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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周崇煜很快摇摇头，还是不看他，“也没什么好谈的。” 见他是这个态度，梁峙也没法子，只能轻轻叹了口气，“我当初让你来交换，不是为了赶你走，也不是为了让你这么疏远我。” “我没有……”周崇煜否认道。 “没有还喊我峙哥？”梁峙挑着眉，声音变得有些严肃。 周崇煜被他逼得没话讲。 其实一直以来，他都在试探着梁峙的底线，自从交换那件事后，他能明显感觉他们的关系好像到头了，走不动了，也不能再往前了。 他看到过越界的人是怎么样被梁峙清理出他的世界。 周崇煜不要那样。 所以为了不和梁峙永远地断掉联系，也是时候该后退一步，及时止损了。 “我们就保持这样的距离吧，梁峙。” 周崇煜咬了咬牙，倔强地抬起头，想学着电影里那样，洒脱地挤出一个笑脸，却又怎么都做不到。 “离你太近，我总……总控制不了自己，应该过段时间适应了就好了。” 他垂下黝黑的眸，“来北京之后，我想得挺明白，你跟哥说的对，我长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 “一直、依赖你。” 采用了梁峙的说法，周崇煜终究还是把自己眼里的“爱”，归结成了“依赖”。 梁峙默默听着，感觉像是被这很简单的一番话，牢牢钉在了原地。 这话明明跟他之前说的没什么出入，是他自认为最正确、也是对现状来说最有利的决定，可当这话从周崇煜的口中如此平淡地讲出来，梁峙觉得自己像是得到了最后的审判。 像是心脏里缓慢滋养的柔软植物，一下子被连根拔起—— 落了听。 这是周崇煜的决定，梁峙除了尊重，无能为力。 “好。”他眼睛里黯淡了下，很快恢复如常，“我知道了。” *** 梁峙和周崇燃开车走的那晚，北京下了整个冬天最大的一场雪。 冷空气让气温骤降了十度，北风彻夜地呼号，纯白的飘雪在一夜之间覆盖掉了所有昨日的痕迹。 站在宿舍院外的路边送走了他们，周崇煜看着那两点越来越远的暗黄色汽车尾灯，视线不知怎么就模糊成了一片。 那天也是周崇煜在北京期间唯一一次见到梁峙。 后来，周崇燃每隔一两个月就会来一趟，给他带些吃的用的，但无一例外都是一个人来。 周崇煜收到消息下楼，会先在楼道的窗户向下望一望，看看车旁边有没有多站一个抽着烟的男人，每次看，每次都偷着失望。 人们都说时间会冲淡感情，周崇煜是不信的。 曾经他也以为自己会慢慢适应没有梁峙的生活，甚至有好几次，他几乎已经觉得自己不会再想他了，可当每晚睡前闭上眼，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又是梁峙那张柔和的脸孔时，周崇煜又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也逃不开这种状态了。 像是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每次周崇燃来看他的时候，总是会跟他有意无意地提一嘴梁峙。 说他们群青最近又去了哪儿，梁峙又被多少粉丝拦下来签名。 说他这次带的哪样好吃的是梁峙帮忙买的，说梁峙手机上总开着北京的天气预报。 周崇煜每次都是默默听完，然后再撇撇嘴说一句“你老跟我说他的事干嘛”，周崇燃就笑笑不说话，开始转移话题跟他聊别的。 在北京总共待了三个学期，越到后面，时间就过得越来越快，生活也变得越来越麻木。 回到燕川的时候，已经是大三下半学年。 学校早在大二就按照修习方向重新安排了宿舍，周崇煜回来，还是和郑尧分到了一间。 去北京学习一趟确实有不少收获，回来和原来的同学一比较就知道差距。 大三学校的专业课不多，但大部分都聚焦在实践的部分，需要整天泡在教室，捏泥巴搅石膏，尝试着跟不同的材料打交道。 周崇煜没再去过梁峙那里，他跟郑尧在外面的商务大厦合租了一间很小的工作室，简单放了两张行军床，平时又能干活又能凑合着休息。 出来住就是方便，做完学校的工作后，俩人还能打打零工，在网上接单，帮人定制些小的陶艺摆件。 这些周崇煜一开始都不懂，都是郑尧带着他。 虽然挣不了什么大钱，但好歹是项收入，起码能让他负担得起这里的房租和山山的兔粮。 到了节假日，姜弥成了他们工作室的常客，除了找他们玩，顺带着还能做几天免费劳动力，帮他们打包发快递。 每次来姜弥总会吐槽周崇煜，去北京一趟没见涨什么见识，光变得更像个闷葫芦。 郑尧很快就会反驳他，“你懂什么，我们煜哥这叫艺术范儿，越高冷越有魅力，懂不懂？” 周崇煜顾不上理他俩，永远都蹲在墙角默默喂兔子。 这天说完他，郑尧搓了搓手上的泥，叹了口气道：“啧，这刮刀质量也太次了，用着贼不顺手。” 说着就把旁边周崇煜自己做的那套工具拿了过来，抡起胳膊，“哎，还是煜哥的好使。” 周崇煜向来不放心他大手大脚的习惯，走过去把刮刀抢回来，骂道：“用你自己的。” 郑尧没得逞，一下耍起了无赖，“你不说你还有一套呢吗，放哪儿了，哪天拿回来，让我使使呗。” “放别人家了。”周崇煜闷闷不乐地回了他一句。 准确来说，这个“别人”指的是梁峙。去北京之前，他去了趟梁峙那儿，只把常穿的衣服和山山的兔笼拿了出来，其他的零碎来不及带走，还一并都留在那里。 现在的这套工具是他后来重新做的，没原来的那套趁手。 周崇煜之前跟他哥提过一次，想让他有空帮忙去收拾了，但他哥没答应。 早晚也得去一趟，现在像是得了个借口，周崇煜低头沉默了半天，撇撇嘴像郑尧道：“你要的话，我改天帮你拿。” 作者有话说: 很快会有重大转折，大家不要着急哇。
第49章 Ch.11 生长痛（3） *** 做了一周的思想工作，周崇煜最终还是来到了梁峙家楼下。 从学校到小区，走过的路每一处都很熟悉。 以前周崇煜几乎每天下课后都会跑着去车棚，骑上车，再从宴山湖大桥上飞驰而过。下了桥路过街边的便民市场，偶尔他会进去买上一两样菜，晚上回去做给梁峙吃。 市场里很闷热，卖菜小贩的叫卖又密集又大声，周崇煜总是躲着人走。 那些一有空就直奔梁峙家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 不知怎么一个不留神，所有的记忆、感知和情绪，就这样永久地被封存在了大一的那个夏天里。 那个梦境般的、有始无终的夏天。 最后的夏天。 站在梁峙家门口摸了会儿兜，周崇煜拖了好长时间，才犹豫着把钥匙掏了出来。 他没提前问过他哥群青最近的行程，直接带着钥匙来，就像是随机抛起一枚硬币，正面是梁峙在家，反面是不在。 而他到底在期待着哪一面，只有在真正把钥匙插进锁眼的那一刻才能知道。 门没反锁，只转了半圈就被他打开。 里面动静不小，绝大部分是吸尘器的嗡鸣声，还有个略显苍老的女声在朝这边问：“呦，谁呀。” 周崇煜反应了一下，很快认出那是以前常来梁峙家干活的李阿姨。 “我来、拿点东西。”他把随身带的空行李箱拖了进来，说着又往屋里瞧了瞧，左右也没瞧见别人。 低头又看了眼旁边空荡的鞋柜，周崇煜紧张的心里一下变得有些空落落的，“他不在？” “你说梁先生？”李阿姨关掉吸尘器，唉声叹气地朝他摇了摇头。 “他工作忙，我十回来他有一回在就不错了，就算在家，也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听他说好像是在写曲子吧……你说像他这样不要命地工作，身体能不出问题？” 周崇煜哑然听着李阿姨唠叨，默不作声地走进了客厅。 旁边餐桌上放了几盒没开封的泡面，旁边堆着两袋被李阿姨收拾出来的垃圾，粗略一看里面装的大部分都是些简单的速食包装。 看来他走后，梁峙还是老样子，不光吃饭随便凑合，还要没日没夜地忙工作。 虽然很久没见过面，但周崇煜一直有在网络上关注梁峙的消息。听说他最近担任了一档新生节目的音乐制作人，作曲的任务应该是不少，再加上群青和大乐团两边的演出，平时肯定是有得忙。 其实俩人这样碰不上也好，周崇煜默默想，省的见了面也不知道说什么，看得见摸不着，他心里更难受。 提着空箱子上楼，周崇煜去了小屋，蹲在地上开始往里头收拾。 屋子里的布置还是没变，甚至比他在时还要整齐了不少，都按照类别放在整理箱里，一摞摞地码放着。 “这屋子里放的都是你的东西？”看他在屋里紧忙活，李阿姨过来看了一眼，好奇地在门口张望。 “……一半是。”周崇煜还是不习惯跟不熟悉的人多说话，只闷头从角落里翻出了郑尧要的工具，拿布包好，塞进了自己的空箱子。 “你是不是有时候在这儿住的，孩子。”李阿姨倚在门框上，抱着胳膊又问。 周崇煜眼神忽地一黯，摇摇头简单道，“我不住这。” “那就奇怪了。”李阿姨在门边嘟嘟囔囔，“梁先生有时候出差，两三个月都不回来的，我寻思着这屋子没人，也不用打扫得那么勤，临近他回来打扫也没事。但他说这儿平常可能会有人来住，让我尽量每周都来一趟，反正我是从来没遇上过有别人，也没见他有女朋友什么的……” 周崇煜默默听着，半天也没吭声。 虽然他并不能百分之百确定梁峙说的“可能会有人来”指的是自己，但听到李阿姨这样的描述，心里头难免会有些隐隐的刺痛感。 梁峙还在等他回来住吗。 可那又是为什么，当初要拒绝他的依赖呢。 “可能、您没遇上吧。”敷衍着应和了李阿姨一句，周崇煜低下头，看着面前的箱子略有些呆滞。 东西还是太多了，一只箱子装不走，挑拣着重要的带，剩下些无关紧要的只能扔掉。 见他收拾出来一堆要扔的东西，李阿姨看起来挺高兴，多跟他叨叨了两句。 “你回头见他，也帮我劝劝，家里那堆破烂，能扔就扔了，不然又积灰又占地方。” 李阿姨说着从墙角翻出一面碎掉的落地镜，搬过来给他看，“就这破镜子，上回我说要扔了，他还不让，你看，都碎啦，上面不知道涂的什么，最近下雨空气太潮，都结块掉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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