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安生了。 风移影动,月色柔和,池野跟佟怀青的碗碰杯:“尝尝。” 佟怀青没犹豫,直接喝了一大口。 呛着了。 池野给他拍背,笑道:“没人跟你抢,不会喝?” 那倒不是。 有些场合,佟怀青也得跟着喝个香槟红酒啥的,他量还可以,没醉过,微醺的状态下人是清醒的,主要高脚杯使惯了,头一遭拿碗喝酒,不由自主地跟着电视剧里学。 那什么结拜起义的时候,都用的这么大的碗嘛。 佟怀青咳嗽完了,回头瞪他:“瞧不起人?” 池野还在笑,把碗往自己这里拨:“算了,你还病着……” 佟怀青直接端起来,还烫手呢,咕咚咕咚地喝了。 姓闫那老头没说错。 真美呀! 绵,柔,烫,还带点甜,半碗下去,什么烦恼都飞了,厚重的酒细腻地抚慰每一个毛孔,身上的酸痛消失,从小腹到心窝都被手摸过似的,热乎又舒服。 “哟,”池野扬眉,“那我也得走一个。” 佟怀青脸颊发烧,神智还清醒,就是有点小兴奋,甚至站起来,主动给池野满上了。 客厅里突然传来池一诺的嚎啕,紧接着就是陈向阳探出个脑袋:“哥,没事,小龙女要变泉眼啦,她哭呢。” 快到八月十五,月亮快圆了,夜色靛蓝,池野跟佟怀青喝着热黄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也不知道都在讲啥,反正,各说各的,一锅酒眼瞅着见底,池野按住佟怀青的碗:“别喝了,这个劲儿大,你得醉。” 佟怀青脸红扑扑的,眨眨眼,突然笑了。 池野想,完蛋,八成喝大发了。 他有心起身去屋里煮点醒酒汤,被拉着胳膊拽回来,佟怀青拍桌子:“我还要!” “明天再喝,”池野不搭理他,“小心头痛。” 别说佟怀青了,他都有点晕乎。 闫老头女婿不掺假,给老丈人送的玩意真实在。 佟怀青把剩下的给俩人都倒了,自己碰了个杯,酒已经凉了,喝着稍微有些辣,逼得眼尾泛起点泪,挂在睫毛上,湿漉漉的。 池野看了眼,说不上来为啥,有点心慌。 客厅里池一诺还呜呜咽咽的,偶尔有几句台词传来,应该是最后一集,猪哥哥和小龙女依偎着聊天,说烟花真美啊。 “为什么越是美好的东西,就越是短暂的。” “不,这种美如果刻在心里,就是永远,我说的对吗,猪哥哥?” 大晚上的,怎么除了电视音,还有芦花鸡的叫声呢。 佟怀青嫌吵,半阖上眼,依然能听见客厅里传来的对话。 “你爱我吗?” “我爱你!……答应我,我要你只许再流一滴眼泪……” 佟怀青抬手,擦了把脸。 池野在对面沉默地喝酒,没看他。 最后那点也喝完了,佟怀青声音又软又哑,甚至都可以称得上是在撒娇:“好喝,还想要。” 池野给杯子收了:“不行,睡觉去。” 都醉了吧,脸烧得厉害。 佟怀青定定地看着他,眼神犹如带了钩子,拽着他的心,砰砰直跳。 还有点疼得慌。 “你爱我吗?” 佟怀青突然张口,学着电视剧里面的台词。 池野喉结动了下:“喝多了给我滚去睡觉,少撒泼啊。” 醉鬼什么都干得出来。 早知道今晚不开这酒了,他心跳得受不了,这种情况下不能见风,否则明儿头痛得起不来。 佟怀青笑着摇摇头:“对啦,你不爱我。” “没有人爱我。” 金银花开得多,一阵风吹过,哗啦啦地摇晃着温柔的缤纷。 佟怀青叹了口气,声音拉得很长:“真的,没有人爱我——” 池野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想把人赶去睡觉,结果人家压根不搭理他,两只手往桌上一拍:“哈哈!” “傻子吧你,”池野无奈地弯下身,收拾东西,后悔今天喝了酒,猪八戒吃人参果,孙悟空闹蟠桃会,净搁这儿发癔症呢,“走,去洗洗脸。” 一双微凉的小手攀住了他的肩,亲热地搂着池野的脖子。 小猫爪在心窝窝上挠了把。 池野顿住,居然紧张起来,慌得连对方的脸都不敢再看,怎么回事呀,他跟人离得那样近,被勾住脖颈,却连推开的力气都没有。 “你不是都可以吗,”佟怀青双眼朦胧,嘴唇红得惊人,“我是男人,那你也喜欢喜欢我吧……随便谁都行,爱我吧,好不好?” 他软乎乎地撒娇:“求你啦。” 说着,就凑上去,亲了亲池野的嘴巴。 很纯洁的,干净的,动物幼崽讨好伙伴似的,轻轻碰了碰。 风都不吹了。 安静片刻。 都醉了吧,开始荒唐。 池野保持这个姿势没动,死死盯着他:“我是谁?” 佟怀青歪着头,思考了会,迟疑地笑笑:“池野……” “那你说,随便谁都行是什么意思,嗯?” 池野捏着他的下巴,铁钳似的大手用了力气,给佟怀青疼得“啊”了一声,眼尾的红更加明显,却由于泪水而朦胧,看不清对面的表情。 幸好他看不清。 否则,小醉鬼就要吓醒啦。
第23章 小麻雀在石榴枝上蹲了半天,拍拍翅膀飞走了。 有点起风,院子里的花草都跟着簌簌直晃。 池野还捏着佟怀青的下巴,他手大,对方的脸又小,桃心似的,线条流畅,在下面收拢一个小小的尖,拇指堪堪停在唇角那里,稍微摩挲一下,就能轻而易举地擦过这作乱的小玩意。 绯红,带着酒香。 烫的。 池野沉下脸不说话的时候,表情就很凶。 嗓音也哑得吓人。 可佟怀青看不清楚呢,他感觉自己好轻好轻,就像被吹开的一朵蒲公英,飘啊飘,落在朵洁白的小茉莉上,可还没美够呢,就被钳制住了,难受,他环抱着池野的脖子,软着嗓音:“什么呀。” 没听懂。 池野喉结动了下,松开手,试图把佟怀青的胳膊拽下去。 可醉鬼偏要耍无赖,主动迎上去,蹭池野的脸颊,软着嗓子:“求求你啦……呀,好痛。” 胡茬没刮净。 磨得疼了。 这才放开人家,嘴里咕咕哝哝不知在说些啥,揉揉自己下巴上的指头印,又摸摸脸蛋,摸完了就托着腮,看着池野傻笑。 池野胸口剧烈起伏,说不上来,心里憋着口火,不知是小米黄酒做的乱,还是佟怀青的胆大包天,亦或者是那句…… 随便谁都行。 以及,爱我吧。 都怪闫老头那女婿。 瞎送的什么黄酒。 池野黑着脸收拾桌子上的碗,佟怀青笑嘻嘻地伸出根手指,勾在池野衣服上,往外扯,央求着再热一点酒好不好,他表情乖极了,坐的姿势没平日里端正矜贵,懒懒地往下塌着腰,脸颊和耳尖泛红,浑身都散着热烘烘的醉意。 “还知道你是谁吗?” 池野没忍住,给那根手指拨开,扭头就往屋里走,步子飞快。 佟怀青仰着脸笑:“我是小青蛙呀。” 厨房里,池野拧开水龙头洗脸,冰凉的水打湿鬓间,说不上的心里慌乱,汩汩的水流声中,他盯着自己刚捏过人家下巴的拇指,暗骂一句。 什么雪人猪崽小青蛙。 明明是只红毛狐狸,欠嗖嗖的。 池一诺都困了,还强忍着睡意看电视,陈向阳打了个呵欠,揉着眼睛拉妹妹去洗漱,还好明天是周六,不用早起,等响起公鸡打鸣的声音,再从床上爬起来就可以。 二楼的灯亮了,又灭了,这会,就剩院子屋檐下挂着的那盏。 池野觉得自己今天也是喝酒上头了,跟一个醉鬼计较什么,不就亲他一口嘛,那有啥,不算数,稳住心神走进院子,好哇,那人居然还精神着,俩眼睛睁得老大,乐呵呵地等着他。 眼珠子还贼亮。 池野认命了:“我去给你煮醒酒汤。” 佟怀青:“嘿嘿。” 池野没敢再看,转身回厨房,把前两天剩的山楂去核,跟苹果一块切片煮水,小奶锅很快烧开了,咕嘟嘟地冒着热气,酸甜的味道已经弥漫出来,顿了顿,又加了几颗红枣。 那人好像怕酸,爱吃糖。 心里想着,手就打开橱柜,掰开一粒老冰糖丢进去。 用不了多久时间,坐在火上慢慢煨着就成。 可池野到底也没敢再去院里。 那么大的个子,就杵在灶台边发呆。 喝酒多的人,胃里烧得慌,喝点酸甜解腻的会好很多,山楂苹果水煮好了,倒在碗里晾着,池野清了清嗓子,去院子里叫佟怀青。 呀,睡着了。 不像之前在火车站休息区那样坐得笔直,而是趴在桌子上,脸枕着胳膊,乌黑柔软的发稍微挡住些眉眼,只能看见长而密的睫毛,在酡红的脸颊上投下阴影。 池野轻轻地叫他:“佟佟?” 睡得很熟,呼吸绵长。 他走过去,试着拍了下对方的肩:“醒醒,喝点东西再睡,不然胃疼。” 佟怀青哼哼唧唧地,从胳膊上露出一只眼睛,看了眼,又阖上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池野不由自主地放轻呼吸,离得近了点,甚至都能感受到对方灼热的气息。 终于开口了。 “我难受,”佟怀青的眼神有些委屈,“不舒服。” 池野揉了下他的头发:“哪儿难受?” “头晕,腰疼,”越说声音越低,告状似的,“还有蚊子咬我。” 池野笑了:“起来,抹点花露水。” “起不来,”佟怀青又闭上眼,“难受着呢……” 他理直气壮地撒泼卖痴,坦荡着呢,酒精迷醉了神经,浑身都是泛着酸软的疲惫,恍惚中,听到有声很轻的叹息,接着,他就被揽着腿弯,抱起来了。 脸靠在对方的胸口,配合地抬起胳膊揽住脖子,佟怀青睁开眼,觉得好玩,本能想去亲近对方,就摸摸下巴上的胡茬,又去挠池野的耳朵。 池野跨进卧室,捉住他作乱的小手:“别闹。” 佟怀青晕乎乎的,四处乱摸,突然“哇”了一声。 “哥,你有耳洞呀。” 卧室里没亮灯,池野刚把人放在床上,那人醉得都走不稳了,居然直接捏他的耳垂,激得池野差点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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