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南宜下雪也不稀奇了,毕竟江遇很喜欢雪。 江遇是真的肉眼可见的欣喜,外面的景象开阔而梦幻,让他乌云密布的内心瞬间放晴。 他喜欢雪,因为一望无际的大雪可以将整个石安巷,甚至是整个芜城都覆盖得干干净净。 下雪之后,他的世界里就不再有地上那些坑坑洼洼的烂泥,也没有站在门口八卦啰嗦的邻居,到处都是洁白无暇的,阳光照下来甚至还会闪烁着波光粼粼的光芒。他的耳边也没有吵闹,没有闲杂人等的议论,深夜万籁俱静的时候能让江遇感到十足的安宁与平静。 他喜欢和晏眀浔在这样的冬天里,窝在房间里支着小木桌煮火锅,听晏眀浔说那些乱七八糟的鬼话或浑话。 “我们回一趟芜城吧,江遇。”晏眀浔掏出手机查了查,随后牵起江遇垂落在身侧的手,笑着说:“芜城也下雪了。” 江遇转头看着晏眀浔,和他对视后愣了一秒,手上才握了回去,点点头,“嗯。” - 江遇本以为,晏眀浔嘴上说的一起回芜城最快也是下周,结果没想到从他答应后到现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他们就已经在回芜城的路上了。 飞机是晏家的私人飞机,晏眀浔现在唯一能支使动这一台。江遇登机后就开始犯困犯晕,只在微信里和宋敛打了招呼。 中午他们两个在厨房亲得难舍难分的时候,宋敛还在卧室里呼呼大睡,一直到两个人都走了也没发现。 宋敛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醒来后发现整个公寓空无一人,只有手机里一条冰冷的信息。 江遇:有事回芜城了 主语和标点都没有一个,宋敛顿时感觉自己被抛弃了,怒而暴起地给江遇手机打电话,却没想到接通的人是晏眀浔。 他们已经落地芜城半小时了,这会儿在出租车上。 “干什么?”晏眀浔带着帽子口罩,声音很轻很低,偷偷摸摸的用手捂着手机,垂眼看了看脑袋靠在他肩上眉头紧锁的江遇,警告宋敛道:“他睡着了,有急事吗?” 宋敛听到晏眀浔的声音就如同忽然被人掐住气管的鸡,“江遇”两个字还没喊完,当即没了声音。 他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晏眀浔的压迫感,憋了好一会儿才憋出来一句小心谨慎的话,“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晏眀浔似乎“嗯”了一声,又好像没有。总之声音太小,宋敛没听见,他只听见了电话盲音的“嘟嘟”声,这个倒是挺响的。 这个电话虽然不吵,但江遇还是有些察觉,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坐直身体,手抵着太阳穴晃了晃脑袋。 晏眀浔:“你再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江遇上车之前吃了晕车药,但状态也很一般,眯了会儿清醒了点就没再睡,而是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鹅毛大雪。 芜城的雪比南宜大了几倍不止,单是从芜城机场到安陵墓园这一路,路面的上的积雪就已经有几厘米厚了。 同样也冷,光是看着就冷,更别说走在路上了。刺骨的寒风裹着刀子一样的雪,逮到一点缝隙就往路边行人的衣服里面钻,毫不留情。 江遇本身怕冷,毛衣外面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帽子口罩戴得严严实实,他和晏眀浔走在路上也和其他人一样要稍微低一点头弯一点腰,让冷风更少地灌进衣服里。 头上的帽子还是半包围带大耳朵的,就他们两个现在这样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别说记者了,乔辰和宋敛来认人都得傻眼一会儿。 什么气质形象几乎全乎,两个人混进十字路口的人群里,一眼消失于人海,这样穿能防止百分之八十的记者跟踪,可以完全和普通人一样,肩并肩走在人群里。 他们要去安陵墓园,先到对面买的花,江遇的手开始还揣在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买完花出来后,手就被晏眀浔揣到他的口袋里面去了。 晏眀浔怀里抱着两束花,又在隔壁超市买了一瓶酒,把酒装在口袋里挂在臂弯上,单手牵着江遇,将对方原本有些凉的体温一点一点捂得十分暖和。 距离上次到这里也才过去了一个月左右,这一回江遇的心情却和上次截然相反。 这次是两人了。 门口值班的人还是赵叔,毛衣外面套着羽绒背心,看到进门的两个捂得像黑粽子似的高高大大的人影,纳闷地摘掉老花镜眯起眼睛瞅了瞅。 他刚要张嘴,晏眀浔先牵着江遇走过去了,装酒的袋子往前台一放,“赵叔,给您带的酒。” “啊?晏小子?”赵叔听声音认出来人了,顿时眯起眼睛乐了,喜上眉梢,摸了摸装酒的袋子问:“你小子这次来怎么没提前跟我打招呼?” 晏眀浔说:“临时起意,没顾得上告诉您。” 赵叔“嗷嗷”两声,好奇地瞅瞅他身边的江遇,“这是……” “是江遇啊。”晏眀浔说着比了个手势,笑着问:“小哑巴,您应该记得他吧?” “记得,记得!”赵叔顿时恍然大悟,“是小江啊,你们多久没一起来了?得有几年了吧,我都没敢认,瘦了不少啊。” 以前还是小江带晏小子来的呢,这一晃儿都多少年没见着了。 他记得,最后一次见小江,好像是小江奶奶死的那天,小江在碑前跪了很久,走的时候膝盖都打晃。 江遇看到赵叔也有些感慨,客气地点了点头。 “是啊,他这几年在国外,才回来没多久,我们来看看。”晏眀浔接话接的很自然很熟络,好像这几年他和江遇从来没有失联过一样。 “上次说给您带酒,超市买的老白干,您看着点量喝,别喝多了。” “好,好,就是这白干喝着才带劲。”赵叔笑呵呵地点头应着,笑得很欣慰,脸上的褶子纹路都比往常深,“我给你们登记,快进去吧,再晚一会儿太阳下山就更冷咯。” “成。” 江遇和晏眀浔这才往墓园里面走。 上次他们两个人来,先后顺序没差多久,形单影只。而这次终于是像几年前一样,两道身影手牵着手,并肩而来了。 两个人都对墓碑的位置熟记于心,晏眀浔过去把花放好,捡了两块大石头压着防止被风吹跑。没两分钟过去,新鲜的花就被雪覆盖了。 江遇弯腰抚掉墓碑上的遮住照片的雪,看着上面熟悉的脸庞,有些出神。 “江阿姨,奶奶,这次我和江遇一起来看你们了。”晏眀浔转头看了江遇一眼,笑着说:“他和以前一样不说话,我替他说吧。” “上次江遇来肯定没告诉你们他这几年在外面过得不好,其实是我的错,我把他弄丢了,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以后我会照顾他的,不会再让他一个人跑了。” 江遇皱起眉,他不太满意晏眀浔这种说法,偷偷伸手在晏眀浔背后掐了一下。 隔着厚厚的羽绒服,这力道不痛不痒的,晏眀浔觉得自己跟被挠了一下没有区别,反手握住江遇的手,拉到前面来十指相扣,继续笑着说:“你们看他是不是比以前瘦了点?干巴巴的,没以前好看了吧?” “你们不知道,他现在抱起来都硌骨头,不过也关系,我会负责任的,下次肯定让你们看个有营养的江遇。” “…江阿姨,奶奶,你们放心,我会对江遇好的。” 江奶奶是知道他和江遇的事的,老人家看得开,在当年同性恋还遭人谩骂的情况下紧仅仅纠结了一个下午,就表示了支持的态度。 她老人家曾经趁着江遇不在的时候,偷偷把晏眀浔拉到屋子里,睁着一双哀切而希冀的浑浊双眼告诉晏眀浔:“我家小宝命苦,性子怪,又不说话,但他其实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他你都别信,流言蜚语那都不是真的,我家小宝是好孩子,不是灾星,他不是。” “小晏啊,你别怨奶奶自私,小宝他……你还小,你要是真想清楚了,要跟小宝在一起,奶奶不图别的,就是希望你能真心地对他好。” 江遇的小名叫小宝,江奶奶给他起的,也只有她一个人这么叫。 小宝小宝……江奶奶是希望除了她以外,也真的有人能把江遇当成宝贝一样对待才好。 “等以后有一天奶奶没了,小宝就只有你了,好不好?” “好,奶奶你放心,我会对江遇好的,我一定一辈子对他好。”晏眀浔当时十八岁,他是这样承诺的。 他曾经也是这样做的,一天没落下过。 尽管后来江遇消失了四年,但这并不影响晏眀浔从此以后继续履行这个承诺,对江奶奶的,更是对他自己的。 他对江遇的感情早就从年少的好感和喜欢转变成了深深的爱。 晏眀浔爱江遇,所以他一定、一定会千倍万倍地对江遇好,再好,更好,把一切都刻进骨子里。 江遇像以前一样听晏眀浔在妈妈和奶奶的墓前絮絮叨叨了好久,外面高冷影帝的形象到这里全然崩塌,就是一个话很多却又不中听的坏男人。 他说的那些话里,十句里面有八句是抱怨江遇不够喜欢自己,剩下两句都是夸江遇和自己在一起以后肯定怎么怎么好。 江遇都难得开口让他闭嘴了,那也挡不住晏眀浔,还是被踢了一脚之后才老实。 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寒气顺着鞋底往上窜,江遇的脚有点冻麻了,到酒店的第一件事就是泡脚。 晏眀浔给他接的热水,端到江遇脚边,边动作自然给他脱鞋脱袜子,边说:“先泡脚,缓一缓再洗热水澡,我们今晚要早点睡,明天早上回灼阳。” 江遇点头,抬手推开晏眀浔的肩,自己脱掉袜子,脚伸进热水里泡脚。 他还是不太喜欢让晏眀浔像这样“伺候”自己。 “以前又不是没这么做过。”晏眀浔不太满意地嘟囔一句,转身又去端了一盆水,坐到江遇旁边,自己也泡上脚。 江遇没有说话,没一会儿,肩膀被旁边的人用力撞了一下。 晏眀浔:“江遇。” 江遇:干什么? 晏眀浔沉默两秒,之后下颌线绷成一条直线,不太自然地说:“这段时间我心里不踏实,所以有个事我得跟你确认一下,我们这算不算重归于好了?” 他问的直白而且突然,江遇也愣了一下。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你给个准话,你现在是不是我对象?” 江遇的心跳漏了一拍,嘴唇轻动,嗓音很哑:“如果,不是呢?” “那能不能是?”晏眀浔听到这个答案也没慌,转过头重新看向江遇,神色十分真诚,“我今天也重新见家长了,江遇,我还是喜欢你,比以前还喜欢你还爱你,控制不了。” “你不在这四年,其实我每天都在怨你,可我更想你,发了疯似的想你。但是我找不到你,我用尽各种方法,连一点你的消息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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