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还忘记了告诉池野,老师的即将拜访。 “我叫欣欣,欣欣向荣的意思,哥哥你明天还要来啊,我和三公主等你!请你喝咖啡!” 由于大人不在家,佟怀青坚持不肯进屋,欣欣就搬着小凳子在门口坐着,反正也没什么人经过,这里虽然窄,但是敞亮,巷子里的风挤着从道里经过,吹得惬意。 只是佟怀青脸上的表情,有点凝重。 盯着自己手中的杯子,又看了眼满脸期待的欣欣。 “哥哥,咖啡好喝吗?” 佟怀青笑笑:“特别好。” 嗯,棕黑色的液体,热乎乎的温度,只是口感完全不一样。 明明就是包板蓝根! 欣欣托着脸,就像和朋友分享秘密似的,可得意了:“我只有感冒的时候,妈妈才愿意让我喝咖啡,电视上的人都是这样喝的呢!” 三公主摇着尾巴,认同似的叫了几声。 太为难了,佟怀青实在不爱这个味。 昨天聊的时候,他也听出来了,欣欣可能有些不适宜上学的病,只能在同龄人跑向教室的时候,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挂历上喝咖啡的阿姨,拉不成调的二胡,抱着属于自己的小狗。 否则,早就从和朋友的交往中,知晓板蓝根的真相了。 但欣欣很聪明,拉二胡的时候,佟怀青简单点拨下,立马就能进行调整,小小地进步了,女孩兴奋地扬起脸:“哥哥,你好厉害呀!” 她更加期待地看着对方:“真的不能拉一曲吗,好想听呀。” 这个哥哥长得很好看,声音也温柔,什么都好,就是不愿意亲自上手示范。 佟怀青笑着摇头,转换了话题。 欣欣昨晚就说了,妈妈今天会回来得晚,那他就多坐一会吧。 也能填补内心的空白。 杨澍那句话说得对,人又不是小猫小狗,他怎么就能心安理得,真的一直在池野家住下呢,再怎么习惯,或者贪恋这个温暖都不成,跟人家非亲非故的,算什么啊。 并且自己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 只差跟池野开口,说一句谢谢,和再见。 虽然佟怀青自己也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样的选择,恩师和亲戚那里估计还人仰马翻着,他临走前特意搅翻了浑水,能说真心话的朋友也没有,眼看就是中秋,月亮很快就圆,佟怀青低头,双手交叠在膝上,按住那微微的颤抖。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是想去看一看北方的雪山。 那位跟了佟怀青很久的家庭医生,进行了惯例的检查后说,你这无异于找死。 几个月前的春天,佟怀青淡漠地看向窗外,发觉桃花正开,蝴蝶飞舞地厉害,就扭头吩咐阿姨,拉上窗帘。 看得心烦。 最后阴差阳错,没有找死成功,来到了名不见经传的小县。 若是对方知道,自己现在居然可以尝试着吃酱豆,该是多么大惊失色。 想着,就有些出神。 等到被欣欣叫醒的时候,发觉西边的云霞染红天空,凤凰尾羽似的,卷出大片的烂漫。 “好漂亮呀,哥哥你看!” 佟怀青怔怔地看着远方。 真的……很漂亮。 这次回去,带了欣欣送给他的一瓶汽水。 橙汁味道,装在玻璃瓶里,看着就甜。 “哥哥,你明天还会来找我玩吗?” 佟怀青笑着看她:“休息两天吧,不要太累了。” 小姑娘应该很容易疲惫,拉二胡的胳膊没什么力气,反复地垂下。 “好的,如果哥哥你要来,叫我的名字就好。” 小狗仰着头,连着汪了好几声。 欣欣大笑着把它抱起来,搂在怀里:“叫三公主的名字也可以!” 由着原路回去,汽水瓶上已经渗出冰凉的水珠,顺着佟怀青的手指往下滴落,院子里,俩孩子还没到家,池野正拿着个小铁锨捣鼓花坛,听见动静就站直身子,低头看他。 “回来了?” “嗯。” 汽水放在桌子上,洗完手回屋,简单地打完招呼后,佟怀青没再说别的什么话,坐在床沿,盯着对面衣柜上的龙凤呈祥,发了会子呆。 那花纹也未免太喜庆活泼了。 不知过了多久。 手指不由自主地立起来,做出要弹钢琴的姿势。 “哆——” 第一个音没发出来,佟怀青就猛地收回,两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等到心脏的跳动逐渐平息。 再次把手放在自己腿上,很慢地开始抬指,对着无声的琴键按下。 ……不,按不下。 后背发凉,战栗感从尾椎骨升起,似乎有带刺的藤蔓攀附着他,随着他的动作,一下下地,扎向他的血肉。 治疗的时候,就是这样。 很长的,闪着银光的针,反复地刺向他爱如生命的手。 当时是麻木的,没什么感觉。 疼痛仿佛现在才姗姗来迟。 佟怀青咬完自己的舌尖,又咬嘴唇,手腕痛得厉害,神经质地扯着所有的肌肉群,灵巧没了,钝得要命,脑子连带全身关节一起生锈,刚刚给欣欣指点时的轻声细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席卷而来的恐惧。 我怎么了。 不行,还是按不下去。 刚刚不是都好了吗。 我以为……我自己已经快好了。 不是决定要放弃吗。 疼。 佟怀青胸口剧烈起伏,持续地倒抽凉气,浑身都在战栗。 ——直到被一双粗糙的手,不由分说地握住。 “呼气。” 池野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半跪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佟怀青,平静道:“慢慢地,把气呼出来。” 佟怀青的肩膀抖个不住。 “看着我,”池野继续道,漆黑的眼眸亮如星辰,“听我的,跟着我做,呼气。” 心跳得厉害。 胸腔憋得好痛苦,好疼,可那双手温暖极了,紧紧地握住佟怀青冰凉的双手,引领着他的呼吸,一点点地,平复下轰鸣的内心。 佟怀青犹如被打捞上岸的活鱼。 额发湿了,贴在惨白的桃心小脸上,没什么血色,只有嘴唇红得厉害,但那也只是因为被紧张地咬过,下唇赫然显现出齿痕。 该是有多疼。 池野定定地看着他,随着佟怀青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不容拒绝地打开对方的手指,挤入有些僵硬的指缝。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佟怀青的手全部拢在掌心。 佟怀青的手被迫张开,不能再继续蜷曲,男人的指腹粗糙,擦过他的指尖,带来微妙的战栗。 “再试试。” 佟怀青低着头。 池野还半跪在他面前,屋里没开灯,有些昏暗,外面的野猫已经开始叫了,真奇怪,夜还没来呢,干嘛这么着急。 十指相扣的时候,掌心就是紧密相贴。 池野带着佟怀青的手,按照最开始的动作,轻轻弹下无声的音。 现在,黑白琴键不再是佟怀青膝头,而是池野有细小疤痕的手背。 “哆——” 野猫叫得厉害,声音好大。 佟怀青还低着头,发现,池野是半跪的姿势,自下而上地看着自己。 往常由于身高差,他都得抬头看着对方,头一遭用这样的角度,竟有些微妙的心颤。 可池野的音调,还和往常一样平稳。 带点哑,很可靠的低沉。 “好点了吗?” 他想起那辆花花绿绿的摇摇车,看着光鲜亮丽的,一摸里面,是竖起来的塑料倒刺。 厂家太不细致了。 一点点地用砂纸刮磨好,线路重新修正完毕,音乐才恢复正常,响起童稚的歌声。 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此时的佟怀青,仍在微微喘息,眼睛清凌凌地看着自己。 比春天更美。 池野不错眼珠地看他,犹如仰望月亮。 佟怀青没有抽出手指,而是撇过头笑了声,答非所问。 “你……弄疼我了。”
第30章 浅浅地撒个娇。 佟怀青这方面的性子有点矛盾,不舒服的话就会直接说,果断推掉自己不能接受的东西,无论对方是圈子里名声很大的前辈,还是举起相机录音笔的记者,亦或是面对台下无数双审视的眼睛,他都很坦然。 说这令我不舒服,我拒绝。 身体难受,继续这样会生病的。 哪怕只是旁人眼里的“举手之劳”,他也不愿意。 事儿比。 佟怀青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问题,他在谁面前都能坦坦荡荡地说出来,手指痛,腰肌劳损,坐的时间久了,站起来会头晕想吐,抱歉,宴会不参加了。 挺矫情的。 不能忍忍吗。 可他真的疼起来的时候,反而会闭上嘴,说没关系。 阈值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那么这会儿,被池野手上的茧子擦到,小小地埋怨一句,没关系吧。 池野却没松手,看着他。 佟怀青说被弄疼了,岔开话题,没问池野为什么突然进来,发觉了他的异样,嘴角翘着,扑闪的睫毛下是湿润的眼睛,刚刚后背出了冷汗,指尖跟着冰凉,可手指现在还被池野抓着呢。 佟怀青笑着说:“行了,知道自己手劲儿有多大吗?” 语气轻松。 很快的,他就不笑了。 因为,池野还在看他。 而这个姿势,有些危险。 佟怀青双膝并拢地坐在床上,手指被对方握住,一块儿搁在自己大腿上,池野则在他面前半跪着,宽阔的背弓起个漂亮的弧度,明明是处于下位的姿势,但,你见过花豹捕食前的模样么。 就是要这样,压下头颅和矫健的身体,注视着属于自己的猎物。 佟怀青呆呆地眨眼:“干嘛呢。” 池野哑着声:“你怕我吗?” 屋里的小茉莉快开败了,没什么香,连蜜蜂都不趴在窗户外眼馋了,房间内,就剩他们两个,都在拉长自己的呼吸。 佟怀青突然怔住,紧张得脚指头都要蜷缩起来了。 完蛋。 他喉头发紧,心跳得厉害。 池野这个眼神看他,这样暧昧的动作,以及那已经泛红的耳朵尖…… 他喜欢我。 佟怀青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下,瞬间做了判断,池野肯定是喜欢上自己了,不然,干嘛这样子对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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