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酒器上了,放到茶几时玻璃面相互摩擦,有些刺耳。 Joseph站起来,从塔顶取下一盏酒盅往里倒,一盅又一盅,酒塔凹槽中设有红外线装置,每拿完一层灯就自动熄灭,眼看就只剩下一排底座还在亮着。 醒酒器形状蜿蜒,大毫升储量,等到酒线慢慢上升至瓶口,没人还能坐得住,全都纷纷站起来看……最终,酒溢了出来,流满男人的手,指缝间全是暗红色的液体。 “你们随意啊,”蒋予皓笑得张扬又放荡,就像真跟他们玩玩似的,举了举醒酒器:“我干了。” 此话一出,不少人往上扑,首当其冲的就是成少泽。 酒场就是江湖,尊卑有序,规矩严明,大多数的时间里劝酒就是一种乐子,是气氛的调剂品,绝不是目的,更何况全场的酒要真被领导包圆了,他们这些属下就是跪地把头磕烂也还不清造下的孽。 蒋予皓动作熟练,看得出是场子上的老手,用力一推就倒下一大片,等大家挨个站稳,酒已经下去三分之一了,大伙儿又惊又急,包房更加喧闹,噪声一波重似一波—— “领导领导您不能这样,使不得可使不得啊!” “您快放下吧!我们喝我们喝行不行?!卧槽您这也太牛逼了!这哪儿遭得住啊领导!” “就是啊,我可给您跪了,真跪啊!吓死宝宝们了靠!这得折我们多少寿啊!” …… 到了这个地步,女的使不上什么劲,全是一群冲锋陷阵的男人们,可即便这样也拦不下什么,只见他们这位即将授以桂冠,加冕继位的王一脚踩上茶几,仰脖咕咚咕咚地喝,喉结不停滚动。 来不及吞咽,酒从嘴角溢湿了前胸,本来衬衫就没系规整,此刻全贴到皮肉上,整片胸脯乃至胸线都看得一清二楚。 湿身效果达到极致,全场燃炸了。 这位并购过来的领导从第一天上班就获得了全公司的瞩目,成少泽长期跑外,吃的是绩效,没背景没资历,在公司属于边角料的货色,最为光鲜的时刻就是会议室中的一步登天,这也是他后来才知道的—— Joseph与这家赫赫有名的巨头公司沾亲带故,是某位董事大佬的儿子。 — 成少泽使出浑身力气才把醒酒器从蒋予皓手中夺下,他连句话都来不及讲就把瓶口怼向嘴边——真要领导把酒都干掉,他这个特助也别干了。 然,事与愿违。 这人不但不让他这么做,还挟持了他的手臂,成少泽只觉得失控严重,一个猛力被男人拽向胸口,Joseph笑着对他说:“想喝酒啊?” 没等成少泽回答,这个人又含进嘴一大口酒—— 接下来,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蒋予皓一手把持醒酒器和上面那只成少泽的手,一手揪过瘦高男人的后脑头发,埋头向他的嘴去……成少泽大脑瞬间泛白,无法思考,挣扎动作完全依赖本能,下一刻器皿摔向玻璃桌台,刺耳巨响下酒水四溅,杀伤面极广,掀起包房一连串的尖声惊叫。 成少泽像洗了一场淋浴,水从头发淋淋漓漓往下滴答着,红酒味的……蒋予皓没比他好多少,跟酒池泡过似的。 蒋予晗抹了把脸,看着成少泽说:“干嘛啊?我嘴里的和瓶里的有区别?” 全场,再度,爆了。 如果说刚才揪着成少泽要亲的动作还可能是眼花误会,这句就是把这一桥段坐实了。不达到包房有史以来的沸腾顶点都对不住过来庆祝的各位,没人能想到这样一位二世祖不但会玩,还玩得这么牛掰。 在包房群情激昂的哄闹背景音下,成少泽拿上他的手机,说要接个电话,推开人群就出了包房。 门一关,声音一下子消失在身后。 成少泽走得很快,直到进入消防通道,踩在空无一人的楼梯间他才最终停下来,他接起一直在震的手机,贴在耳边“喂”了一声。 “……你怎么了?” 于彬极为讶异。 面前是漆红色的消防栓盒子,成少泽把头贴到上面,撩起眼皮看着那个绿油油的‘安全出口’标识,那边喂了不知多少声,他才动嘴说话:“……没事。” “屁嘞!”于彬根本不信:“你那一声‘喂’跟嗓子泼过硫酸似的,瞧你这声音抖得!” 成少泽很重地往下咽了咽,似要把什么吞回肚子里,过了一会儿,他问于彬:“你什么事?” “我就是想提醒你,你升职加薪说不定有一堆爱巴结爱出风头,又或者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恶心同事撺掇你请客吃饭,你要想走就别答应他们,省得招误会,没必要……” “我已经在KTV了,”铁皮贴在脸颊,降下来不少温度,他没那么多汗了:“跟蒋予皓。” “……那行吧。” 于彬多少有点无语,本以为……这小浪蹄子能再纠结一阵子,这也太痛快了。 “你……” “挂了。” 没等说完,听筒那边就变成盲音。 一束促狭凉薄的目光落在手机屏上,于彬冷冷一笑,把头摆正,接着看面前的壁挂影屏。 包房中,所有人围着蒋予皓忙前忙后,领导被搞成这样属下难辞其咎,又是递纸巾又是送热毛巾,还有人要把自己价格不菲的羊绒围巾牺牲掉。 蒋予皓风趣得很,嚷嚷着这时候献殷勤的下月都扣工资,比例与热情度成正比,他还就喜欢人淡着他,最好别搭理他。 正说到这,成少泽从外面进来,头低低的。 携着众人的目光他来到蒋予皓身旁,拿过茶几上的纸巾盒,抽了几张递上:“对不起Joseph,是我的错,您擦擦,衣服我给您洗,换下来我拿走……” “没听见吧成哥?”有人搭腔,堵了成少泽的话:“Joseph说他就烦马屁精,谁缠着他巴结扣谁工资。” 手顿时僵在空中,给也不是收也不对,看起来有点可笑。 事实上,还真有几声憋不住的“噗噗”笑音,成少泽勉强挤出些笑容,又把纸往蒋予皓面前送了送:“还是擦擦吧,脸上都湿乎乎的。” Joseph没接也没看他,转身把头发捋向脑后,随口说:“都累了吧今天,明天一早开会,回家睡去吧。” 庆祝派对就这样在狠狠冲顶后急速冷却,人人意犹未尽,好几个同事挂相地嘟起嘴,极不高兴的样子。 — “也太爆了吧,Joseph同性恋?!你不说他把他秘书搞大肚子才被贬到咱们这来的么?你搞的消息怎么这么离谱?什么啊!” “哎哎哎串台了小姐!这是我说的吗?!你到底找了多少人打听蒋予皓??他要真能弄个种出来他们家还不得天天张灯结彩,他就是对女的不行!而且……”本来普通音量一下子变小了,像在说什么悄悄话。 “……你就说吧!又没人。” 衣服窸窸窣窣,像是一个把另一个推了下,就听声音又起: “Joseph玩得野极了,我一个闺蜜原来是他公司的高层,说上Joseph床的他们公司就好几个,夜夜换床伴,还一次啪好多的那种,最后宠了个他们公司的兔子相公。” “兔子相公??” “就那种,长得不但标致,屁股还翘翘的,说话阴阴柔柔……” “懂了懂了,成少泽那样的?” “对对对!” 说话的女人们嘻嘻地笑。 一墙之隔,卫生间男厕的门开了一个缝,里面传来细碎响动,两个女人正说到兴头上,叽叽喳喳地谁也没有注意到。 “……你可别小看同性恋,发起疯来特别来劲,”其中一个哼哼着:“知道兔子相公的结局么?Joseph临走时送给他一个连锁品牌超火的咖啡店,稳赚不赔,之前还有栋环湖湾的房子写他名字呢,那真是哇噻噻啊!” “啊啊啊啊!!我的天啊啊啊!”对方好激动的样子:“你说,成少泽能成事么?!” “房子?店铺?”小姐姐一声冷笑:“还没到哪里呢就把Joseph给惹了,你看Joseph走时脸色多差,别说他了我都火大,不就对嘴喝口酒么,知道兔子相公都干过啥?” 外面突然变得没什么声音,像是压低咬耳朵交流。 “啊?!” 一声控制不住的惊叫。 像被马上捂嘴,呜呜呜了一通,然后才放出来声音:“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给Joseph吃?!还被人拍?啊啊啊啊,好浪好虐我好爱啊啊啊啊!!” “姐姐你是变态吗。” “啊啊啊啊你有视频么?!我要看我要看!” “我哪有啊就是传闻这么说……” “求资源啊姐姐饿饿,饭饭我要饭饭!” “哎呀,你个小贱人还要不要脸了!” …… 充斥嬉闹的欢声笑语在耳中越来越小,直到再听不见,成少泽把屏住的气慢慢呼出来,手中什么东西黏黏糊糊,湿得难受。 他张开手,纸巾早被他捏成一滩浆糊,白花花的,满手碎屑。 作者有话说: ……泽泽你要把持住。
第21章 成少泽在小白车里看了好久月亮下的家,那个有着小小院落的房子。 夏日还好,入夜的晚风,繁闹的灯火,哪怕他们这边足够僻静也会听到的人声,回来多晚都不会觉得阴森可怕,可一旦随着气温降低进入冬季,那种夜晚的冰冷和落寂就显现出来了。 卫凛冬会在前院吊上一盏小夜灯,暖暖灯光指引归家的路。 小小的昏黄在视线中散成一片模糊的光影,成少泽狠狠吸了吸鼻子,把眼睛上的潮气抹掉。 他下车往家走。 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冲向浴室,当他擦着头,趿着一路潮乎乎的拖鞋来到厨房时,像是被什么钉住,一步也挪不动了—— 餐桌上,一小锅白粥,一碟咸菜,还有一碗醒酒汤,静静地摆在那里。 …… “别跟我腻,去自己冲一碗醒醒酒,”卫凛冬在龙头下冲着手,侧过头,跟背后黏上来的男人说:“喝了再睡,否则夜里会吐。” “你不……不就不想收拾不想管,管我么你个坏老公!!”成少泽一张嘴酒气冲天,酒嗝打得他直晃悠,他把凛冬抱得更紧了:“……好不容易赶上老公不值夜班,应酬完下班被我一下子扑倒,就问问,谁有我惨,惨,啊?!365天有254天都……独独,独守空房!” “你到底醉没醉?数得这么清楚?” 低沉的嗓音夹杂一丝丝轻快,男人很可能在笑。 哪怕很淡很淡就是个错觉,成少泽也信,于是他也笑起来,笑得可大声了,一扫醉酒归家的倦怠,他使劲往老公背上一窜,要他背要他抱要他带自己去冲醒酒汤。 老公的背好暖,暖得他又困意泛滥,等到了厨房只剩下半条魂了,即便从卫凛冬身上下来,汤也冲得乱七八糟,水洒得到处都是……最后,成少泽像个罢了工的提线木偶,窝在卫凛冬怀里,手把手地才把汤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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