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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声掠过易北河

时间:2023-10-12 06:00:08  状态:完结  作者:美岱

  “要,要做。”

  他弯起眼睛笑,“明天可不要腿软。”

  “看看到底谁腿软。”

  我躺到沙发上,双腿死死勾//住他的腰,半眯着眼睛看他裸//露的胸膛朝我倾覆而下。这种场景我已看了无数遍,却还想再看无数遍。

  金发扫在我的脖颈,伴随着灼热的气流,有那么一刻,我觉得自己的红发变得更加柔软,带上了海洋波浪的弧度。我变成了黛西,一朵雏菊,一个女性意识在体内游走的男人。我知道,在千百次的爱欲之中,在这欢愉之中,我接纳了自己,也接纳了母亲。她活过来了,活在了这具身体内。她以她特殊的存在来告诉我,从她第一次出现在易北河对岸的那棵树上时,她的指引便带有浓厚的爱的意味。

  因为她不知该如何爱我,便叫我走向命中注定的萨连科。

  很快,我在一阵痉挛后缴械投降,可距萨连科到达终点还有很长时间。他似乎沉醉了,细密的汗珠渗在发红的鼻尖,金色的睫毛下是爱/欲泛滥的蓝色双眼,海边晚霞的色彩蔓延在他的灵魂中,他的每一次深//入,便撕开这个世界一点,让我们彼此从这冰罅中下坠,坠入柔软的天国,踏上永恒的道路。

  电视里,是年轻总统激情澎湃的声音,是掌声如海浪般滚滚而来,是美利坚四年一次的崭新的希望。

  电视外,是我们在沙发上的厮磨,是两具身体的彼此融入,是人类本性中最纯朴最真实的欲望。

  可电视外的喘息和呻吟,比电视内的冠冕堂皇要好听。

  好听到让人想哭,想永远铭记。

  三天后,我在斯宾诺莎的雕像下见到了南希。她看起来状态有点不大对,眼睑处爬满了乌青。我想她太陷入哲学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要有极强的精神意志力的人才能抵抗无知所带来的恐惧和虚无。

  而面对哲学家的思想时,人往往都会惊讶于自己的无知的。

  “你怎么了?”我忧心地问她。

  “你真聪明,肯尼迪赢了。”

  “对我们有什么影响吗?”

  南希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

  “你为什么忧心?”我搂住她瘦削的肩,“不要有任何忧心,你还有我,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就像你对我所做的那样。”

  南希笑了,“我不忧心,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去做的吗?”

  南希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说:“去执行一个任务吧,对你来说很简单。”

  她简要说明了一下任务内容,的确很简单,无非就是到西德的波恩政府某个外派在荷兰的大使家里溜上一圈,这并不难,潜入和安装窃听简直信手拈来。可别的南希不愿多说,她最近似乎很忙,分别时,她突然抓住了我的手,犹豫再三后,说:“还记得我们在迈阿密海滩的时候吗?”

  “记得。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度过那段日子。”

  “有我,还有亨利。”

  “是,还有亨利……”突然,我想起了南希跳伞时亨利仰望天空时发红的眼角,不禁笑了,“他爱你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是的,他爱我。”

  南希突然红了眼,破开在一道笑容里,“多么可怜的人,他竟然还爱着我。”

  她松开了我的手,踮起脚尖在我脸上吻了吻,说:“你要记得,他爱我。”

  我不明所以,南希却不肯再多解释,她飞扬的裙裾在阳光下消失了,神秘的爱尔兰的苹果花,就这样消失在了荷兰的街角。不知为何,心里悄然攀上一股阴郁,像是下雨前沉闷的天气。厚厚的低垂的云层,伴随气象台广播里主持人不知疲倦播报的声音。

  情绪有点烦躁不安,来源于一种“玄”。(不用过多介绍,你们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似乎在等待什么,于是几天后,在距离安装窃听的西德大使家的两个街区外我被几名黑衣人拦住,接着,他们出示了中情局的证件。

  “您得跟我们走一趟。”为首的人说,我记得这个人——保罗·伍德,出自D参谋局。那么就是理查德·赫尔姆斯先生的人了。

  我耸耸肩,这里没有拒绝的可能,只能老老实实上了他们的车,来到了中情局在阿姆斯特丹的一个站点。这是一栋简陋的、位于市区的三层小楼房的最顶层。吊顶正在往下掉灰,灯光摇曳在低地的降临的夜幕中。

  空气中有木头腐烂的味道,我咳嗽了几声,心想为什么不粉刷吊顶。

  “您需要喝点水吗?”保罗·伍德问我。

  “谢谢,不需要。”我笑着说,“您这边儿的楼顶掉灰,我可不想喝石灰水。”

  “抱歉,临时决定带您来的。”伍德拉开一张椅子坐到了我对面,一板一眼、用一种仿佛要彰显其理性和公平公正般的目光凝望我,说:“您应该知道,我是代表赫尔姆斯先生来的。”

  “我明白。”

  “您知道,新总统总是对我们不放心。”

  “这我可不知道。”

  “他和艾伦·杜勒斯先生有争执。”

  “我并不关心,我一直在欧洲,况且像我们这样的层级,恐怕还操不了那个心。”我笑着说,伍德也笑了。

  “是的,您说得没错。我们也是听人办事。我听赫尔姆斯先生的,您听赫克谢尔先生的。”

  我耸肩,对此不置可否。

  “但是,毕竟赫尔姆斯先生是柏林行动基地的负责人,所以针对所有人的背调,也是我们在进行。”

  “辛苦了。”针对随时可能伸到我这边的触手,我和萨连科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老法新用,用萨连科给我准备的几道情报把他们喂饱了就行。所以我并不紧张,甚至觉得这种调查的到来让我松了一口气。

  这说明我至少还是有用的。

  “那么,您就详细跟我们说说,您所知道的,关于亨利·赫克谢尔先生的一切吧。”


第66章 Chapter 65

  ===

  我愣了愣,有点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不是来调查我的?”

  “我可从来没这么说。”伍德微微一笑。

  惊讶片刻,我迅速调整好了表情,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伍德先生,亨利可是我的上级。”

  “并且还是直属上级,如果我的调查没错的话,你们俩关系很好,甚至很亲密。”

  “如果这是战场的话,我想我们可以算作战友。”我调侃了一句,心里飞速打着算盘。

  “很好,很令人羡慕的关系,我和赫尔姆斯先生就不可能。”伍德莞尔,从他那双灰色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他跷起二郎腿,摁下了桌子上的录音机,说:“您放心,都是些常规问题,您随便回答。”

  “我对他知之甚少。”

  “无所谓,莱利先生,知道多少说多少。”

  于是接下来的整整两个小时,在伍德的询问下我详细讲述了我和亨利的认识过程、我如何被他招安、被他弄去农场训练又被弄到欧洲,甚至在犯错时把我摁在迈阿密软禁等事件,同时告诉了他们在欧洲地区我如何通过搭档南希或者一个叫做雷奥的如今活跃在东柏林的我曾经的线人来和他进行联系,以及他每个月会给我的账户上打来多少资金、给我多少装备等,对于工作上的事务我几乎事无巨细地告诉了他们。当然,南希和亨利的隐秘我是提也未提。

  伍德一边点头一边记,最后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问:“曾经你潜伏在德累斯顿,除了南希之外,还有罗伯特。”

  “没错。”我点头。

  “罗伯特死了,向上面报告的是通敌。”

  “没那么简单,罗伯特想扳倒亨利,这才和苏联人搭上了线。最后又和苏联人没谈拢,才玩丢了小命。”陀思妥耶夫斯基说什么来着,要让谎言变得可信,多多少少得掺点真话。

  伍德不置可否地耸肩,继续问:“你在德累斯顿时和一个苏联军官走得很近。”

  “是的,这不是秘密。南希潜入了军方内部,我和一名格鲁乌也搭上了线,通过他我搞到了不少情报,相信局里应该有记录。”

  “没错,记得很清楚。也记录过你去史塔西里走过一趟。”

  “老兄,我差点死在那里。”

  伍德又是微微一笑,没有透露出任何意味,站起身来朝我伸出手,“问询结束了,感谢您的配合。”

  我挤出僵硬的笑容,老实说,尽管伍德的态度很好,甚至颇为友善,可因为我自己心虚,时刻得掂量着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一个谎言套着另一道谎言都得给圆回来,两个小时下来我几乎筋疲力尽。

  “您似乎有点累了。”我和他握手时,他说。

  “抱歉,您知道我身体不好,前几天还去了医院,我有癫痫史,还有些陈年旧伤。”

  听到癫痫,伍德那张笑容不变的脸上终于透露出几分惊讶,良久挤出了一句,“您辛苦了,局里会感谢您为美国人民所做的一切。”

  离开阿姆斯特丹时,已经是次日凌晨,我心里焦急,彻夜未归肯定会把某个人吓得不轻。可现在还不能贸然回去,一路上我都得提防是否被伍德的人跟踪,在海牙城内转悠了整整一个白天,临近傍晚时确认身后无人才敢出城。

  金色的云层斜斜地层叠在西方的天际,暮色笼罩在城内。教堂里传来古老的钟声,流经城市的河流倒映出一道陌生的身影。

  一身农民打扮,我徘徊在巴士车站,以防被跟踪,我没有开车。隐匿在人群中,我小口喝着一杯提神的咖啡,耐心地等待车的到来。正当我准备进入检票站时,一股大力突然从后抓住了我的手。还没反应过来,耳畔传来萨连科低沉的声音。

  “是我。”

  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瞬间放松,我僵硬地点了点头。背贴在他的怀里,我们跟随人群走向检票站,坐上了一辆老旧的、座椅嘎吱嘎吱直响的巴士,在浓郁的汽油味儿中,于暗紫色的夜幕中,巴士驶出了海牙。一路上,我们并肩而坐,紧握着彼此的手,却一句话也没说。

  下车时,天已经完全暗了,黑色连绵不绝地从四方袭来。没有星辰,没有月光,一片哑然的、沉寂的黑。从主干道走到我们的家还需要十几分钟,需要路过一片宽阔的农场,绕过好几道篱笆墙,萨连科紧紧握住我的手,行走在泥泞的小路中,在前方为我提前踩好每一步。

  脚步沉稳,却一言不发。

  他的打扮很朴素,比我还像农民。他甚至没有剃胡子,下巴上生出了胡茬,青色的,方才在白色的路灯掠过时我看得很分明。

  几乎就是在关门的那一刹那,我被狠狠摁在了门上,那双往日里温柔的双眼里,生出了我从未见过的怒火。

  可比这怒火还要分明的,是恐惧,以及……悲伤。

  摁在我双肩的手在颤抖,他发烧般地颤抖着干枯的嘴唇,凌乱的金发,苦涩的面容,他竟以为我要再次抛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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