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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皱了皱眉，走到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人。 赫茗今日穿着一身宽松的浅色家居服。虽然是带帽子的款式，因为他的这个侧躺姿，半截锁骨从松垮的领口露出来，细腻而深刻。一边脸压在抱枕上，嘴巴被挤压到一处，肉嘟嘟的。 慕楠错开眼，便要转身离开。 哪知一不小心踢到一旁的茶几，上面的玻璃杯随之晃了晃。他眼疾手快，一把把它稳住，却不想还是用力了些，玻璃杯被固定住时，“咣当”一声，在安静的屋里，尤显得响亮。 慕楠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赫茗，果真见他嗯哼着起身，迷迷瞪瞪的 “啊！”待赫茗睁开眼看清眼前的人，瞌睡虫瞬间被吓跑了。他嚯地站起来，慌乱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你回来了？！欢，欢迎回家。” 慕楠却没有回应，只转过身，垂着眼睑，看向他。 赫茗紧张得不行，垂在身前的双手也不安分起来，几根手指捏过来又捏过去。 两人相距只有两步左右的距离，赫茗切切实实闻到，慕楠身上一股浓重的酒气。 赫茗：“喝了好多酒嘛？我，我给你泡点蜂蜜水吧。” 他抬脚便要去厨房，却听得慕楠在身后淡淡地说：“不用麻烦。” 赫茗忙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蜂蜜今日买的，也很新鲜。喝点会舒服些…” 生怕慕楠会再拒绝似的，赫茗说罢，便急急往厨房跑去。 “……”慕楠捏了捏眉心，闭眼倚在沙发上。 今晚确实喝多了些，但还远不到醉的地步。 只是有些累了。 一身酒味，更让他犯恶心。 慕楠缓缓睁开眼，视线穿过餐厅，捕捉到赫茗的身影，“在做什么呢？”赫茗背对着他，慕楠也只看到他的手肘一动一动的。 其实他的酒量还不错，鲜少会喝醉，更别说特意调什么蜂蜜水来喝。 他一只手放在太阳穴上用力按了按，也奇怪，怎么就听话地坐下来了。 “需要帮忙吗？”赫茗端着蜂蜜水匆忙回到客厅时，便看到这样的情景。见慕楠抬眼看向自己，忙又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是不是不舒服…” 边说着，赫茗把手里的蜂蜜水递给慕楠手中，继而乖巧又温顺地垂手站在一旁，像极了古装剧那些富贵人家里养着的听话小书童。 他的眼睛却紧紧盯着慕楠手上的杯子。 那是他今日在百货店里选了好久才选中的宽口马克杯。 现在他们的位置调转过来，慕楠要仰起头，才看到对方的脸。接过水杯时，视线不经意从赫茗的手背扫过，慕楠的目光微微顿了顿。 眼角余光更是瞥见他一脸的紧张和期待，慕楠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是因为买了新杯子，还是因为蜂蜜水呢？ 他把杯子举至嘴边又刻意停了下，状若有意无意道：“手，怎么了？” 赫茗的注意力全在那杯蜂蜜水上，一下没反应过来，“嗯？” “这里。”慕楠点了点自己的虎口位置。 好半晌，赫茗才明白。 他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自己手上那两道浅浅的刮痕。它连血都没渗出来一点，甚至不能把它叫做“伤口”。只不过是他皮肤白，才特别明显些罢。 赫茗整个人愣愣的，解释道：“就，就只是刮了一下。” 慕楠：“消毒过了吗？药箱就放在储物柜里。” “不要紧的。”赫茗摇摇头，他说得渐渐小声，耳尖却愈发地红起来。 慕楠把剩下的蜂蜜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站起来。赫茗懵懵地看着他走到储物柜前，转身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个白色药箱。 他从药箱里取出消毒棉签棒，把棉签棒带彩环的一端折断。棉签棒内储存着的碘伏因为外部压力，缓缓流到另一端。 赫茗呆呆地看着慕楠动作。他还是保持着原来的站姿，超近的距离，甚至能一根根数清楚慕楠的眼睫毛。 难得大胆又放肆地偷看。 慕楠的神情专注，那节骨分明的手指捏着的，仿佛不是棉签棒，而是实验室里的化验管。 赫茗的小心脏在咚咚咚一下比一下跳得厉害。 不得不说，慕楠这个样子，更加有魅力了。 “手。”慕楠拿着已经弄好的消毒棉签，向赫茗伸出手。 他的手很大，手掌有些红润，手指也很修长。赫茗犹豫了一下，才把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他的手心处。 肌肤相触，手指尖传过来掌心的温度，又沿着血管直冲上他的脑门。 这下子，赫茗不光是耳朵，连脸颊都是红的。 整个过程持续不到半分钟。 赫茗却觉得漫长得像过了一个世纪。 指尖一直在发颤，不知有没被慕楠发现。 “好了。”慕楠把东西收拾好，站起来。见赫茗一脸迷蒙地注视着自己，耳朵鼻子都是红的。他抬起手捏了捏赫茗的鼻尖，笑了下，“睡觉。” 说罢，没再理会赫茗，迈开长腿便往楼上去。 快到二楼时，他停住脚，偏头往楼下瞥了眼。 赫茗还待着原处。 忽然他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似乎还笑了…
第19章 梦 赫茗以为，他可以一直把对慕楠这份喜欢藏在心里。默默地喜欢，远远地看着，这样，他就满足。 但现在，好像不能够了。 “怎么办…”他双手捂着脸，闭上眼深深呼吸，好像空气里还充斥慕楠的味道。冷杉香混着酒香，赫茗置身其中，仿佛自己才是喝醉的那个人。 “过两天…” 耳边突然响起慕楠的声音，赫茗脑子还来不及多想，身体便已率先反应过来，“是！” 慕楠：“…..” 待赫茗反应过来，他的脸上登时火辣辣的，红晕从双颊一直蔓延到后颈。他低下头，“…对，对不起…” 慕楠缓缓道：“过两日把时间空出来…” “什么？！”赫茗一下没听清，猛然抬起头，见慕楠皱着眉看着自己，忙又缩头看回自己的脚尖。 慕楠看着楼下这个害羞得不行的小青年，只好无奈地再一次重复，“过两天，可能要和叔父见个面。把你的行程，发一份给方妍。” “...好”赫茗乖巧地点头回答，心中却慢慢在泛酸。 啊，他怎么差点就忘了。 是因为慕楠的叔叔，他们才结的婚呀。 为什么还要发给方妍，明明我跟你就住在一个屋子里啊。 沉默了一瞬，赫茗又开口问：“我需要做些什么准备吗？” 慕楠看着他，小青年脸颊还带着淡淡的粉色，看向自己的双眼里，有一种他不愿看穿的情绪仿佛要喷涌而出，就连他那浓密的睫毛似乎也跟着在微微颤抖。 脑袋突然一阵昏眩，酒劲上来了。 慕楠攥紧双拳，强忍着胸口的恶心。 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不用。”他再没多看赫茗一眼，扔下两个字，转身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 房间的隔音做得很好，关上门，就像跟外部的世界隔绝开来，再听不到半点杂音。 慕楠在床上沉沉睡去。 脑海里的声音却从没停止过。 好吵。 他缓缓睁开眼睛，房间一片黑暗。眼睛闭了闭，逐渐适应周围昏暗的光线。耳边隐隐听到门外似有一男一女在吵架。那争吵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你自己没本事能怪谁？离婚啊！” “呵，离婚？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把我当冤大头，骗我结婚给你养野种，现在好了，找到大款想甩掉我？我告诉你，没门！” “你不看看自己什么衰样？！要什么没什么，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跟你？” “妈的，贱人！” “啊！救命啊！” 慕楠越听越烦躁，干脆拉起被子蒙住脑袋，企图阻挡那些吵闹的声音。 没有用。 两人从争吵上升为厮打，突然传来“嘎”的一阵急刹车的声音，接着是砰一声巨响… 那两人的声音也即刻戛然而止… 慕楠猛然睁开双眼，惊醒过来。 他坐起身，靠在床头上喘了会儿气，看看时间，离睡下时，仅仅过了两个小时。 可睡意再无。 - 而另一个房间里，赫茗翻来覆去的，也才睡着。 他在客厅里待了好久。 指尖总是忍不住要去触摸慕楠碰过的地方。脑海里时而是慕楠托着他的手，动作轻柔地给他擦拭伤口的模样，时而又是他语气冷淡地转身离开的情形。 越想，思绪越乱，根本平静不下来。 赫茗侧躺在床上，眼前摆着是他那大一号的婚戒，旁边还有一只小小的，耳扣模样小吊坠。他把小吊坠慢慢放进婚戒的圈圈里，突然想到什么，整个人也跟着开心起来。 白天的时候，李俊一问他，“你们现在住一块，他碰你了没？” 李俊一这家伙就爱操一副当妈的心，一会儿怕他事发会挨骂，一会儿又怕他吃亏。 赫茗是被他这直球一问问得瞬间涨了脸的，“我倒是想他碰…最近连面都没见着呢。” 李俊一倒是松了口气，“还没吃亏，现在离了还来得及。” 赫茗狠狠瞪了他一眼，就是一脚踹出去。 李俊一反应快，堪堪躲了过去。 他举手作投降状,“好好好，我就说说嘛。知道是你男神，你初恋，你梦寐以求的对象。” 见赫茗还气鼓鼓的，李俊一忙抽了餐巾纸当作白旗举在手里示意休战，一边摇一边又道：“那你现在怎么办，看你这样子，男神是对你丁点都不感冒啊。” 赫茗顿时泄了气，撇撇嘴，没有接他的话。 李俊一拍了一下自己嘴巴,“得，说中了。” 他急忙安慰道：“要不，咱先告个白，行不行？” 赫茗抿着嘴，只知道摇头。 一想到这点，他心里就发酸。 李俊一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最见不得赫茗这副像被打蔫了的模样。 赫茗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应该是简简单单又开开心心地过着自己喜欢的生活。 怎么一遇到慕楠，就乱套了？ 所以说，谈恋爱到底有什么好的！李俊一很气愤。 关系好的时候糖黏豆，眼里看不见其他人；闹掰了，就半死不活。 人鱼公主原本在海底里生活得多自由自在啊？偏偏爱上那个傻不拉几忘情负义的人类王子，最后还把命给赔了… 啊呸，赫茗才没那么蠢。 李俊一暗暗叹了口气。 好友有难，当兄弟的，自然得两肋插刀的。 “行吧，要不咱们换个法子。”他清了清嗓子，难得认真道：“正所谓‘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当然，这不是让你给他当专职煮饭婆，就什么?撒撒娇，搞点小浪漫。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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