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宁初问:“这样的话,对你会有影响吧?” “影响?完全没有。” 白璐薇说:“挺巧的,那段时间我和楚楚的事被人把风声漏我爸妈那儿了,他们嘴上了信了我的狡辩,转头推着我当初参加隐形相亲宴。” “相亲对象好打发,但次数多了也很烦,后来听说了临颂今的事,我找他合计了一下,双赢的事,自然一拍即合了。” 原来是这样。 宁初听完,只觉得临澜活该的罪责又多了一条。 希望他的护工不要对他太好。 白璐薇目光扫过宁初有些神游的表情,笑了笑:“小初,你知道最开始时,临颂今对临氏集团其实没有一点兴趣吗?” 宁初再次点头。 他很清楚,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今今最开始想要的只是离开,他对临永帆的东西没有兴趣,也不屑于跟临澜抢东西。 白璐薇:“那你知道他是为什么忽然起了夺权的心思吗?” 宁初情绪有些低:“不能离开萱城,总不能一直活在别人欺压下吧。” “嗯,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白璐薇说,对上宁初抬起的双眸,不紧不慢往下道:“可是后来渐渐,我发现他最想的比我以为的简单很多。” “他想要的,其实只是一个摆脱私生子的堂堂正正的身份。” 透过杯子里腾腾上升的白雾,宁初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表情微变。 白璐薇像是没有察觉他的变化,叹息着:“我最开始是真的很好奇他这突然的野心哪儿来的,直到一次机缘巧合,听说了你们的事,不算多,但猜个大概也没问题了。” “跟一帮老狐狸斗法,一步步往上爬的路不好走,但他硬是扛下压力做到了,还做得这么好,不得不说实在让我佩服。” “他去过美国很多次,但其实坐到他这个位置,很多事情已经没有亲力亲为的必要,他完全不需要过去,却还是一次次亲自去了。” “最开始,我以为他是想要找到你跟你炫耀他现在的成就,炫耀他已经不再是私生子,而是堂堂正正的临氏大少爷,为此还在心里嗤笑许久他幼稚。” “可是慢慢,我发现我的认知出了错。他没有找你,没有做工作以外多余的事,好像不是为了炫耀,而是单纯想离你近一些,想见你,又怕看见你和别人出双入对。” “我从笑他幼稚,到笑他懦弱没出息,他不承认,却也从来没有反驳。” “小初,他总表现得很恨你,可我看着一点也不像,也许他骗我们只是顺便,他更想骗的是他自己。” 白璐薇话音落下,杯子里滚烫的热气也快散了,水温降下来,不会像刚端来那样烫得不能下口。 可是宁初忘了喝。 他只是怔怔看着里面起伏的安神花草,放任视线和水纹一起涣散,却放不开紧紧握住的手。 “我知道。” 我知道的,今今笨死了。 “笨死了,连怎么恨一个人都不会。” * * 白璐薇从宁初房间出来,正好撞上的走廊端着一杯牛奶的临颂今。 她目光扫过,乐道:“啊,不好意思啊临总,刚刚好像抢了你活了。” 三分钟后。 露天阳台多了两道身影,那杯牛奶也从临颂今手里转移到了白璐薇手上。 白璐薇:“怎么我好像变成你们两个的感情导师了,聊完那头还要聊这头。” 临颂今没有接她的话,而是问:“你们聊了什么?” 南城入秋的风不如萱城那么凉,让人体感很舒服,白璐薇手肘撑着栏杆,享受地半眯起眼:“还能聊什么,不就是跟小初分享一下你大学时候的糗事。” 临颂今沉默不语。 白璐薇:“怎么?你不信?要不我再跟你讲一遍?” 很显然,临颂今对她玩闹的话题没有兴趣。 “真没劲,还是跟小初聊天比较好玩。” 白璐薇:“那就说点你感兴趣的吧,连我都能看出来你们之前有大误会,你们就没想过好好聊聊?解决一下?” 微风里,临颂今声音几乎要融进夜色:“他都不记得了,怎么解决。” “失忆就要把局面变成死局吗?” 白璐薇语气轻飘飘上扬:“果然局中人啊,就是死脑筋,拐进死胡同就出不来了。” 临颂今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白璐薇:“临大少爷,我可以理解你爱之深的畏首畏尾,但是客观来讲,你是不是把自己困得太深了?” “喜怒哀乐都系在另一个人身上,他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在你这里揭掉一层皮,你的理智在这样情况下还能存活多少?” “看看你们两个什么状态,没一个瞧得过眼,别这样互相折磨下去了,早点把事情解决,把误会解开,相爱的人不用有那么那么多弯弯绕绕,甜甜蜜蜜谈恋爱就够了。” “我查不到。”临颂今说。 “嗯?”白璐薇偏过头:“什么差不到?” “查不到宁初这八年在哪里。” 临颂今:“那些学校里没有他的学籍,也查不到他们母子生活的痕迹,就连他母亲现在在何处都没有一点线索。” “这么难?” 按理来说以临氏现在的资源,这应该不是一件难事才对。 白璐薇难得蹙了眉,思索片刻后发问:“你找了学校,那医院呢?” 会登记身份信息的不止有学校,医院也会给每个病人留下就医档案。 宁初曾经自杀未遂,不可能没有进过医院。 临颂今也发现自己关心则乱没有想到这里,可即使想到了,也有实施的难处:“医疗保密规定严格,想要得到患者资料没那么容易。” “确实是这个道理。”白璐薇顿了顿:“不过,如果我有个在美国著名私立大医院当院长的外公呢?” 临颂今几乎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终于抬起眼眸,眼神也有了几不可察的变化。 白璐薇露出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笑:“临颂今,你知道吗,我其实很羡慕你。” 临颂今喉结动了动,声音很低:“为什么?” “因为你不仅有勇气,有魄力,更有最难得的执行力。” 白璐薇:“你看,不过八年,你就已经铲除了一切阻碍,全权掌握自己的人生,并且有能力保护所爱的人,甚至将他昭告天下。” “可我不行。” 她低下头,牵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我和楚楚在一起这么多年了,都不知道还有多少难路要走。” “所以,快点和小初和好吧。” “我这个人最见得别人好了,赶紧好起来,给我们打个样,让我们有口鸡汤续命,好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第32章 有了白璐薇的帮忙, 事情有了突破点,进展得非常顺利。 很快,就有一家医院主动联系章易, 并提供了几年前宁初在那家医院的就医信息,病因是割腕造成的失血过多。 章易不敢耽误, 第一时间将医院发过来的档案编辑成邮件发进了老板邮箱。 “是雷利市一家私立医院。” 办公室里, 临颂今坐在办公桌后,章易立在一旁:“可以确定宁先生的确是居住在雷利,但不清楚之前为什么完全查不到相关信息。” “记录上显示,就医时间在不到两年前,因为当时发现并不及时,宁先生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因为失血过多休克, 经过许久抢救才转危为安。” “不过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宁先生住院时间很短, 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便出院离开了。” “医院信息表留了宁先生当时的住址和联系方式, 我们试着联系过, 但电话显示空号。” 临颂今滑动着鼠标滚轮, 在看那份就医记录:“那住址呢?” 章易:“是在贫民区里一处非常老旧的居民楼, 去过了,环境……算不上好, 房子已经废弃很久没有住人了。” 临颂今手指微微一顿。 章易一无所觉,继续:“问了周围的一些邻居,说那里原来住着一对东方面孔的母子,搬过去的时间大概是在六七年前。” “我们拿了照片跟他们确认,她们口中所说的那个女人的儿子, 确实就是宁初先生。” “不过他们母子俩与外交流甚少,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 而且两人很少一起出门,说是因为宁先生精神不太正常。” 临颂今终于抬起头:“精神不正常?” 章易点头:“据周遭口述,宁先生从未和周围任何一个邻居说过话,总是闷着头独来独往,神思恍惚,不会理人,刚搬去的那段时间连路都走不稳,可能下个楼梯都会摔上好几次。” 临颂今深吸了口气:“那沈翠翠呢,她现在人在哪?” 章易犹豫了一下,答出两个字:“死了。” 临颂今一顿:“死了?” 章易:“是。” 临颂今:“怎么死的?” 章易:“吸毒。” 临颂今沉下脸,眼中神色难辨。 章易:“最开始不明显,周围没人看出来,不过时间长了就能明显发现,沈翠翠她是个瘾君子。” “头两年还好,她经常从家里出入,露脸次数频繁,至少从表面称得上体面,偶尔母子同框,她表现出的也是一个完美慈母形象。” “但随着时日增加,沈翠翠毒瘾越来越严重,身体也越来越差,逐渐没了人样。” “那之后,邻居看见最多的,就变成了她浑浑噩噩坐在路边,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地吸食毒品的模样,清醒的时间少之又少。” “情况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大概一年半前某个夜里,她在路边吸食毒品时遭遇其他几个瘾君子抢劫,护着毒品不肯放手,最后被殴打致死。” 一年半前…… 宁初回到萱城的时间也差不多是一年半前,只是他一直藏着躲着。 直到半年后,临颂今才在机缘巧合下见到他。 临颂今不知想到什么,面色更难看:“那宁初呢?” 章易:“据邻居所言,他们一直很少见到宁先生,最开始是十天半月见一次,到后来间隔时间越来越长,一年半载都难见到他一次。” “只是在极少数的见面次数里,仍旧可以看出宁先生的精神越来越差。” “他们母子似乎也没有亲人朋友,几年里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曾出现拜访,进出那套房子的始终只有他们母子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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