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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莉茉和许骁澈双双抢救无效的消息，辰藜正在家里，是纪班打来的电话，告诉他莉茉的葬礼举行的时间地点。全班同学纪班都通知到了，作为班主任，考虑到如果有愿意去参加莉茉葬礼的同学，纪班也是支持的。 辰藜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在电话里追问了几句关于两人当日的抢救情况，纪班似乎不愿多说，只简单说莉茉伤到了心脏，造成了致命的伤，许骁澈喝下的东西，或许是农药又或许是其他带有剧毒的不明液体，学校和许骁澈的父母都要求院方将此事保密，院方并没有完全透露一个具体准确的消息。 辰藜无法想象这场有预谋的死亡，但他已经明白或许这一切并非偶然，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只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有些事情的发生或许令人难以相信，但即便如此，只要与自己无关，人们似乎就无感，无所谓别人如何，只知道明天照样太阳升起，而自己照样吃饭睡觉。 这个世界有些东西本就不可抗力，一个人的遭遇注定无法影响大多数人的命运，少了一个人，世界也同样运行，学校即便发生了这样的事，高考依然按时举行完毕。 方少齐是考完最后一场考试之后，才从楚若辞家里知道五班发生了这样的事，校庆那天他也留到最后看了那场节目，只是他跟大多数人一样，根本没有发现什么，他的座位本就比较靠后，台上的细节他完全看不清楚，何况舞台上还有一直变幻的灯光。 从那天莉茉出事后，楚若辞就在家里吵着闹着要去医院看莉茉，但楚若辞的父母不准她掺合这样晦气的事，把她关在家里哪里都不准去。方少齐考试完回到家的那天下午，楚若辞在家里闹出的动静太大了，他家在隔壁都能听见楚若辞的声音，实在很难让他忽视。 于是他抬手敲响了楚若辞家的门，等到楚父把门一打开，他就看见楚母正将楚若辞往卧室里推。 谁知楚若辞在看到方少齐的一瞬间挣扎得更厉害了，哭着对他叫道，“少齐，方少齐，你带我出去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我只是想去看看小茉啊，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去，为什么？” 方少齐从来都没见过楚若辞这样歇斯底里的样子，整个人不由愣在了门边。楚父看着方少齐叹一口气，“少齐啊，考完试了吧，你来得正好，帮忙劝劝小辞吧，她闹得太凶了，我担心会打扰到附近的住户。”
第148章 葬礼 由是方少齐这才从楚若辞家里得知了一切，与此同时，纪班的电话刚好打到楚若辞家里了，在听到纪班说出葬礼的时间地点后，楚若辞忽然就再也没有了吵闹的力气，她只是坐在客厅里一直不停地哭不停地哭，楚母有些看不下去，便又扶着她进了卧室。 方少齐在旁边跟着听完了电话，他甚至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只是木然地坐在楚若辞家的客厅，回想起当晚在礼堂中远远地的一撇，未曾想竟是见莉茉的最后一眼。他后知后觉，那场话剧到底为何会如此真实。真实得有些残忍。 楚父见他也神思恍忽，想着这些到底都还是小孩，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于是他忙将方少齐送回了隔壁家里，让他考完试别多想，好好在家休息。 当晚方少齐没有睡好，原本想着考完试自己肯定会直接睡死过去，却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第二天他一大早就醒了，然后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发呆。他还仍然记得，记忆中那个身形瘦小的女生时而安静时而明媚的模样，初次见面就看上去有些古灵精怪的，是个很有灵气的小姑娘，就像一个邻家妹妹一样。 这学期以来，方少齐都一直沉浸在高三紧张的学习生活中自顾不暇，未尝明白这场意外发生的前因后果，他只是再次感到了这个世界的荒诞不经。为什么会有人能这样轻易就放弃自己的生命，他真的不明白。 生命本该是顽强的，但有时候却又如此的脆弱。这一刻，他忽然真实的感受到了一种对生命的敬畏，他想，在以后的人生中，他也将必然永远怀着这样一份敬畏。 他已经知道了今天就是莉茉的葬礼，而他是否应该去看一眼送送她，虽然莉茉作为楚若辞的好朋友，看上去似乎和他没有什么过多的关联，但是毕竟他们也曾参与过彼此的人生，拥有过一些共同的记忆。 楚若辞第二天同样是浑浑噩噩地从床上爬起来，她精神状态实在是太差了，晚上是哭得累了才沉沉睡去，可是她整夜整夜地梦见莉茉，即便是睡着也睡不安稳。可今天就是莉茉的葬礼，她不得不强撑着自己打起精神，她也不再哭闹了，洗漱完了之后就明确跟楚母说自己今天一定要出门，楚母有些不高兴，依然不想让她去，言语间还责怪她怎么能够交这样离经叛道的朋友。 楚若辞没有办法，几乎是跪下哭着开口恳求，“妈妈，你知道吗，这场意外要不是因为我，是不会发生的，都是我的错，小茉原本不想参加节目的，是我非要拉着她参加节目才出了这样的事。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可是小茉是我的好朋友，至少我该去看看她，我该去跟她说一声对不起，然后我们好好道别，我真的永远都无法原谅我自己。” 楚母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爱女，她终究还是心软了，最后总算答应让楚若辞出门，楚若辞得到允许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家门，像是生怕母亲反悔，早饭都顾不上吃就要往外跑。楚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头犟驴，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拿了把雨伞递给她就放她出门了。 方少齐还游魂一样地站在家里的阳台上刷牙，他两眼无神地望着阳台外的阴雨天，连刷牙的动作都有些迟钝。 直到他眼看着楚若辞匆匆自楼下跑了过去，他空洞的目光才有了一丝波澜，随后他三下五除二洗漱完，换了衣服带了把伞也跟着出门了。而他的爸妈并不知道这些事，此时也早就上班去了，现下也没人管他，比起楚若辞，他倒是很轻易就能出门。 城郊的墓园里，灰色阴沉的天空下林立着一块块冰冷的墓碑，昏沉沉的天色渐渐下起了雨。凄清的冷雨淋湿了天空，也淋湿了人们的心头，雨中的墓园无疑是个令生人魂断欲绝的伤心地。 因为注定逝去，生命的底色总是悲凉。 来参加这场葬礼的人不多，都是莉茉和许骁澈生前的至亲好友，除此之外，前来吊唁的人寥寥无几。 游戏人间的许父许仕桀此刻就站在许骁澈的墓前，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或许是中年的丧子之痛让他一朝悔悟，自己的儿子和他不闻不问的私生女双双离世，让他意识到曾经到底是犯下了怎样无可挽回的过错，他回首自己这半生，他愧对他所有的血脉至亲。 而正因为这份愧疚，他最终选择认回自己的女儿，为她改名换姓，从此莉茉不再叫莉茉而是叫许茉，意味着这个女孩是他的孩子，而不是随便哪个人的。然后他将许茉和许骁澈埋在一处，以长幼顺序兄妹之分将两人比邻而葬，也算全了两人生前这段情谊。 许母凌双却恨死了所有人，她恨许仕桀的背叛，恨许骁澈的忤逆，恨赵霞的无知，恨莉茉的无理。她不觉得自己也有错，错的不是她，而是她所憎恨的每一个人。从许骁澈出事到现在她都没有流一滴眼泪，她觉得不值得，不值得为一个忤逆她的人而流泪。 可是当许骁澈的骨灰盒下葬的那一刻，她却无法克制地恸哭起来，她再也无法维持住自己的体面，情绪激烈地一把抓住身旁的许仕桀，疯了一般地发出凄厉的声音，“许仕桀你这个畜生，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都是因为你，都是你的错。哈哈哈，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报应，这就是你的报应！” 许仕桀沉痛地闭上眼睛，任由凌双发疯一样地紧拽着自己。大概是凌双凄厉的笑声太过刺耳也太过讽刺，许仕桀不堪忍受，终于开口让自己身边的助理把凌双先带回去休息。 助理上前想要把凌双从许仕桀身前拉开，可是凌双很抗拒，手里依然撕扯着许仕桀不放，她眼看自己挣扎不过要被人强制带走，情绪激动之下她忽然抬手就甩了许仕桀一个耳光，恨声骂道，“这都是你造的孽，为什么却要我儿子来还？你活着好意思吗？你怎么不去死啊！” 她这一耳光打得太过响亮，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更有人偏过脸去，不忍再看这一幕闹剧。 辰藜在后面看着这荒诞的一切，只觉得世人真是无药可救，狭隘浅薄，自私鄙陋。 等到凌双被拉走以后，许仕桀等到葬礼结束也很快就走了，其他有心前来吊唁的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了。 最后站在莉茉墓前的只剩下辰藜和安素阳，而许骁澈的好朋友江哲予，林佑，沈谦三人也还站在一旁，久久不愿离去。 对于江哲予，辰藜对他还有点印象，至于林佑和沈谦他只是觉得有些眼熟而已，并没有认出他俩。而江哲予虽然见过辰藜，可是那时辰藜是带着面具的，所以他并没有认出对方。不过林佑和沈谦倒是认出了安素阳和辰藜，几个人相当于都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都没想到，再次相见，竟会是在这种场合。 几个少年撑着黑色的雨伞在雨中久久默立，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哭泣，只有死寂一般地静默。 良久，江哲予将手中白色的花掷到许骁澈墓前，他忽然嘲弄地短促一笑，像是替许骁澈不甘又像是替他不值，他用哽咽的声线咬牙切齿地说，“我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这么傻，他就是一个傻瓜，我怎么会跟这样的傻瓜做朋友呢？只会让别人为他难过。” 林佑和沈谦被他的情绪感染，就在快要止不住泪意的时候，林佑抬手揽住江哲予的肩，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能开口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哲予，节哀，无论如何这都是澈的选择，事已至此无可挽回，我们也该走了。”林佑如此安慰着江哲予，也同时安慰着他自己。 林佑带着江哲予转身走了，沈谦也紧随其后，走之前他朝着辰藜和安素阳微微点头致意，“节哀，天气不好，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辰藜和安素阳都苍白着脸没有说话，只相继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看着墓碑上莉茉被永远定格的笑容，以及许骁澈和莉茉走到末路一样的结局，辰藜此时尚不能明白到底是怎样的爱意，值得一个人为另一个人欣然赴死，竟可以如此般疯狂得毫无理智。 此时此刻，辰藜心底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他忽然没有来由地生出一阵莫大的恐惧，他猛地紧握住安素阳的手，哽咽着低语，“素阳，如果有一天我们注定分离，但请你不要用这种方式离开我，我真的承受不起。算我求你。” 安素阳红着眼眶忍不住抽噎一声，“你明知道，现在说这样的话只会让我更加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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