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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眼泪落下来就代表他承认了自己签字，承认了自己能接受莫闻远左手没了的事实。 齐君与过来拉他，“顾野，你冷静一点，手术的时候医生确实说过这些，也确实是你签的字。” 那会儿顾野很平静，直接把笔接过来唰唰两下就把字签好了，他们还以为顾野听到了医生说的，这会儿才知道医生说的话都被顾野自动屏蔽了。 眼泪落下来，抓着白大褂的手也慢慢松开，随后无力的垂落下去。 他蹲在墙边，身型佝偻着，不停的喘着粗气，像是呼吸不过来的样子，医院里有暖气，但顾野在走廊上，暖气照顾不了他，只能从病房裂开的缝里偷窥外面发生的事。 没人觉得吵，因为这是医院，在医院里崩溃太过常见，大家非常理解。 甚至还有人过来安慰，以为顾野家死了人。 虽然莫闻远没死，但顾野还是对那个死字产生了心理上的排斥。 他推开安慰他的人，大步走进莫闻远的病房。 崩溃可以是一朝一夕，也可能是长长久久，顾野崩溃的时间非常短，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 顾野走到病床前，看着莫闻远的左手，那里没有东西了，空空荡荡。 他嗤笑出声，“莫先生，你也应该老实一点，要是老实了，也不至于连手都保不住。” 齐君与和陈郁青对视一眼，两个人都转身出去了。 “我想起来了，涂知其确实拿了两张纸让我签，那会儿我只以为你要死了，什么都没多想，也没听他说什么。” “没想到你没死，只是没了一只手。” 他在旁边蹲下，下巴放在床沿上继续说，“你觉不觉得这里的暖气很热？我感觉我出了一身汗。” 他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背，却发现干燥得很。 顾野愣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了一手眼泪。 为什么哭？ 为什么哭得这么凶？ 顾野伸手抹掉眼泪，“你只是断了手，又不是没了命，我哭早了。” 顾野说完咬着嘴唇，尖锐的牙齿很快刺破唇肉，顾野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他突然站起来，冲进厕所，蹲在洗漱台面前，抱头痛哭。 他在后怕。 怕莫闻远回不来，这是一种后知后觉的怕，刚找到人的时候感觉不出来。 所以他一直想着莫闻远没事，他不愿意去承认自己一直在害怕，祸害遗千年，莫闻远这种祸害怎么着都不应该早死。 他想着这句话，然后把自己也骗了。 直到莫闻远出来，他还都带着一阵混沌的恍惚感，看到莫闻远失去了左手，他下意识选择了否认，他潜意识里知道那是真的，所以没说出那句一定是我看错了， 哭完了，顾野用冷水洗脸，又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出去。 这时，涂知其过来了，看到顾野通红发肿的眼睛他叹口气，没多问。 涂知其过来是要说另一件事，“刚才我们在他的身体里发现了一个东西。” 他把东西拿给顾野看，是一个非常小的芯片，只有指尖大小。 顾野一眼就认出来，这个芯片就是他曾经放在莫闻远钱包里的定位器。 “他身体里？”顾野拿着芯片，满腹疑问，“涂医生你没搞错？” “没有，这就是从他身体里拿出来的，”涂知其说，“检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东西在他胸口那儿，怕是什么对身体不好的东西，干脆就一起拿了出来。” 顾野看向还在沉睡的莫闻远更加疑惑了，也对，难怪他还能通过这个定位器定位到莫闻远的位置，难怪这个东西没被唐周发现，原来这个东西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莫闻远移植进了他的身体。 可是，莫闻远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顾野把定位器收起来，打算等莫闻远醒了再问他。 涂知其说完就走了，脚步很快，像是怕自己打扰到了顾野哭。 莫闻远身上都是厚厚的绷带，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要不是胸膛还在微微起伏，配合他那苍白的脸色，看起来很像是一具尸体。 顾野走过去，烦躁的在对方没事儿的腿上用力的拍了一下，不知道这个人多久没睡过安稳觉，顾野那么大劲儿，别说睁眼，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你真跟尸体差不多，”顾野轻声说，“我要是选在这个时候跑，你一辈子都找不到我。” 以前莫闻远不怕顾野离开，现在很怕。 这事儿说出来还让人觉得恍惚，以前什么态度，说着把顾野送给别人就送给了别人，那会儿两个人地位不平等，顾野反抗无能，顾野知道，如果莫闻远一直不喜欢他，他会一直反抗无能。 运气好吧，顾野一直这么觉得，那么多次都没死成，惹了那么多事儿出来自己还活得好好儿的，莫闻远却没了一只手。 这次回来，找到莫闻远，顾野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营造出来了一场冷漠异常的感觉，没想到只是他自己的感觉，到头来还得自己推翻。 中午简单吃了点，下午涂知其又过来了一趟。 顾野问他，“他什么时候才会醒？” 涂知其简单看了一下情况，“估计今天晚上，最迟不过明天。”
第130章 我老婆呢！ 顾野点头，心里还挂念着莫闻远那只断掉的手。 现在医学很发达，弄个假肢什么的也不是什么难事，他是怕莫闻远不能接受。 大家都说莫闻远是私生子，但顾野不这么看，在他心里，莫闻远一直都是天之骄子，他骄傲，高高在上，把他关在那种地下室里就够委屈他了，还被他自己的仇人折磨得断了一只手。 放在谁身上这都是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陈郁青和齐君与都回去了，顾野让莫延帮他买洗漱用品。 莫延很贴心，顺便还帮顾野买了衣服，顾野身上的衣服一直没换，身上还有莫文轩的血。 说起莫文轩……顾野觉得自己应该给唐梓打个电话问一下，毕竟人是他打死的，打死了就打死了，他怕再牵连出什么事情出来。 半年时间而已，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掰着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趁着涂知其还在，顾野去厕所换好了衣服给涂知其说了一声就去外面给唐梓打电话。 电话号码是他失忆的时候有一次看见唐梓打电话过来偷偷记住的，没想到在今天派上了用场。 他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播出了那一串烂熟于心的数字。 没过一会儿，电话接通了。 顾野轻轻喂了一声。 “嗯？顾野吗？”唐梓一下就听出来了顾野的声音，这让顾野有点意外。 “……是我，”顾野抿唇，“唐小姐，现在方便说话吗？” 唐梓说，“你等一下。” 唐梓换了个安静的地方，“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 顾野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问，“唐小姐，莫文轩死了吗？” 唐梓说死了，“死得透透的，你枪法不错，我叔叔还夸你来着。” 唐梓的语气很轻松，不带一点儿偏见，顾野的心也落了下来，他轻声说，“谢谢。” 唐梓笑，“谢什么，这事儿本来就因我而起，怪不了莫闻远更怪不了你，我叔叔……他也是怕我吃亏，顾野，他没打算把莫闻远怎么样，也没打算要莫闻远的命，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总之，一切都是莫行舟和莫文轩搞出来的事情……” 顾野说我知道的，他心里明白，莫闻远就算没了一只手，但整件事情里面包含着太多咎由自取的成分。 唐周那个人……他并不想轻易招惹。 在顾野看来，莫闻远能捡回一条命就算不错了，经历过这件事情之后，和唐家的种种就已经烟消云散。 他实在是扛不住，再一次发生这样的事。 这段时间，神经紧绷得快断了，就算他自己挖腺体的时候，顾野都没这么害怕过。 “这些事情莫闻远知道的比我清楚，等他醒了你再问他，我也说不明白，我叔叔只是因为莫闻远利用我所以才那样，”唐梓说，“对了，莫闻远怎么样？” 顾野说，“还没醒，一只手没保住。” 唐梓惊讶道，“没保住是什么意思？” 顾野说，“左手截肢了。” 唐梓呼吸一顿，她一直以为莫闻远是皮外伤，从来没想过对方的伤竟然这么严重。 “那……如果需要帮助，你随时给我打电话，”唐梓真心道，“顾野，莫文轩那边的事情你放心吧，我叔叔惹出来的事，让他去解决。” 顾野呼出一口气，说好。 这件事情告一段落，顾野把手机收起来，转身回了病房。 他以为莫闻远晚上才会醒，没想到进去的时候屋里站了好几个人，陈郁青和齐君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两个人站在床尾，把顾野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他听到了莫闻远的声音。 顾野一顿，赶紧跑过去。 莫闻远醒了？ 就说祸害遗千年，顾野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容。 紧接着，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莫闻远确实醒了，他也亲眼看见了，但是在场所有人除他之外，表情都一言难尽。 “怎么了？”顾野还以为莫闻远身体有什么问题，又怕手没了的事让对方接受不了，刚刚才落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再加上他们的表情，真不能让他不多想。 “莫先生……”顾野轻轻叫他。 “老婆……” ！！！ 什么玩意儿？ 顾野看着莫闻远，确认这两个字是从对方嘴里吐出来的。 他转头看向陈郁青和齐君与，眼神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齐君与嘴角抽动了一下，“我们来的时候他就嚷着要找老婆。” 陈郁青把目光放在涂知其身上，“涂医生，这是怎么回事？” 顾野也去看涂知其，涂知其表示压力很大。 他摸了摸后脑勺，讪讪道，“他可能……脑子出了点问题。” 顾野身体一绷，又去看莫闻远。 脑子出问题……是什么意思？ “莫先生？” 莫闻远嘴角向下耷拉着，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 “老婆，你刚才去哪儿了？” 顾野：“……” 他看看莫闻远，又看涂知其，再看陈郁青，甚至把目光转向了齐君与。 “卧槽，你别这么看我们，他叫的老婆肯定不是指我们啊，”齐君与满脸黑线，“刚才我们来的时候他在找老婆，你来了就直接叫上了，你们说他到底傻没傻？傻子还认得自己老婆？” 顾野又去看涂知其。 涂知其：“……他不是傻，他是智力后退，他现在的心智大概也就5岁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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