忍。 戚泽就沿着这条街一边走一边逛，看看蓝天，看看白云，看看路边的花花草草。 然后想着跟唐辰走来的这一路。 昨天唐辰说，跟他相遇后，被治愈了。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因为唐辰，他才能看见阳光，才敢于对过去二十几年的绝望人生做出反抗，迈向新生。 唐辰是他灵魂的最后一块拼图，因为唐辰，他才得以成为完整的自己。 戚泽原本以为，爱情这种神圣的东西，只有完美、美好的人才能得到，因为残缺的人不配被爱。 现在突然明白，爱情就是两个残缺的人，互相治愈彼此的游戏。 他好爱唐辰，这蓝天，这清风，这世间的一切，都因为他爱唐辰，才这么好看。 戚泽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了很久，直到自己完全放松下来。 看了看时间，一个小时过去了，他这才起身回去。 本以为唐辰已经走了，他只是来把车开走的，结果却透过玻璃窗，看见了一个吃撑的傻子。 戚泽又好气又好笑，摇摇头大步走进了店内。 唐辰摸着自己圆起来的肚子，抬头看他，一看见他两只眼睛就弯成了月牙：“你来了。” 他并不意外戚泽出现在这里，他给戚泽留了纸条的，按照戚泽的性格，必定会来。 幸好戚泽来时，已经结束战斗了。 戚泽看了看干干净净的餐盘，问他：“能动吗，能动就走几步，车在外面，我们回家。” 唐辰双手撑着桌子，艰难地站起来，站着似乎要比坐着舒服些，他咧嘴一笑：“行，回家。” 一路上，戚泽只是专心开着车，也并不问他谈话的相关内容。 等到了家，戚泽扶着他靠在窗边的榻榻米上，拿来毯子给他盖住。 唐辰牵住他的手，把脸凑过去蹭他手背：“坐下，我们说说话。” 戚泽眼神温柔：“好。” 唐辰坐直了些，很认真道：“为什么跳楼。” 戚泽发现，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后，一些小习惯上，真的会被地方影响。 比如现在，他就学会了唐辰的‘逃避’，遇到不想谈论的话题，就眼神飘忽，别开脸不看对方。 这几乎是他下意识的动作。 唐辰笑了，一把捧住他的脸，把他掰过来：“学我？学我也要说。” 戚泽看了他一会儿：“好吧。跳楼的事，不过是我跟戚青青的赌注，我在赌，比起亲眼看着我去死，她会宁愿放我自由。” 唐辰不笑了：“好。你说我就信。但以后，绝对不可以再这么极端。” 戚泽挑了下眉，什么时候他们之间反转过来了，换做唐辰来教他做人做事了。 唐辰：“你必须答应。不然以后我遇到什么事，我也去跳楼，让你体会下我的心情。” 戚泽顿时眯起眼，眸色沉了一片。 半晌后，放弃般说：“好。” 唐辰亲昵地用脸去蹭他的脸，蹭完了亲吻他的唇：“奖励。” 戚泽又扯起嘴角，觉得还不赖，捏住唐辰的下巴，亲了回去。 片刻后，唐辰推开他：“还有，以后不要因为我放弃任何事，知道吗。” 戚泽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此刻他在想，好多人在一段感情里，都希望对方俯下身来将就自己。 在道路不同不能一起往前走时，会期望对方牺牲，这不止是私欲和贪念在作怪，更多的是，想用这种方法来证明，对方很爱自己。 比如工作的城市不同时，想跟对方在一起同居，但自己又放弃不了目前的工作岗位，就会希望对方放弃。 又比如异地恋，异国恋，会更多的想要对方迁就自己，千里跋涉来看自己。 但唐辰却能做到，紧守住自己的贪念和私欲，并且全心信任他的爱，从不试探，从不考验。 这何其难得。 戚泽眼神温柔：“如果我不放弃，我们就不能继续在一起呢？” 唐辰摇摇头：“我相信世界上的事，办法总比问题多。我们是爱人，就要一起承担风雨，出现问题，就一起解决，而不是你背着我自己做下放弃的决定。”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办法解决？你要学会相信我，依靠我。” 戚泽缓缓笑起来：“我好喜欢你。” 唐辰已经对他时不时冒出来的表白免疫了，笑着打了下他：“听进去了没有。” 戚泽：“嗯。” 唐辰满意点头：“我跟你妈妈说了，这段时间，我要带你回乡下，你愿意跟我走吗？” 戚泽微讶：“我当然愿意。但你怎么说服她的？她那个人一直高傲又倔强，很难有人能令她改变心意。” 唐辰：“秘密。” 戚泽莫名就想起，饭店里，唐辰对着戚青青低头的场景，一时间心里又酸又涩。 他抱住唐辰：“我爱你。谢谢你。” — 回乡下的前一天，唐辰想了想，发消息跟周淮生说了。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在他们出发前，周淮生来送别。 他没进院子，也没敲门进屋，只是站在门口。 等唐辰都坐上车了，车子开动了，才从后视镜里，看见周淮生立在他们门口，正笑着朝他们挥手告别。 一时间，唐辰心里有些感慨，他打开车窗，探出半个身子，也朝周淮生挥手。 直到看不见人影，唐辰才坐回车里。 他少有的沉默了很久，然后突然说了句：“如果明年高考我能考上大学，我就报考医学类相关，以后当一个医生。” 戚泽微笑着鼓励：“好。” 唐辰其实没啥自信，毕竟高考人家学三年，然后参加考试，他只学一年，除非是奇迹发生，否则他不可能考上。 他只是个普通人，并不觉得自己能像戚泽那样，跳级考大学，一年就学完高中课程。 但唐辰觉得，人这一辈子，会有很多事，哪怕倾尽全力都达不到，所以学会跟自己和解很重要，要接受自己的普通。 普通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人生不是一部奋斗史，因为我们的目的从来不是青史留名，人生是一部体验史，任何时候，觉得自己开心快乐，就是最好的，这已经很难了。 如果到时候考不上，唐辰决定就再学一年，直到考上为止，没什么大不了的。 车子开了几个小时，最后到达八里村村口，戚泽正要停车，因为以前的公路只修到了村口，车子根本开不进去。 但他们却突然发觉，八里村的村内也修好了公路，现在小汽车可以直接开进去，直达每家每户。 唐辰有些兴奋：“修马路啦！” 好像一切都在变好。 戚泽把车子开到了小洋楼的门口，两人停车下来，又去后备箱取行李。 拿了行李正要往屋里走，唐辰却惊奇地发现，麻婶儿的小破砖房，竟然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拔地而起的两层小洋楼，跟戚泽家的那栋很像，就是不那么豪华，像是低配版的。 唐辰都不敢认，这是他家吗？ 在他望着洋楼出神时，门口坐着嗑瓜子的虎子忍不住，朝他俩嘿了声：“干啥呢，自个家都不认识了？” 唐辰这才咧嘴笑起来，拎着东西飞快地往屋里跑：“虎子，咱们家也盖洋楼了！” 唐虎翻了个白眼：“你那个便宜爹给的钱，俺妈老羡慕戚老师家的洋房了，她一拿到钱，立刻就找人重修了房子。” 唐辰看了圈屋里，连窗户都换成玻璃窗了，装修都是按照戚老师家的风格来的，他满意点点头：“挺好。” 他记得当时周毅带他走时，是周淮生来处理的麻婶儿这边。 唐辰相信周淮生的为人，应该是没让麻婶儿他们吃亏。 唐虎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抬眼时看到站在门口的戚泽，他表情复杂了一瞬：“你跟他一起回来的昂？” 唐辰：“对啊。” 唐虎表情有些微妙：“你俩拍拍屁股前后脚走了，家里的狗都不知道带走，要不是俺每天去喂，早饿死了。” 他扫视了两人一番后：“要过年了，姐回来了，跟妈在地里弄菜，等会儿你就能见到了。” 他说完这些话就进屋去了。 唐辰有些开心，他真的好久没见过唐雪雪了，还是这里最让他自在。 戚泽拎着东西过来：“我先回家，打扫下，晚点来你家。” 唐辰：“我去你那边吧，我家里人多不方便。” 主要是戚泽老喜欢对他动手动脚，做一些亲密的动作，两人独处他倒是无所谓，任由戚泽怎么来了，但有人在就很不自在。 戚泽却看着他笑：“我来你家。我不来，怎么跟他们坦白，怎么提亲。” 本来他之前还考虑过，唐辰的婚事，他到底该跟周家提亲，还是去唐家提亲。 但看唐辰离开城市时，甚至都没跟周毅打招呼，他就知道唐辰的心在哪边了。 唐辰一怔，随后脸爆红：“你要跟我婶儿他们，说咱俩的事儿？” 戚泽嗯了声：“怕你跑了，早点说了好领证。” 唐辰眼神飘忽，犹犹豫豫，他知道麻婶儿是能接受同性恋的，但麻婶儿不能接受同性恋出现在自己家。 其实追根究底，实际上麻婶儿不能接受的，是世人偏见和略微歧视的眼神。 那就还有商量转圜的余地。 而且趁着唐雪雪在的空挡，麻婶儿应该比较好说话。 唐辰盘了下思路，最终下定决定：“好！不管怎样，我们一起面对。” 戚泽摸了摸他的头，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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