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十分钟,陈郁青回到大厅,朝着莫闻远摇了摇头。 一楼确实有莫文轩的人,但是没有顾野。 那些人不是陈郁青的对手,说起来,根本轮不到陈郁青动手。 五个人,都被带到大厅。 酒店的大门关了,连苍蝇都飞不进来。 他们的枪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收缴,有一个人看陈郁青手里拿着枪,竟不知死活的想去抢枪。 陈郁青余光一撇,一个后侧踢直接将人踢晕过去。 这时,何诺承慌慌张张的跑下来。 “莫总,找到了,在二楼。” 莫闻远脚步一动,像风一样转身上了二楼。 陈郁青叮嘱道,“你们看着,要是有人想反抗,直接杀了。” 齐君与和何诺承在二楼发现了莫文轩,对方看到他们立马转身就跑,目的不是下楼,而是上楼。 何诺承和齐君与忙着救人,没太去管莫文轩。 何诺承把莫闻远带到那扇门面前,门已经被打开了,齐君与开的枪。 何诺承没进去,紧随而来的陈郁青也没进去。 莫闻远走进去,缓慢的看了看四周,顾野正被齐君与抱在怀里,他转头,看着莫闻远,眼里带着一种说不清楚的愧疚和绝望。 莫闻远低头看过去,看到了满身是血的顾野。 “顾野……”莫闻远蹲下,把人接过来,手臂微微发着抖,竟有些不知道该往何处放的意思。 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正蜷缩在角落里发抖。 陈郁青在门口看一眼,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他走进去,环顾四周,看到白泽宇,又看到对方手上的手机,陈郁青顿了一秒,伸手把手机拿过来。 莫闻远把顾野抱起来,喉咙像是被堵了什么东西,酸涩难忍,眼前的东西像是不断的在晃动,连脚步似乎都要变得不稳起来。 怀里的人双目紧闭,身上的血沾染到莫闻远身上。 身体里像是被塞进去了一块千年寒冰,将五脏六腑包括血液都冻住,散发着透彻心扉的冷意,莫闻远说不出来话,他只紧紧的抱着人,机械似的一步一步往楼下挪动。 突然间,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的衣服,莫闻远低头,就看见顾野的眼睛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睁开了。 他脸上出现浓郁的惊喜,似寒冰融化,春暖花开一般,“顾野。” 对,顾野的生命力那么顽强,一定不会有事。 莫闻远安慰着自己,就看见顾野的嘴唇动了动,手上也更加用力。 顺着顾野的力道,莫闻远微微低下头将耳朵凑到顾野嘴边。 他听见对方说,“莫闻远,我要是死了、你……也别活!” 莫闻远身心巨震,像是被惊雷劈过,痛感直达灵魂。 安慰的话顿时四分五裂,他瞳孔骤缩,脑子里又涌现出刚才看见的一地鲜血。 比上次更多。 呼吸在一瞬间变得急促起来,莫闻远看着顾野又闭上眼睛,下意识喊出一句,“不要!” 他全身僵硬发麻,脑子里除了那一片红色的鲜血已是一片空白。 一种很可怕的直觉,他好像,要真的失去顾野。 莫闻远突然生出一种彷徨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怎么带着顾野上的车,又是怎么开车去的医院,都没什么印象。 他只知道,当他把手指放在顾野颈动脉上的时候,几乎感觉不到脉搏的跳动。 陈郁青和剩下两个人一辆车,齐君与还没从刚才的情形中回过神。 何诺承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场景,不由得深深叹气。 “怎么就那么多血……” 齐君与目光呆滞,他喃喃道,“腺体……顾野的腺体,没了……” 陈郁青一惊,想到白泽宇的手机,他把手机拿出来,有密码。 “齐总,知道手机密码吗?” 齐君与说出一个数字,那是白泽宇的生日,他的手机密码一直是这个,没换过。 陈郁青解开手机,找到一个视频。 看过之后,眉头紧锁。 整个屏幕好像都被血腥味包裹着。 他抬起头,声音里带着不可思议和震惊,“顾野挖掉了他自己的腺体。”
第105章 他们三个人赶到的时候,莫闻远正呆呆的站在手术室门口,他们也没想到,明明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了顾野,为什么事情还会变成现在这样,如果按照原来的打算,明天早上再给出答复,那顾野是不是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大家都安静着,莫文轩跑了,应该是去顶楼坐的直升机,他们没去追,走的时候白泽宇还在那个房间里,目光呆滞,齐君与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当下情景,他也没空去思考白泽宇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莫闻远浑身是血,肩膀耷拉着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陈郁青想拽着他去旁边坐着,也没拽动。 四个人,都守在手术室门口。 齐君与小声让何诺承先回去,这几个人里,他最没有必要留在这里,毕竟除了他,另外几个人和他都不熟。 何诺承却坚持要留下来,不是因为顾野,是因为齐君与。 他们从中午到现在都没吃饭,陈郁青让人去买了吃的东西,他们几个多多少少能吃下去一点,只有莫闻远什么都吃不下去。 陈郁青好声劝道,“闻远,坐下吃点东西吧,不吃东西,扛不下去怎么办?” 莫闻远眼睛里都是红血丝,他固执的站在原地,像是生了根,不肯动弹,肩上仿佛多了千斤重担,压弯了他的脊梁,神经传来啃噬般的痛感,每一下都能让他的灵魂发出痛苦的哀嚎。 他张张嘴,说不出一个字,这一瞬间,鼻腔里满是溺水般的辛辣感。 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莫闻远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自己看见那个场景时的心情,有愤怒,无措,心疼,悔恨,那会儿没有多想,等顾野进了手术室,他站在原地再没有力气挪动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最多的情绪,是害怕。 他身体僵硬,动一下好像梦散架,那种害怕的感觉,慢慢慢慢的侵蚀着他的身心,莫闻远顿时白了脸。 身上,脸上的肌肉都紧紧的绷着,拿针一戳,他就会变成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顾野在手术室里,人事不省的情况下,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原来,莫闻远会害怕,会害怕的走不动路,会害怕的不敢眨眼睛,会害怕的心底都在颤抖。 原来,莫闻远也有无能无力的时候,也有被他引以为傲的自信欺骗的时候。 莫总的名字,会出现在各种文件上,会出现在各种合同上,莫闻远字写得不错,落笔有力,提笔带锋,那些东西上的名字,不会像病危通知书上的这样,歪歪扭扭,还不如六岁的孩童。 持续了一整天的不安感终于在找到顾野的时候尘埃落定,可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不安。 心跳微弱而缓慢,莫闻远麻木过后,心脏毫无征兆的痛了起来。 仅存的力气用来对付突如其来的疼痛感,突然又觉得,有一把铁锤重重的敲击在他的骨头上,白色的骨屑四处飞散,晃花了他的眼睛,咚的一声,莫闻远跪倒在手术室门口的地板上。 这一跪,没有折断他的傲骨和尊严,他本来就不看重那种东西,这咚的一声,只表明了他对于自己内心的妥协,他颤抖得直起身体,看向那扇依然紧闭的大门,他想要顾野活着,从现在开始,他只想要这个。 等到死亡再次无时无刻都有可能降临的时候,莫闻远才明白,顾野于他,是利益之外的独一无二。 如果顾野能活下来,他应该很开心。 终于,莫闻远尝到了和他一样的痛苦。 顾野拥有了他曾经尽力肖想过却用尽全力都没有办法得到的一切。 顾野的病好了。 他的腺体被他亲手挖掉,他如此决绝,斩断了他曾经攀附上莫闻远的那根绳索,可对于莫闻远来说,顾野挖掉的不只是腺体,而是把莫闻远这三个字从顾野的心脏上挖了出来。 他感觉到痛苦。 躺在手术室里的不是他,在此刻他却能切身感受着那种能让人崩溃的疼痛。 他自信,他沾沾自喜,他脑子转得飞快去分析当时的情况。 他找到了突破口,他找到了白泽宇,老天算是厚待他,还让他找到了一个活着的顾野。 眼前出现短暂的黑暗,莫闻远身体一晃,双手撑在地上,眼泪就那么落了下来。 陈郁青去拉人的时候,看见地板上的眼泪,他动作一僵,眼睛里出现不可置信。 认识那么多年,他从来没见莫闻远哭过。 他才知道,原来莫闻远也会哭。 理智回笼,伴随着巨大的酸涩,刚才发生的事从模糊变得清晰,莫闻远在抱着顾野的时候,看到了他指尖悬挂着的碎肉。 他对顾野的信息素非常敏感,他闻到了顾野信息素的味道。 不是从脖颈处散发出来,而是从那块碎肉上。 甚至压住了血腥味。 他没看到白泽宇手机里的视频,他已经知道了一切。 如果没有那个病,如果所有事情在现在得到解决,他再将顾野强制性留在自己身边,那么下一次,顾野能威胁到他的东西就只有那条命。 曾经,他有足够的自信和筹码让顾野离不开他。 没找到顾野之前,莫闻远也没想到自己的反应会这么大,他甚至不敢去触碰顾野那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 那些筹码消散的时候,跟随着消散的好像还有顾野对他的爱和他的自信。 顾野用了一把最锋利的刀,把两个人的羁绊硬生生割断,那把刀上没有任何温度,只闪耀着令人望而却步的寒光和触目惊心的鲜血。 没有人能从顾野手上夺下那把刀,因为刀尖所指的方向,是顾野的命。 顾野可能活不下来,莫闻远现在才切实的体会到这句话所带有的重量。 在爱情里,被放弃的那个,才是最难受的那个,如果顾野活不下来,就代表自己被彻底放弃。 所以,顾野难受了那么多次,他应该补回来。 心里有着痛苦的恍然大悟,莫闻远动动嘴角,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顾野割裂的,不只是两个人的纠缠,还有局势的颠倒,以往和现在。 顾野再不会有发热期,再不会有只有莫闻远才能压制住的疼。 那颗又酸又涩的果子被递到了莫闻远嘴边,咬上一口,是能让灵魂都颤抖的苦。 医生出来了,又是病危通知书。 莫闻远麻木的签好,看似很潇洒,其实字体和刚才的一样。 医生让家属做好准备,顾野手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莫闻远呆滞着看着医生,喉咙里堵了一堆话却说不出来,他手忙脚乱的想表达自己的意思,眼底一片猩红之色,摇摇的升上去,直到遍布整个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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