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野像丢了魂,眼神发直地走过去,进入这片暗影下。 说是暗,那是对背后那扇安全出口的门,这个狭小的犄角有一道小窗,月光透入,卫凛冬就在这片柔和的白亮中看着他,眼神不是没有温度,却不足够多,治疗效果看起来很显著—— 那种被下药,迷乱又克制,把你的心揪扯得呼吸都是抖动的目光,再不会有了。 边野猛地眨了几下眼,他对男人扯了个淡淡的笑,然后蒙上他的眼睛。 卫凛冬似乎一怔,边野有感觉睫毛尖在掌心蹭过。 “怎么了?” “不想我叫哥,”边野的话有些温吞,说得极慢:“那我就还喊您叔。” 直到手拿下来,卫凛冬都没吭声。 随后这只手陷入一片温暖中,就这么被软软地握着。 “不想亲了?”对方问。 边野垂下眼:“您想吗?” “是你想不想。” 窗外一片乌云遮来,夺走了唯一的月光,楼道突兀地陷入漆黑,谁也看不见谁。 等飘过,不知什么时候男孩脸上多了一只不断轻抚的手,时而手指缓慢移动,时而手背碰触滑弄。 温柔得,可以让你哭—— 哪怕这只是出于,感激。 边野深深地垂下头。 人啊,就是这么贪心的动物,最开始只想呆在这人身边拨着手指头数日子,过一天赚一天,后来就想摸,想抓,想抱,能够整日贴贴就好满足的,现在却连亲热都喂不饱了…… “药没了,咱们回去吧。” 根本没抬过头,边野转身向外走。 ** 淅淅沥沥的雨转眼间湍急而下,在车前形成厚重的雨帘,是雨刷器怎么晃动也掀不开的程度。 城市夜深,大雨不止。 市中心,行人倒是稀疏,车辆却有增无减,穿行在其间的是一辆疾驰的白色奥迪,开车的人似乎焦躁得很,一路喇叭鸣叫。 没能停在白线内,车身斜斜地打横踩在路边,没打伞,连车都没锁,成少泽下车甩上车门就进了楼。 屋内门铃爆炸似的响起,聒噪地盘旋在昏暗的客厅上方,搞得人汗毛直竖。 啪,墙上的开关被拍开,室内豁然大亮,于彬喊着:“我草你妈来了来了!” 他一蹦三跳地穿上裤子,骂声不绝:“有他妈大病吧!着急就把东西扔门口赶紧滚蛋啊!大半夜送他妈什么…你点外卖啦?!猪啊!吃你妈……” 于彬抻着脖子回头朝卧室大喊,同时手下转动门把,刚开了个缝,只觉劲风猛地扑来,胸口剧烈一痛,他被一只脚踹得向后倒,鞋柜,玄关杂物,就连墙上的装饰画也被他一齐抓下。 巨响后,一地狼藉。 不一定摔得有多重,只是在这个时间这样的天气被从床上拽起来挨踢不是常人可以接受的,于彬半躺着,眼神呆滞地望向浑身滴水的成少泽。 以仰视的角度看,一双暴戾至极的猩红双眼格外醒目。 “干…干什么?!” 惊吓过度造成大脑出现断档,于彬没能在第一时间想起他做过的事,眼神显得格外无辜。 卧室门开了,有脚步声往这边来。 俩人谁也没管,就这么一人站立一人半躺地对峙着,没人松动目光。 “我倒要问问你干什么?” 成少泽在笑,眼里却在结冰。 其实于彬已经想起来了,但他不开腔,就那么平静地看着成少泽。 “你他妈说话啊!!” 成少泽上去又是一脚,正踢到于彬两腿之间,谁也没料到还来,于彬当即惨叫,捂着裤裆跪下,就听那个过来的人厉声叫嚷着干嘛呢,向门外推搡成少泽。 “别管…他,回去睡你的……”于彬让那人进卧室,见对方一脸的不耐和没好气,他高声叫嚷道:“去啊!你是又睡醒啦?!赶紧给我睡觉去!” 这人搔了两下头发,光脚往回走。 门关上后,于彬开始向沙发挪屁股,夹着腿一点一点的,看来是被踹得不轻,歇了好久才探身从桌上拿过烟,搓开打火机。 “离了?” 浓重的烟气忽地扩散,拢上整个面颊,表情被遮得七七八八,成少泽觉得他就像置身在这片迷雾中,什么也看不清。 “离了好,”于彬接着说:“早该离了,他跟你不合适。” “那他跟谁合适?!” 高亢的话音冲破喉咙响在客厅里,成少泽简直要疯了,他不能理解,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兼闺蜜对他背后下刀,就因为这么荒唐的理由?? “我!!” 比他还要嘹亮的声音喷薄而出,像引爆了一枚炸弹:“就他妈是卫凛冬眼瞎看上的也得是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成少泽,完全,呆住。 “你瞧瞧你身上有一点好吗?平庸无能,心术不正,吃不得苦担不了责,为什么你们公司把你手底下跟你学徒的小业务都升职了还不升你,你不琢磨琢磨吗?!只要工作累一点,生活上不顺你意了,就来我这倒你那些负面垃圾,你有没有想过我想不想听?谁比谁好过啊?咱俩一起出来好歹你还有一个老公半套房子,我他妈有什么?!” “你今天落到这般田地,”指缝夹烟,于彬冷笑着,手指在他眼前晃:“那都是你咎由自取,我让你出轨啦?我刀架你脖上让你卖屁股啦?你脖子咬成那样我劝没劝你停手?是你!禁不住诱惑管不住裤裆!贪婪无知又愚蠢至极!” “我去你妈的!!”成少泽一声尖叫:“不是你把我卖了我会这样?怎么就变成这样你心里没数?!你到底卖我什么了?卫凛冬为什么会信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情绪上的失控达到巅峰,有什么流进嘴里,苦咸。 “呦呦呦还哭了呢,”沙发上的男人学着美人垂泪娇滴滴的样子:“人家好委屈呢……要不是你泄密我们还能和和美美携手相约到老,根本就是因为你,你好可恶好坏啊……快他妈给我醒醒吧成少泽!!” 语气陡转之下,十足的冷意。 “既然是偷,就不会只有一次,这玩意是会上瘾的,”于彬漫不经心地看着成少泽,笑起来:“行吧,哥哥我今天就免费赠你一个生活小常识,就当给你贫瘠的人生积攒经验了。” “一般来说,俩人同吃同睡同住的情况下,出轨大多也就能撑三个月,卫凛冬嘛,那多牛逼一人啊,不到一个月保准能发现你跟别人操来操去那点脏事。” 泪水浸泡的眼眶让面前的世界模糊不堪,成少泽深深地,一下下喘着气,他觉得他要窒息,要死在这里。 “在你心里,卫凛冬屁也不是,事业,前途,票子,哪怕就你那傻逼小姨都排他前面,”于彬身体前探,直视成少泽的眼睛:“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婊子。” 哭得太厉害,根本无法支撑呼吸,成少泽神经质地抽动胸腔,捂着嘴发出难听的呜咽声。 ——暑气正盛的仲夏,两个少年勾肩搭背,一人执着一根冰棒,不知谁咬了口后咧嘴说好难吃,另一个二话没说跟他交换,而最后他俩也没换,而是一人一口一块吃,骄阳烈日比不过少年人纯净的炽热脸庞。 ——课桌旁,有人挤眉弄眼,扔过来的纸条被老师当场截获,问谁传的时靠窗的男同学瑟瑟发抖,他刚想站起来,被人抢了先,那个人长得比女孩还漂亮,回过头对他满不在乎地咧嘴一笑。 ——没能考到同一所高中,少年蹲在屋檐下抹着眼泪,站着的另一个踢了踢他鞋帮让他起来,骂他爱哭鬼,转身时也擦了下眼睛。 …… “咱们,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爱哭鬼还没有变,依然蹲在地上哭得说不出完整话,只是当年转身擦掉泪水的人此刻只剩一星半点的冷笑挂在嘴角。 于彬站起身,走到门旁打开,对地上的成少泽说:“弟弟,快走吧,再多看你一秒我就要吐地上了。” 雨依然以瓢泼之势冲刷着这个城市,好像它有多脏似的,成少泽低着头慢吞吞地走在雨里,好久他才停下步子,举目望了望。 周围没有他熟悉的街道,没有他认识的建筑物,没有他的车,他彻底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家? 他,也弄没了。 作者有话说: 于彬下线了,来,跟他说拜拜。
第56章 桃子洗得油光水滑,桃尖红扑扑的,段文涛拿到手上扔了扔,视线停留在放下果盘,湿漉漉的那只手上。 手很白,就是疤有点多。 他掀起眼皮往上看,男孩抱起沙发上的毛毯,正轻轻往卫凛冬腿上盖,从小腹一直搭到膝头,抹得十分平整。 ”没事。” 卫凛冬用手背微微蹭了蹭男孩。 “搭上点儿。” 桃子洗得太久,表皮的那一层毛倒是洗干净了,就是都跑到他手上了,痒得边野不停地甩,他忙着为卫凛冬摆弄毯子,没来得及挠,下一秒手被抓上。 “就底下那药膏,给我。”卫凛冬示意茶几坐着的段文涛给他拿一下。 段文涛在夹层扒拉好半天才找到。 刚进来客厅跟遭了劫似的,茶几翻倒,滑出老远,一地白色奶油加上稀烂的草莓,东西全掉了,四处乱滚,愣是从电视柜底下找到的打火机。 帮着收拾这些时,段文涛不时地用眼睛瞟这两个人,没一个看着像嘴巴好撬的。 把东西给卫凛冬,段文涛呲溜一口把软烂得快要滴汁的桃子咬进嘴,瞄着挤了满手软膏,在男孩手上整只涂抹,将它覆盖得满满当当男人的手…… “很痒么?” “还行,没事的,一会儿我去洗洗……” “别碰脸,没吃过桃子吗?还是又没想起来你自己过敏?” “……我错了。” “毯子别弄了,给我那只手。” 呲溜,呲溜呲溜。 段文涛吸着桃汁,沉默地看戏,不一会儿就吃得只剩一个核,他换了一个苹果,咔嚓咔嚓继续吃。 等到俩人磨磨唧唧,跟做手部SPA一样抹完药,他“呦,呦,呦——”地发着怪音,咬着苹果往前探身,似乎要去摸卫凛冬的喉结。 对方偏过头,本意是不让这只招欠的手碰到,却将那粒突起四周布满的牙印更加清晰展现。 “喔喔喔。” 咔嚓,又一口。 “啧啧啧。” 咔… “睡哪间?” 苹果被卫凛冬从嘴里拿走。 段文涛慢慢嚼着剩余那些,颇有意味地朝他哥一抖眉:“可以啊,没看出来您老性癖这么野呢,又是嗑药又是咬喉的…瞧瞧,”贱手又上来扒拉衬衫衣领:“这咬得,都出血点了。” 跟着,他扫了一眼低头搓手的男孩,前额垂下的发投出些阴影,看不见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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