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声音冰冷。 “驱邪。” 池野傻眼了:“啥?” 佟怀青到现在,都没喘匀这口气,破天荒的,他昨晚居然做了那么个有些下流的梦。 太真实了。 和此时右手掌心,依然发烫的触感一样。 早知道昨天晚上,不去捂池野的嘴了。 佟怀青闭着眼睛,继续道:“我做噩梦了。” 那么出来晒晒太阳,赶走这乱七八糟的光怪陆离,是他能想到的,最优解。 否则,连佟怀青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妈的他做春/梦,能梦见个小狐狸跟豹子唧唧我我啊。 有生殖隔离的好不好! 佟怀青不是个欲望很强的人,这种有些尴尬的事,真的挺罕见的。 好尴尬。 面对池野也尴尬。 “怎么回事?” 一道影子遮挡住视线,池野已经站到他的面前,甚至还微微弯下腰与之平视,认真又严肃地看向自己。 语调很柔和:“要跟我讲讲吗?” 既然是噩梦,在阳光下说出来就破啦。 佟怀青抿着嘴,没吭声。 丢人。 随口扯了个理由:“梦见自己,从悬崖上掉下去。” 总不能说我他妈的梦见自己变成个狐狸,被豹子日了。 还爽到了。 池野双手撑在自己膝盖上,这个角度,他看佟怀青的时候,就是往上的,单眼皮不再凶恶,目光满是专注。 “梦是反的,这说明你要往上升,青云直上呢。” 猝不及防被鼓励,佟怀青慌乱地撇开眼,不再看对方的眼神:“迷信。” “既然是迷信,那就别相信什么噩梦要驱邪,”池野继续笑道,“咱要是不信这个的话,就说明也要长高了,小孩长个子的时候,就老做这种掉下去,或者飞高高的梦。” 佟怀青摸了下自己的耳朵,被太阳晒热了。 不好意思再继续这个话题,有些生硬地回嘴:“什么青云直上啊,你还显摆成语呢。” “那可不,”池野站起来,高大的影子重新笼罩住佟怀青,“除了成语,我还能显摆下葱油饼呢,给你在灶上热着,尝尝。” 佟怀青别别扭扭地跟着人进屋:“我不吃葱花。” 嘴上这样说,但味儿已经远远地飘过来啦,池野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做的饭都能反映出来,昨晚的外焦里生没了,发面烙出来的葱油饼,蓬松又厚实,可能一直在热着的缘故,外皮酥脆焦黄,内里喧软柔和,完全不腻味,咬一口,满嘴的葱花香。 很满足的踏实感。 再配上小米粥和咸鸭蛋,筷子戳下,就往外使劲儿冒红油,池野在旁边看手忙脚乱的佟怀青,笑着递纸巾:“不错吧。” 岂止是不错。 超级美味耶。 池野今天似乎也美着呢,嘴角一直翘着。 因为佟怀青做噩梦了,所以他没好意思说,自己做了个很可爱的梦。 梦见了森林。 满山坡都开遍了红艳的玫瑰花,没有刺,摸着像云一样软,奇怪,谁摸过云呢,可池野躺在那茂盛的花丛中,觉得自己仿若置身云端。 有朵蒲公英被风吹着飘过来,被他用手拢住了,就没有被刮得四散,饱满圆润地躲在他的掌心。 他低头,用鼻尖稍稍碰了下。 蒲公英仿佛有了生命,伞状的种子飞起来,小手似的摸了摸他的嘴巴。 一直到醒来,池野都感觉嘴唇上,有点甜。 所以这会儿难免带了点嘚瑟:“随便做点,想着早上吃面食,舒服。” 佟怀青掀起眼皮看那人,那么大的个子,杵着,就差摇尾巴了。 满脸都写着,快来表扬我! 那就勉为其难,夸一下吧。 “随便做点就能这么好吃,厉害。” 池野心里美得都要上天了,声音还沉稳着:“就那样,天天做,练出来了。” 还有半句话没好意思说。 就是,如果你喜欢,我想每天都做给你吃。 七上八下地斟酌了会,还是开不了口,觉得这句话挺不要脸的,有点像骚扰人家。 还是佟怀青先接的话,说的却不是葱油饼和酱醋茶,而是问:“猜猜在哪只手?” 接着,就伸出两只胳膊,双手握拳,送到池野面前。 都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把东西放在掌心的。 之前还嫌人家幼稚呢。 池野没有碰佟怀青的手背,虚虚地指了下:“右边。” 昨晚,就是这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蜻蜓点水。 佟怀青挑起眉毛,打开自己的手,果真,赫然躺着一枚银色的硬币。 “昨晚大家都有花,不能就你没有,”佟怀青笑笑,“送你的。” 之前也送过池一诺,那么再给池野一个,不算厚此薄彼。 银币上依然是外文字母,中间的图案是朵郁金香。 池野低头看了会,没接,声音没什么起伏:“我的?” “嗯。” 送你的花。 如果不是被烫了掌心,昨晚就拿出来给你啦。 池野也没多说什么,接过捏在手里,说了个谢谢。 然后站起来往卧室走,步伐平稳。 还以为会很高兴呢,佟怀青回头,继续喝那温热的小米粥,这两枚硬币,并不是他之前所谓的旅游纪念,都是他一次次的比赛中,在欧洲得到的荣誉表彰。 池野可能不太懂这个,所以没有表现出特别开心的样子。 没关系,舀着清甜的小米粥,佟怀青不由自主地弯了眼睛。 送出去了礼物,他很高兴呢。 都是上午的点了,外面亮堂着,屋里的卧室没开灯,拉着窗帘,池野站在墙壁前,很慢地平复自己的呼吸。 心虚。 之前的硬币,就是送给池一诺的那个,被他悄摸着私吞了。 最早其实是忘了,那会儿正赶上第二次接佟怀青回来,高烧来势汹汹,就把这茬给拉下了,等到想起来那枚黄铜色的硬币后,已经有了点不能言说的小心思。 没舍得给池一诺。 因为给了她,估计下场也会被小姑娘当游戏币,拿去抓娃娃。 他把硬币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有时候会拿出来看看,看上面不认识的外文字母,佟怀青说是法文,具体是什么意思呢,池野没问,也没有去网络上搜索,想着希望有一天,由那人亲口告诉自己。 看的时候,指腹也会擦过硬币上的图案,想佟怀青的过去。 想了会,就睡着了。 那么现在拥有了两枚,池野实在做不到再瞒着妹妹,就把属于自己的这枚银币放好,决定等小学生放学回家,亲自归还赔罪。 顺便等自己脸上的红晕下去。 虽然,心还在一直砰砰砰地跳。 佟怀青送他花了。 是永不凋零的银色小花。 这天晚上,池野难得地失眠。 他睡眠质量向来好,可能因为白天做了不少力气活,洗漱完回卧室,基本倒头就睡,尤其是傍晚那会,把硬币还给了人家池一诺,心里也跟着踏实许多。 偏偏就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的。 前半夜还好,干脆坐起来看了会工具书,池野房间里有个小书架,搁了些以前的课本练习册,他这人稍微有点囤积癖,东西都不太舍得扔,能修理好就继续用,反正手巧,被他收拾过的,能比新的还鲜亮。 除此之外,剩下的就是带着机油味的书册了。 池野读书时杂事太多,顾不上,长大后有了时间,就喜欢钻研,甚至还问邻家的研究生,借了大学物理课本看,上面繁琐的线路图和题目,也能让他看得津津有味。 研究生很客气,说大哥,感觉怎么样? 基本都能看懂,有什么不明白的,被点拨下就透,池野动手能力强,也聪明,善于使那个巧劲儿,现在也养成了习惯,没事就看会书。 顺应时代潮流嘛。 这一看就到了凌晨两点,好家伙,终于有了困意,眼皮子打架。 躺回床上,这次,睡着地很快。 醒的,也很早。 鸡都没叫呢,池野就醒了,一身冷汗地坐在床上,眼神呆滞,喘着粗气。 他……梦见佟怀青了。 但是内容,不再是之前的干净可爱,而是令人害臊的暧昧。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是怎么凶,对方又是如何软着嗓子哭,央他轻一点,又求他快一点,在河边无人知晓的堤岸旁,他把佟怀青按在合抱粗的树上,直接捞起了对方的腿弯。 池野喉结滚动,旋即痛苦地捂住了脸。 可能是之前抱过,也恶作剧地故意用这个姿势欺负过,所以一切都特别真实,还记得当时佟怀青恼了,又挣脱不开,哇地一下就哭出声,弄得他怪尴尬。 池野最怕人掉眼泪。 可梦里的他,看到佟怀青眼睛红着,睫毛都被泪珠染得湿润,却更加地用力。 心底里是难以言喻的,微妙兴奋。 因为佟怀青虽然泛泪,却把他的脖子,搂得更紧。 他坏透了,问,你疼么。 佟怀青凑上来咬他的耳垂,说哥,我想疼,你……别停。 好不好嘛。 都抖得站不住了,眼神还狡黠着,活像只红毛小狐狸。 池野就是在这个时候醒的。 沉默许久,掀开被子看一眼,认命地叹口气。 清晨的天还蒙蒙发白,没完全亮,俩孩子都在楼上睡得香,佟怀青懒洋洋地往院子里走,昨夜无梦,睡得挺好,身上的酸乏也没了,甚至还起了个大早。 就是一抬头,池野在水池那洗东西呢。 真勤快啊。 洗得可认真了,头都不回,连佟怀青走到旁边都没发觉。 “早,”佟怀青随口打了个招呼,“你起得挺……” 话没说完,就被池野挥过来的胳膊肘,撞住了胸口。 疼得他倒退两步,气都喘不匀了:“你、你没看见我啊?” 池野正搓着床单,听见声音,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本能地猛然转身,没留神碰住了佟怀青,这个身高差,还恰好撞在心窝处,吓得池野水龙头都没关,拿湿淋淋的手去拉对方的胳膊,上下打量:“怎么样,疼吗,头晕吗?” 还好,毕竟不是故意的,没使劲,就是个惯性往后挥了下。 佟怀青不开玩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还好,碰了下而已。” 池野心疼坏了,声音都发颤:“让我看看,走,去医院,是不是要拍个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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