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想跟你说的没说完,那就在这说了吧。” 程羽抹把脸,深吸口气,看向顾修远倔强的侧脸:“我去医院找的腺体专家,他说像你这种情况长期注射抑制剂,会产生抗药性,静脉注射不管用就会直接扎腺体,一针不管用你就会扎两针,长此以往会导致药物滥用。” “……就因为这个你拒绝我?”顾修远终于看过来。 “你没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程羽说,“滥用强效抑制剂会损坏腺体,轻点的是机体免疫失调,严重点会死人的!” “我不会,”顾修远绷紧下颌,“我现在控制得很好。” “你还嘴硬?!我都看到你往自己腺体上打针了,如果你真控制得好,刚才在酒吧就不会失控……” “那只是特殊情况!”顾修远眼眶含泪,“再说那个专家说的话就一定对吗?就因为那么一两句危言耸听的话,你就要跟我断了,你觉得我能接受吗?!你明明还喜欢我的!为什么不能勇敢一点,承认你喜欢我、跟我在一块就这么难吗?!” “可你的腺体……” “我不在乎!”顾修远低吼着站起来。 “但我在乎!我他妈在乎! ”程羽跟着激动起身,“我想要你好好的,想让你每天都能乐呵呵的,而不是一到易感期就躲在什么地方扎针掉眼泪!一想到你有可能因为跟我谈个恋爱而腺体失能,你知道我心理压力多大吗?” “都说了我不会!” “你就当我自私好了,我他妈不想天天生活在自责和担心里。”程羽说到这,眼泪已再难控制。 顾修远走到一边,背过身去抹了把脸,哽咽着问:“那我们昨晚算什么?你拿我当什么?” 程羽重新坐回椅子里,捂着脸痛苦道:“……是我对不起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顾修远扬起头,盈满眼底的泪水顺着眼角滑入发间。 他滚了滚喉结,一连说了三个“好”,眸光闪动几下,他大步朝问询室的门走去。 程羽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他,顾修远停在门前,回头和他泪眼相接。 他声音低沉,像是决心已定。 “这腺体,我不要了。” 程羽微怔,随之刺啦一声,椅子腿儿尖啸着划过地面,程羽飞一般冲过去拽住顾修远的胳膊,把人掼到墙上。 “你刚才说什么胡话!” 顾修远不肯看他,双唇紧紧抿着,也不肯说话。 程羽用力扳过他的脸,泪眼通红地看着顾修远,“你他妈再给我说一遍试试!” 顾修远狠狠瞪着他,两腮因用力咬牙而紧绷着。 “我警告你,别他妈犯傻!”程羽两手用力拍了拍Alpha被眼泪浸湿的脸蛋,“听见没有!说话!” “用不着你管,”顾修远眼底烧灼着浓浓的决绝,“你没资格管。” “顾修远!” “程羽!咱俩今天彻底完了,你放心,我以后不会来烦你。就像你说的,你找你的Beta谈恋爱,也不要管我干什么。” 顾修远越说声音越平静,可眼泪却决堤般打湿了程羽的手掌。 程羽心倏然一沉,Alpha已掰开他的手,拧开问询室大门,快速离开。 “顾修远!” 他大叫着追出去,被两个守在门外的治安队员架住胳膊。他挣脱不开,只能用力吼顾修远的名字,然而Alpha在另外两名治安队员的左右夹制中,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另外一间问询室。 “先做笔录,你们俩的事等后面再谈。” 队长亲自来给程羽做笔录,程羽担心顾修远,把今晚发生的事快速说了一遍,但他今天喝得有些醉,对一些细节记忆模糊,队长反复问了几遍,问得他心烦意乱。 看他坐立不安的样子,在外面听完全程的队长也表示理解,“留下联系方式,先回家等待处理通知吧。” 程羽留下电话号码和身份ID,核实无误后,冲向另一间问询室,结果被告知顾修远在半个小时前就结束笔录离开了。 程羽脑子发烧似的阵阵灼痛。 他给顾修远打电话,无人接听,他打车径直去了顾修远入住的酒店,得知顾修远并没有退房,也没有回来,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程羽茫然坐在酒店大堂里,看着外面漆黑浓稠的夜,想起顾修远那副伤心决绝的样子,心如刀绞。 他不能这么干等着,他得找到顾修远。 Alpha现在还在易感期呢,一切都处于失控的危险边缘。 对,他得把人找到。 程羽拍拍刺痛的额头,摸出手机翻通讯录,他没有顾家人的联系方式,只能换上原来的手机号给宋启文打去电话。 夜半三更的,对方拖延到快要自动挂断时才接起手机。 “程羽?”宋启文迷迷糊糊看到来电显示,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真是你啊?你在哪呢……” “先听我说,尽快联系上顾修远行吗?如果能找到他的话,请第一时间过去把他看住了。” “……啊?”宋启文还有点懵。 “我跟他吵了一架,挺糟糕的,具体来不及说了,”程羽在疾步往停车场的方向走,深秋的寒风不停往他骨头缝里钻,“麻烦你也转告周坚和他家里人一声,有消息请第一时间告诉我。” “哦哦,好。” 不等宋启文再说,程羽便挂断电话,跑向门岗亭查看顾修远车子的出入记录。 顾修远的SUV在半个多小时前已驶离酒店停车场,去向不明。 程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顾修远在这里只认识他一个人,这一个多月也基本围着自己打转,这个时候他会去哪里? 程羽想不出来,头疼得很。 他先打车回了趟公寓,娇娇听见开门声便热情地甩着尾巴围过来,程羽揉着它的脑袋,空落落的难受。 顾修远不会来这里了。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还肯出现在这。 程羽没开灯,就坐在玄关的地板上,怀抱金毛攥着手机,一遍遍给顾修远打电话。 后来直接提示对方已关机,程羽不甘心,又给他发短信,要求再心平气和地聊一聊,但始终如石沉大海,收不到任何回音。 程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知道和一个人斩断联系其实是很容易做到的,去年离开顾修远时他就做得相当成功。没想到时移世易,如今换成顾修远决绝退出他的生活。 这算是报应吗? 让他也尝一尝去年顾修远疯狂找他时的绝望与无助。 程羽拍拍脸打起精神,拿上车钥匙,开车在这座不大的城市里沿路找人。 他把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仍找不到顾修远的影子。 或许Alpha已经离开这个伤心地了。 程羽又联系宋启文,这时天已亮了,宋启文的声音听起来清醒了很多:“还没找到人呢,打他手机也没人接,修文哥正在查他车上的GPS。” “好,”程羽疲惫地趴在方向盘上,“有消息记得告诉我。”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宋启文问。 “因为我说Alpha和Beta不合适,他说要把腺体切了。” 程羽无比希望这只是顾修远和他赌气说的一时气话,可他不敢赌,因为Alpha当时的表情那么决绝,好似这个想法已酝酿很久,只是在那时那刻做出了最终决定。 “……”宋启文幽幽叹了口气,“谈恋爱谈成这样,倒真是少见。不过修远其实一直挺苦恼的,他等级太高,信息素总爱失控,天天戴着抑制项圈很不舒服,叔叔总跟他说这是S级腺体的代价。” 程羽内心更加不安。 “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宋启文说,“只是告诉你如果他真这么做了,责任也不全在你。” 程羽捂住布满血丝的眼睛:“他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 “他不想你担心吧。修远看着娇气,动不动就爱哭,其实有根傲骨,不愿给人看他脆弱的这面。还有件事,我觉得你应该要知道,”宋启文微顿,继续道:“修文哥本来不同意他去找你的,但他愣是跪了两天,才出得了顾家大门的。” “……”程羽闭上眼,泪如雨下:“他也没告诉过我。” 为什么那么一个爱在他面前撒娇装可怜的人,对这件事绝口不提呢?是因为重逢时,他那句“不要玩装可怜的把戏”吗? 宋启文听得出程羽在哭,安慰的话在喉间转了转,最后变成一声低叹。 “他不想要你的同情,只想要你的爱呀。”
第63章 来这做什么 程羽一天一夜没合眼,时刻关注手机的动静,生怕错过关于顾修远的第一手消息。 池淼和苏晓乐怕他熬坏了,强行把人带回家,苏晓乐在旁边盯着照顾,池淼开车又出去兜了一圈,也没找到人。 “他大概率已经回家了,等等那边的消息吧。”苏晓乐一脸懊悔,“都怪我,好好的非得去什么酒吧玩,把事情搞成这样。” 池淼看得明白:“他俩这一架迟早得吵,你去不去酒吧都一样。” 苏晓乐并没有因此感到轻松,他把演出邀约推掉,并发动他认识的人跟着一起留意顾家二公子的消息。 第二天傍晚时分,程羽接到了宋启文打来的电话。 听到人找到了,程羽“噌”一下站起来,耳膜咚咚咚的被心跳震得发疼。 “具体情况我还不清楚,听周坚说修文哥直接把人从一家私人医院接走了。”宋启文那边传来“嘭”的一声车门响,“我这就去他们家看看,先跟你说一声,你别急。” 程羽不可能不急。 怎么是从医院找到的人?顾修远真的犯傻要去做腺体切除术吗?那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是被大哥带回家了吗? …… 无数疑问与担忧,像水泥一样灌满程羽的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只想见顾修远一面。 只有见一面,他才有希望得以解救。 苏晓乐看他这恍惚憔悴的样子,根本没法开车,于是他做司机,带着程羽连夜返回那座海边城市。 娇娇托由池淼暂时照顾,公司方面也由池淼代为申明请假。 时隔一年再次回来,程羽顾不上感慨什么,他只有满心的担忧。 程羽暂时在苏晓乐家落脚。 他给宋启文打过两次电话,奈何宋启文也根本见不到顾修远的人,只听说是受了点伤,需要安心静养。 “他谁也不肯见,我也不知道具体伤成什么样,”宋启文唉声叹气,“听修文哥的意思,是需要看后续恢复情况。” 程羽急红了眼:“他现在在家吗?我这就过去一趟!” “你听我一句劝,先别过来,”宋启文理解他急切的心情,“顾家现在就是一整个阎罗殿,再加上修远情绪还没稳定下来,先各自冷静两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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