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可以啊,我还以为你只买得起苹果,现在连苹果机都买得起了。” “朋友用,充电头也要。”万贺呈从口袋摸出烟盒,弹一根出来分给老板。 老板看了眼在万贺呈身后探头探脑的裴小拾,把烟叼在嘴里,进屋翻了条带充电头的苹果数据线出来给万贺呈。 “没火啊?”老板嘴里的烟上下动着。 “谢了,明天还你。”万贺呈拿了数据线转身往外走,“要抽自己点。” 老板在后面骂骂咧咧:“我靠,要你万贺呈帮忙点个烟比老子娶媳妇儿还难。” 巷子弯弯绕绕光线又暗,裴小拾紧紧跟在万贺呈身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走丢了。 有了线也得有个地方充电,万贺呈知道今晚的麻烦纯属他自找的,当下只好把人往家里带。 拐出手机店的巷子,走迷宫似的,很快又拐到其他小巷里了。 没路灯的地段,裴小拾很怕黑似的一直往万贺呈身上凑,万贺呈不喜欢和人靠这么近,就伸出胳膊准备把他推开一些距离,没想到这人直接把他胳膊挽住了,很亢奋地说谢谢。 万贺呈没把他推开,只是把手抽了回来。 走到下个路口稍亮一些了,裴小拾跟在万贺呈身后,悄悄观察四周。 虽然路边店面关得七七八八了,但看得出这是一条小吃街,白天应该会很热闹。 裴小拾又往万贺呈身边凑:“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万贺呈说万贺呈。 裴小拾哦哦两声:“一万两万的万,赫赫有名的赫,城市的城,是不是?” 其实裴小拾还是很聪明的,不管对错,先随便抛出一个答案,再换来对方的纠正,只是这时候的他还不了解万贺呈,不知道万贺呈并不在意这些。 万贺呈随便回了他一句“是”。 尽管意外自己竟然一下就说中具体是哪几个字,裴小拾也没有多想,大大方方自报家门,说:“我叫裴小拾,裴是上面一个非常的非,下面一个衣服的衣,小是大小的小,拾是拾金不昧的拾,也是大写的数字十,是我妈妈给我取的名字,说希望我的人生十全十美!” 裴小拾对于自己名字的介绍可以说是非常详细了,但万贺呈听得心不在焉,隐隐听见“大写的数字十”,张口就说:“裴大拾?” 气得裴小拾又“火冒三丈”了——脸比刚才更红,就像冬天里的一把火。 “拾是大写的十,但是叫小拾!” “知道了,小拾。” 从手机店那头拐回这头的巷子,走了约摸十分钟的路,裴小拾跟着万贺呈停留在一栋墙体破损严重、看起来像危房的老旧楼房前,入口处门洞极窄,一次至多通过一人,楼道连个灯也没有,站在楼外只隐隐看见一条又窄又陡的楼梯扭曲通往楼上,其余景观皆被黑暗吞没,连那楼梯也像是从黑暗里长出来的,能吞噬任何一个踏上去的人。 万贺呈先钻了进去,裴小拾却踟蹰在原地不敢再跟了,刚才那份不管不顾跟陌生人走完全不怕被卖的劲儿这一刻又突然消失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小十:呜呜呜好可怕的地方,不是说要带我回家吗,老公是不是要把我卖掉。 万哥:。
第11章 见裴小拾没跟上,万贺呈一脚已经踩上台阶,又停下回头看他。 承认自己怕黑,裴小拾还有点不好意思:“有、有灯吗?” 黑暗中的万贺呈抬手在墙上碰了一下,熟练到根本不需要用眼睛看,凭感觉只一下就让楼道亮了起来,尽管灯泡老旧忽明忽暗,但聊胜于无。 裴小拾终于放松下来,重新揪住斜跨在身前的包带,冲人甜甜一笑:“谢谢你!” 万贺呈本来就打算开灯,他没有摸黑上楼的习惯,于是他没回应裴小拾这个谢谢。 解决了光线问题,裴小拾下一个要迎接的是爬楼问题,楼梯陡得像天梯,每层台阶又小又窄,裴小拾没走过这样的楼梯,两手扶着一侧的扶手,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唯恐自己失足滚下去。 万贺呈两步并成一步在前头健步如飞,拐过楼梯的第一个弯就不见踪影了,急得裴小拾满头汗,扒着扶手喊人:“你不要这么快,等等我嘛。” 拐个弯发现万贺呈就在二楼等他。 原来是到了,二楼就是万贺呈的家。 万贺呈说:“瞎子都比你走得快。” 裴小拾很不服气:“瞎说,这么陡的路瞎子能走?” 后来才发现万贺呈家里就有一个失明的人。 这栋楼哪里都显得逼仄,一楼的门洞低,一楼到二楼的距离也近,天花板看着也不是很高,裴小拾感觉万贺呈伸手就能打到。 进了万贺呈家,看见一切皆是年久失修的模样,发灰的墙壁墙皮掉落,家具被老式灯泡昏黄的光线照得像是老照片里上了年纪的古董,包括此刻坐在掉皮严重的皮沙发上的老女人,跟着成为这个家背景板的一部分,也被时间侵蚀了。 进门后裴小拾没有马上发现她,直到万贺呈把客厅灯打开。 女人看着已经足够老了,或许已经有七八十岁了,松弛的皮肤上爬满褶皱,又长满老年斑。 没有暖气,女人身上一件暗色的对襟棉服,下半身穿一条加绒的保暖睡裤,只是那么坐在沙发上,不知坐了多久,在黑暗中。 灯开起来的瞬间,尽管万贺呈在门口已经事先说了家里有人,裴小拾还是被沙发上的人影儿吓了一跳。 “贺呈,家里来客人了?”女人的脸转向门口的方向,声音腐朽而沙哑。 隔着几米的距离,裴小拾看见女人的眼睛——空洞而没有焦距,连脸的转向也不太对,说话的方向并不完全对着他们。 “路边捡回来一小孩儿,说手机没电了,带他回来充个电。”万贺呈转身把门带上,对裴小拾说,“这我阿婆。” 裴小拾拘谨又乖巧地跟着喊阿婆。 阿婆眼睛看不见,但也对着他这个方向点头微笑。 裴小拾想起万贺呈刚才那句“瞎子都比你走得快”,心想原来他家里真有个盲人,又想到万贺呈一开始拒绝他的时候说了“不太方便”,心想应该就是因为这个。 这时候裴小拾还不知道万贺呈拒绝别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后来裴小拾见过这个阿婆上下楼梯,竟然真的走得比他熟练。 裴小拾被万贺呈带进房间,看见房间比客厅的陈设更简单,没有多余的家具,只有一张木板床、一张桌子和一个很有年代感的古铜色衣柜,地板没铺瓷砖,所以进门连鞋都不用脱,水泥地四下放些零碎的物件——一个打开的工具箱,里头装着扳手钳子螺丝刀等工具,墙角一堆未拆封的灯泡、插线板、开关插座、门锁等等材料配件。 裴小拾蹲在工具箱前:“这是你的工具箱?” “是。”万贺呈回他。 “那这些也是你的?是要卖的吗?”裴小拾挪了挪屁股,在旁边那堆配件前东摸摸西看看,“我小的时候,隔壁大娘就是开五金店的,我经常到她店里去玩呢。” “算是,这些东西就是从五金店带回来的。”万贺呈说。 裴小拾觉得自己好像懂了,点点头道:“原来你也是开五金店的。” “不是,我给人打工。”万贺呈帮他找了个床头的位置把充电头和数据线插上,“手机拿过来。” 裴小拾两手献上跟砖头一样凉的手机,刚准备接着捣鼓地上那个工具箱,扭头就看见万贺呈的桌子。 桌上铺开摆放了几本书,书名裴小拾看不太懂,只大概记住了“机械”“力学”“制造”“自动化”这些关键词。 这些词汇对于文科艺术生裴小拾是陌生的,他高中大部分时间都跟着外面的表演老师练习声台形表,虽然上了大学也有很努力在读书,经典的像《演员自我修养》《表演的艺术》《认识电影》《演技六讲》这些书他都看完了,最近在读的是麦基的《故事》,但是读的这些也跟理工科没什么关系。 桌上除了一些专业的书籍,还有一沓图纸,纸上线条简洁流畅,勾勒着各式的轮廓和形态,裴小拾没碰那些纸张,只在桌前走动着调整视线方向,又歪着脑袋去看,从交织交错的视图隐隐猜想是一些机械的外形,还有类似零件的图案。 裴小拾想,原来现在在五金店打工需要这么专业。 同时裴小拾也知道了万贺呈的名字是哪几个字,他看见书上“万贺呈”三个字苍劲有力,力透纸背。 裴小拾转头跟万贺呈说话:“原来你的名字是这三个字……” 一回头房间空荡荡只剩他一人,哪里还有万贺呈的影子。 走到房门口,看见客厅里万贺呈半蹲在阿婆面前跟她说着什么,好像是已经说完了,很快万贺呈扶着阿婆从沙发上起身,把她送回房间里去——阿婆房间在万贺呈自己这间的斜对面,紧挨着厕所和厨房。 这时候裴小拾想起来刚才万贺呈说家人被喝醉酒的男人骚扰,被骚扰的就是这个阿婆吗?裴小拾守着手机一直待到十二点,没见有其他人回来,更加肯定了这点。 十二点,万贺呈在客厅忙完了,洗完澡穿一件短袖T恤进房,问他什么时候走。 这是十二月呢,虽然申城没冷到下雪,但最低温也常在零度以下,没暖气的地方室内外一个温度,看着穿短袖的万贺呈暴露在冷空气中的胳膊,虽然肌肉挺结实,裴小拾还是不禁替他打了个哆嗦,然后把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裹紧了一些——他这小身板可不能着凉。 “家里就你跟阿婆呀?”裴小拾问他。 “对。”万贺呈看着他,在等他回答自己刚才那个问题。 “阿婆眼睛怎么了?”裴小拾小心翼翼说,“眼睛是不是受过什么伤?” 裴小拾字字斟酌,万贺呈却不忌讳谈这个,直白告诉他:“瞎了。” 许淑英看不见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年她骑三轮车送货出了车祸,损伤到视神经从此失明了,那时候万贺呈刚结束中考,也是从那一年开始他代替许淑英担起了家庭的担子,上课以外的所有时间都拿去兼职打工,开五金店的老刘说是雇佣他,其实只是换种方式资助他们罢了,整个高中他帮老刘看店的时候总能有时间看书刷题,他也没辜负老刘的一番苦心,考出了被清北招生办争抢的成绩,虽然最后他为了照顾许淑英选择留在本地。 许淑英操劳一辈子本就比同龄人看起来要老不少,现在又确实上了年纪,眼睛瞎了以后身体也跟着坏下去,万贺呈这条命是许淑英给的,所以做出留在申城读大学的决定只用了一个眨眼的时间。 申大所在的大学城离家不远,除了觉得有必要去的课,其余时间万贺呈会尽量回来。 裴小拾想了想又说:“那你说晚上那男的骚扰你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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