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梁峙淡笑着点头。 周崇煜一哑,一下有点不愿意相信。 在泰国的那些事他谁也没说,本来准备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说给梁峙听的,没想到这人其实早就一清二楚。 “我就在那家乐器行楼上的店里工作,有个叫Sai哥的,他教了我好多做家具的手艺。”周崇煜随便找了件事情说。 梁峙听完很平静,“嗯,我知道。” 周崇煜不信邪,又道:“一开始到那里,我经常还是会很低落,后来找了个家庭医生,他会帮我拿药,渐渐减小剂量吃,再后来,就不用再吃药了。” 这回梁峙没说话,但看表情,俨然还是早就知道了的样子。 周崇煜气得直抠指甲盖,撇了撇嘴小声道:“有一年我得了重感冒,发烧昏迷,被送进了急诊室。后来醒了,阿岚说我……半夜做梦在喊你的名字。” 周崇煜说着抬起头,看见梁峙的神色变得有些微妙。 “阿岚还说,他喜欢我,一直想让我跟他试试……” 这话一出,梁峙嘴角的笑似乎一下就不见了。 “这个黄哥没说。” 沉默了半秒,梁峙有意避开了对视,拉过周崇煜的一只手,放到嘴边呼了口热气。 “但我能看得出来。”他故作平淡地补了句,手上的动作像在无声宣告着占有。 被他暖着手,周崇煜有点发愣。这回他好像能看得出来,梁峙在吃醋。 梁峙是会为一些小事嫉妒的,这一点可以确定。但他总是不愿张嘴说出来,而是会用一些行动表达。 有时会很细小,对于周崇煜来说,似乎需要费点力气才能感受得到。 “不生气了?”搓了搓周崇煜的手,梁峙抬眸,顺带着用指节刮了下他的鼻子。 “没生气。”周崇煜把头偏向一侧,话音变得沉闷又别扭。 梁峙安静看了他一阵,眼底的笑意终究还是克制不住地蔓延了上来,一如这小店里蒸腾的水汽,柔软、泛滥。 “乖,把粉吃了,吃完回家。”梁峙说着伸出手去,故意揉乱了周崇煜的头发。
第74章 Ch.17 TheKey(2) *** 一回到家,梁峙就进到卫生间,给浴缸放满了水,让周崇煜进去泡了个热水澡。 因为没暖气,即便开了浴霸还是很冷。 周崇煜洗完就一溜烟地跑回了卧室,直接往被窝里一钻,把自己裹成了一条毛毛虫。 梁峙本来正在听邮箱里新收到的Demo,看见他头发还是湿的就上了床,无奈只好下楼跑了一趟,帮他把吹风机拿了上来。 屁股上又挨了梁峙两下揍,周崇煜闷闷不乐地爬起来吹头发,一边吹,还一边若有所思地琢磨着事。 “从燕川到泰国……那么远,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吹风机嗡嗡地响着,周崇煜头发乱得像个草窝,像在喃喃自语,断续地道:“难不成、跟了我一路……之类的。” “不是……”梁峙忍俊不禁地回答,走过来拿过了他手里的吹风机,开始重新帮他好好吹。 “一开始我是不知道你要走的。” 右手手腕动不了,梁峙只能用手指轻轻拢着周崇煜的发尾。 “后来……学校说你一直没回去工作,就连住的地方也退租了,我才知道你留的那张字条,是要离开的意思。” 吹风机的声音太大,说起话来听不太清,梁峙索性先闭了嘴,等吹完把机器关掉才继续解释。 “再然后……就满世界地找。”他缓缓道,“让警察帮忙查车票,再去求旅行社的人告诉我你去了哪儿,实在不行就给点好处,想找你,总会有办法的。” “……哦。”周崇煜低头掰着手指头,轻轻眨了眨眼睛。 似乎是被今晚的话题彻底打开了话匣子,从洗完澡到睡觉前的这段时间,周崇煜一直在问梁峙一些突然想到的问题,以及说一些他认为梁峙可能还不知道的事。 他们彼此分开的这些时间,犹如一条凭空出现的断裂带,突兀又空白。 了解到一件过去不曾了解的事,就好像是抓住了一块小小的拼图碎片,只要集腋成裘,就能一点点地弥补空白。 但问题太多了,他想知道的事也太多了。张嘴说话很累,只靠一个晚上是万万问不完的,周崇煜实践后才决定,以后每天晚上再攒着慢慢问。 困得直打瞌睡,周崇煜趴在梁峙身上,脸埋在人的肩窝里,哼哼唧唧地像是在说梦话。 隔了一会儿,才终于没了动静。梁峙以为他可算是睡着了,正准备翻身,将他放到床上好好睡。 可才刚动了一下,周崇煜就立马勾紧了环在他脖子上的胳膊。 “梁峙。”周崇煜掀开眼皮,纯黑的眼仁在昏暗的光线中泛着雾气,“你真的……爱我?” 梁峙哑了下,说:“嗯。” “以前也爱过别的人吗。”周崇煜闷闷地问。 “没有。” 梁峙左手搭在周崇煜后脑勺上,轻轻摸了摸,认真想了一会儿措辞才道,“你就像是……一把钥匙。”他顿了顿,“只不过,阿煜,我明白得有点迟了。” 身上的人听完安静了一阵,像是在努力理解着他关于钥匙的比喻。 不久,周崇煜抬起头,定定地看向他,“那以后,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的,你都得告诉我。” 梁峙愣了下,眼底忽地闪过一丝复杂,半晌才无奈说了声好。 周崇煜这才满意了似的,重新趴了回去,两手撑在他身体两侧,塌下腰一点一点地往下挪。 梁峙本以为周崇煜是想钻到被子里去,也没多想,直到有一只手试探着滑向了他的裤腰,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等他反应过来,周崇煜已经半跪在了他的胯间,一点点解开了那条家居裤上的系绳。 “阿煜,你干嘛。”梁峙无奈仰着脸,伸手抬了下他的胳膊。 “开锁。”周崇煜说着便趴了下去,手指勾住梁峙的内裤边缘,说话时像极了动物露出尖锐的獠牙。 *** 鼻息间似乎有股香薰蜡烛的味道,周崇煜趴在被窝里,半张脸都被床单埋着,眼皮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就这样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昏睡了不知多久,某一刻,他转了转眼仁,隐约感觉到屋子里似乎有光还亮着。 很暗,很舒缓,日落一样的暖黄色。 像是在睡梦中漫无目的地漂浮了一阵,周崇煜缓缓睁开眼,看见对面的墙上映着梁峙的半截影子。 梁峙就坐在周崇煜枕边的位置,一腿平放,一腿弯起来,用作手臂的支点。 他半低着头,发丝柔顺地垂坠在眼前,嘴里还咬着一支白色的细烟,似乎是周崇煜白天偷偷藏在床底下的那盒。 只不过,周围却并没有一点弥漫开来的烟气。 梁峙没有将烟点燃,而是将它衔在嘴里,一点一点地,用牙齿咬出深深浅浅的痕迹。 烟草被唾液润湿,尝起来略有些苦,似乎失去了平常舒缓神经的效用。 一根咬烂了,就咬下一根。 眼看着一盒烟快被他糟蹋完,梁峙这才将嘴里那根拿了下来,眼底的那团大雾最终也还是没能消散。 他有心事,周崇煜多少看得出来。 一直也没吭声,就这么偷着看了他一会儿,周崇煜在被子下面伸出胳膊,搂住了梁峙那条平放着的左腿。 “你得睡觉,梁峙。”周崇煜轻声说道,一边将身体靠近,用鼻尖去蹭了蹭对方的身体。 梁峙这才发现他醒了,眼神立刻变得柔软。 将烟盒扔掉,他腾出手来放到了周崇煜脑袋上,轻轻摸着人的头发。 “阿煜……” 隔了一阵,梁峙才慢慢俯下身,托着周崇煜腋下,把人抱了起来。 “有个东西,我想给你。”他低低地道,一边垂下眼帘,从右侧的枕头下面摸出个小木盒来。 周崇煜浑身没力气,本来一直赖皮,硬要往人身上贴。但一听梁峙似乎有正事,便有些懵懵地把身子立了起来,半靠在床头上。 只见梁峙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单手将木盒打开。 里面是藏青色的缎面,中心嵌着两枚银质的戒指。 戒指上手工打磨出纹路是山的形状,一只凸出来,另一只凹下去,两只摆在一起,刚好严丝合缝。 其余的部分镀着浅浅的金色,柔软包裹着那片山脉,乍一看就像是日落时的晚霞。 周崇煜眨着眼睛愣了几秒,还是有点茫然。 “这是我……去泰国找你之前,把原来的尾戒熔掉,重新打的。”梁峙拿着那只木盒,安静地解释道,“有两只,是一对,我们一人一只。” 刚说到这,他的手心上已经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他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本来的计划是,等到明早周崇煜醒来再找个机会说。但梁峙根本睡不着,起来想找根烟来抽,却又害怕周崇煜闻见生他的气。 “我本来是想……用它求婚来着。”梁峙垂着眸,尽量平静地阐述道。 “你说,以后什么都不许瞒你,所以这应该是我……最后一件没告诉过你的事。” 一边说着,梁峙用指腹轻轻抚摸着盒子,忍不住抬起头,悄悄看了眼周崇煜反应。 身前不远处,周崇煜还是那副没睡醒的样子,眼眸直愣愣地耷拉着,表情有点懵,也不知到底听清他刚才说的话了没有。 没得到预想中的回应,梁峙一时也没了底气。 其实他知道这东西现在拿出来并不合时宜,但他就是想拿出来,这是他欠周崇煜的,欠太久了。 明白这件事情或许对于对方的冲击力有些大,梁峙不打算逼他,只是很平静地把手收了回来,柔和安慰道:“现在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就好,你只用……知道有这件事就好了,我不是要你答应什么……” “我们结婚吧。”不远处,周崇煜突然说道。 梁峙准备合上木盒的手猛地一滞,瞳孔无意识地颤了颤,在短短半秒钟的时间里,犹如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海啸。 与梁峙恰巧相反,周崇煜倒是一直很淡定。 他先是低头安静眨了眨眼,然后抬眸,视线越过梁峙,落在墙角的那张桌子上。 那里放着他今早做完的木雕,第四十九只,还差一点就能到五十。 但……无所谓了。 他早就对梁峙动心到无可救药了。 将视线收回来,周崇煜看向那木盒里的戒指,半晌,伸手拿了自己那只,小心翼翼地戴到了左手的无名指。 昏暗的光线里,那片山峦仿佛刻在了他的指节上,熠熠生辉。 他挺喜欢。 顶着一双困倦而干净的眼睛,周崇煜摸着手指上的戒指,抬起头缓缓道—— “就明天,梁峙,我们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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