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遇从韩文青家离开没多久,在晏眀浔的车上就撑不住地晕睡了过去。 晏眀浔连连喊了几声江遇的名字,差点吓傻了,担惊受怕地把人送到了最近的医院急诊。 医生说,患者有重度抑郁症,情绪敏感,休息不好,精神状态疲惫,而且刚刚受了很大的刺激,导致昏倒,大概过几个小时才会醒来。 而且片子显示江遇的脑部存在一块阴影,还不确定是血块还是肿瘤,如果是肿瘤这个位置或许有扩散的风险,严重的话会有生命威胁,医生的建议事手术清除。 江遇还在病床上昏睡着,唇无血色,胸腹的起伏很不明显,连气息都很微弱,像一棵被人折下来后被人随手丢在路边的枯草。 晏眀浔一愣,之后有些失魂落魄地握住江遇的手,压下心里铺天盖地的恐惧,手指逐渐收拢,声音嘶哑地问医生:“成功率多少?” “大概百分之七十。”医生如实相告:“现在国内的医疗水准提高了很多,患者醒后,你们家属和他商量一下吧,先做理化检查,确定阴影是什么。” “肿瘤的话一定要手术吗?”宋敛也得到了消息赶来,在病床的另一侧守着江遇,眼睛红了一圈,刚哭过。 医生沉默一瞬,尽职尽责地说:“我们只能是建议。” 这话的意思其实很明显,脑部手术能达到百分之七十的成功率其实不低,晏眀浔彻底冷静下来,视线始终没有从江遇脸上离开,低声对医生说:“知道了,谢谢。” 医生点头,带着不停用眼神交流的护士们离开vip病房。 病房内是死一样的沉寂。 宋敛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在酒店玩了个手机斗地主,接到晏眀浔电话的时候,江遇就已经在医院躺着了。 他一看到江遇这种奄奄一息的模样就心疼,忍不住想掉眼泪。 “到底发生什么了啊,江遇不是说去韩哥家里取东西吗?怎么会突然晕倒……” 晏眀浔听到“韩”这个字,神色冷厉,握着江遇的手立刻收得更紧,冷声说:“闭嘴。” 他气势太瘆人,宋敛哆嗦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没再敢出声。 又过了几分钟,晏眀浔握着江遇因为输液而导致有些冰凉的手,给他轻轻捂着,开口问宋敛:“在伦敦……你和江遇认识多久?” “快四年了。”宋敛看着江遇的脸,小声说。 晏眀浔“嗯”一声,喉咙里面仿佛挤着团化不开的浓墨,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冗沉许多,“江遇…什么时候开始抑郁的?” 晏眀浔始终记得自己问江遇这些年过得怎么样的时候,江遇对他说:挺好的。 可他当时就知道,江遇过得不好。 晏眀浔只是没想到,江遇会过得这么不好。 抑郁……江遇怎么会抑郁,他一直以来到底过得多痛苦。 宋敛沉默几秒,才情绪不高地低声说:“好像我认识他的时候就感觉他有一点,但是一直没去确诊,后来是因为Kyler才……” 他中途猛地止住话头,差点忘了江遇不愿意再提那个人,更不愿意让人知道。 晏眀浔却接着他的话问:“江遇是因为嗓子受伤才会这样吗?” 宋敛十分诧异:“你知道?江遇告诉你了?” “嗯。”晏眀浔:“你继续说。” 宋敛就说了。 就是因为Kyler,江遇嗓子才坏掉了,他也是那时候才知道江遇原来会说话。 后来江遇养了半年,状态一直不好。 “心理医生说江遇心思重,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靠吃药控制。” 晏明浔一声不吭地听着,平静而麻木,对宋敛说:“还有吗?” “有……什么?” “江遇在伦敦的事。”晏明浔抬起手,心疼地用指腹摸了摸江遇的眼睛,又落在他喉结上方的小痣上。 宋敛“啊”一声,点头:“好。” 其实他从来没见过江遇这种性格的人,不说话也不社交,孤僻冷漠,独来独往,最开始除了上课和接一些私活儿挣学费以为,对什么都没兴趣。 江遇白天上课,晚上兼职打零工,打工回来还要赶设计图,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甚至不睡。 就这样反复循环,表情不变,眉头都不皱一下。 即便如此,宋敛从来没看到江遇停下来过,整个就是一陀螺。 他曾经一度怀疑江遇是什么仿生AI人,直到Kyler性骚扰的那件事发生,宋敛才发现江遇原来也会受伤,也会有脆弱的一面。 江遇不是无坚不摧的,也是从那之后,宋敛才开始真正地走近江遇。 他把江遇在伦敦的这些一点一点地讲给晏眀浔听,说到最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和江遇是不是……” 他其实在看到晏眀浔守在江遇身边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一点猜测,只是不敢确定。 晏眀浔没回答,眼神阴沉:“那个Kyler后来怎么样了?” “吸.毒进去了。”宋敛挠了挠头,皱眉道:“江遇做的,但是做了什么具体我也不知道,等他醒了你再问吧,所以你们到底……” 晏眀浔沉默下来了。 宋敛动了下唇,这种答案就在面前却不能落实的感觉真是感觉抓心挠肝的难受。 但看晏眀浔一直死盯着江遇,他也不好追问,只好起身说:“我去给江遇接点水,等会儿他醒了。” 自从Kyler的事情之后,江遇每次喝水吃东西都要检查,但他又太忙,宋敛就习惯了亲力亲为地给江遇打水喝。 晏眀浔这才意识到,为什么在灼阳TV的时候,江遇工作室里的水总是宋敛在接在换,从来不让工作人员碰。 如果有工作人员意外动过,宋敛就会不管麻烦地重新去弄,之后就一直坐在饮水机旁边看着。 这都是因为之前江遇吃过一次亏,差点把命赔了进去。 晏眀浔神色痛苦,心疼江遇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他对这四年没有陪在江遇身边保护江遇,而感到后悔和无力。 “韩哥?你怎么在这?”宋敛打水回来,远远就在门口看到了韩文青的身影,小跑过来问:“怎么不进去?” 晏明浔听到韩文青的名字,立刻把江遇的手放回被子底下盖好,阴沉着脸起身出去。 “谁让你来的?”他高大的身体挡在门口,完全隔绝韩文青张望的视线,沉声质问:“你怎么还有脸来?” 韩文青有些苦涩地牵了下唇:“我只是想来看看他。” 他家附近最近的医院就是这里,韩文青知道江遇的病情,知道江遇一定会来医院,他实在放心不下。 “怎、怎么了这是?”宋敛彻底懵了,“韩哥怎么了?” “你进去看着。”晏明浔哪有功夫跟他解释,说完就把宋敛推进了病房。 韩文青在缝隙里看到了江遇一眼。 门又被紧紧关死,韩文青抿唇问:“阿遇现在怎么样?” “别这么叫他,听着恶心。”晏明浔要强忍着冲动,才勉强没把韩文青拎出去揍。 “他怎么样难道你不知道吗?”晏明浔冷笑一声,怒火滔天:“韩文青!明明知道他抑郁,你还——” 晏明浔甚至有些说不下去,闭了闭眼握紧拳头,“如果不是你,他会像现在这样吗?” 韩文青沉默下来。 “滚。”江遇还没醒,晏明浔已经不想再对这种人浪费时间了。 他转身开门回病房。 韩文青却在这一瞬间低声开口:“始作俑者是你。” 晏明浔身形一顿,重新转回来,眉眼布满戾气地下压:“你什么意思?” “看来江遇还是没告诉你他当年为什么会走。”韩文青似乎笑了一下,笑得很难看,说:“他既然那么喜欢你,为什么说走就走,你想过吗?你想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晏眀浔内心深处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直觉,喉咙干涩:“把话说清楚。” “你说阿遇是因为我才变成现在这样的,你错了,是因为你,因为你妈,因为晏家。”韩文青偏偏要跟晏眀浔打哑谜,有些嘲讽地笑了一下,“这四年你一直不顾一切代价地找江遇吧?” “江遇他根本没有躲着你,你为什么怎么都找不到?” “你就从来没有动过脑子想想,究竟是你找不到,还是背后有人拦着消息,不让你找到他?” 说白了,晏眀浔能和江遇再次见面,还是拖了韩文青的福。 是韩文青联系了《Secret》,江遇才会回国,才能和晏眀浔重逢。 “晏眀浔,你是不是还得感谢我啊?”韩文青十分自嘲地笑了起来,之后说:“江遇醒了让他联系我,我有话想跟他说。” 韩文青说完这些就转身走了。 晏眀浔站在原地,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韩文青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当年发生了什么?是晏家做了什么?钟雅君做了什么? 他心头压抑而慌乱,立刻拿出手机给钟雅君打电话。听筒内刚“嘟嘟”了两声,晏眀浔猛然才想起来钟雅君还病着。 今天上午还在医院,几个小时前他才安排人将钟雅君送到郊区别墅静养,而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钟雅君人是否清醒都不一定,他能问出什么? 晏眀浔沉下一口气,挂断电话。 正巧身后的病房内传出宋敛惊喜的呼声:“江遇你醒了!” 晏眀浔眼底一亮,立刻推开门进去。 江遇才睁开眼睛,视线还有些模糊,稍微一侧头就优先看到了晏眀浔模糊不清的脸,晏眀浔轻声唤他的名字。 这一瞬间,江遇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以为还是和以前一样,是在梦里。 勉强地牵了下唇角,手下意识伸向枕边摸索几下。 什么都没摸到。 “你要找什么?”晏眀浔握住江遇的手。 宋敛恍然大悟似的“啊”了一声,“宝贝木匣!” 江遇这是在找他的宝贝木头匣子!江遇睡觉的时候要放在身边的! 晏眀浔有些疑惑地皱眉,“什么?” “江遇,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他抓着江遇的那只手稍稍用了用力。 江遇愣了一下,手上温热的触感真实存在,他反手握了回去,发现不是梦。 所以有关韩文青的那一切也不是梦,都是真的。 江遇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手撑着床边要坐起来,晏眀浔赶紧扶他。 江遇已经稳定多了:我没事。 “你要什么样才算有事?”晏眀浔不太高兴又十分自责地说。 江遇动了下唇,没说话。 晏眀浔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想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比起问刚经历过打击的江遇,晏眀浔觉得自己更应该回晏家一趟。 楚盈已经给他发了很多条微信,说有点害怕明天的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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