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坏心眼的学生甚至玩笑,乾老师估计是苦心钻研怎么样才能扣掉他们的作业分数,她是那种依靠吸食年轻学生的怨气而补充精气神的老巫婆。 男学生一直在打哆嗦,今天乾老师走进教室,班里空空荡荡,多媒体屏幕投影上滚动播放着“乾蕾滚出Z大教育系,无能无德何配为人师表!” 他冲出来,朗读着全系同学签名的举报信,期待看到她或气急败坏或悔不当初的样子,没想到,再转过身的时候,乾蕾已经瘫坐在地上,面色苍白,快要说不出话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代表全体同学向您道歉……”男学生已然精神崩溃,痛哭着跪在地上,抱着萧席的腿,“哥,求您不要怪我们,我们真的不知道乾老师的情况这么严重。” 男学生的哭声和举动造成小型的骚动,走廊上的病患和家属都在往他们这个方向看。 萧席依旧冷着脸不作反应,喻沐杨无措地去拉男生从地上起来,不远处护士台的几个护士也跑过来,一起将男学生拉到塑料椅上坐着,劝他保持冷静,不要打扰其他患者。 好在这时急救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位医生走出来,问家属来了吗。 萧席半哑着应了一声。 “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不代表患者就完全安全了。病人本人不同意手术,你们做家属的最好帮忙劝一劝,尽量延长患者的生命,让她少痛苦一些,”医生淡然道,“这两天先住院观察,不要让患者工作,也别让她情绪激动。” “我妈怎么了?”萧席突然问。 摘下口罩的手骤然停顿,医生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萧席,“您还不知道吗?” “不知道,她没有告诉过我。” “哦,她本人的治疗意愿确实不太强烈……”医生正色,“她有脑膜瘤,很遗憾,确诊的时候肿瘤已经长得很大,从检查结果看属于恶性肿瘤。考虑到她的年龄,我们建议她进行手术切除,不过现行的医疗手段并不能保证将瘤块切除干净,残留的部分有可能变性,并且她的肿瘤位置特殊,所以风险相对高一些。” “那手术的成功率是?”萧席的喉咙发紧,眼前一阵晕眩,喻沐杨从后扶住他。 “这一点我们不能保证,我们只能尽力而为,”医生遗憾地宣布,“如果任其发展,看她现在的情况,可能撑不过今年;选择手术的话,也许能再维持个三五年,我们也有患者术后9年没有复发,所以效果因人而异。” 萧席点点头,喻沐杨问:“我们什么时候能看到她?” “应该快了,里面在做一些补充检查,等会把患者送进病房,等她自然醒过来就行。” 喻沐杨跟医生握了握手,“您辛苦了,我们有问题再找您沟通,可以吗?” 医生说当然,疲惫地跟他们暂别,回办公室休息。 . 乾蕾于三个小时后悠悠转醒。 精致飒爽的女强人,雷厉风行的老教授,如今嘴唇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她身边是萧席和喻沐杨,还有几个赶来探望的领导和同学,她双眼干涩,眨眼都有些刺痛。 “乾教授,您感觉怎么样?”学校派来的代表率先发问。 乾蕾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我来是想代表学校告诉您,请您放心治疗,健康第一,我们不希望让您感受到压力。” 最权威的老教授之一被学生气进了医院,学校怕把事情闹大,赶快出面表态,“表达抗议的学生也已经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们会严格彻查这件事,尽快给您一个交代。” “别……”乾蕾摆摆手,“算了。” 角落里的男学生见状,哭得更加懊悔。 “不是他的错,”乾蕾坚持着,“你带着,学生,回去吧。” 又看向另一侧萧席和喻沐杨,朝着喻沐杨无力地笑,“肚子都这么大了?” “阿姨……”喻沐杨握着她的手,“我们照顾您,您安心养一养。” “不用,”乾蕾吃力地说,“你们回去忙吧,你好好养胎,叫萧席好好照顾你。” “现在是我们能去忙的时候吗?”积蓄了许久的愤怒终于爆发,萧席看向妈妈,“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说,不光我不知道,外公外婆也不知道吧?” “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们,等你被下病危通知的那天,还是在等什么时机?” 乾蕾板起脸,“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不用你们照顾。” “你把自己照顾到医院里来了,照顾到手术都不做,打算干什么,放弃生命吗?” “萧席!”喻沐杨扯着他的袖子,让他闭嘴冷静。 “做了手术一样有失败的风险,我不想从手术台上离开。”乾蕾固执起来,神情更加冷漠,“我想活着看到你的孩子,还不行吗?” “孩子,孩子……”萧席有些崩溃,“你满脑子是不是只有孩子啊,你自己呢?我呢?你的父母呢?这些人的感受都不重要吗?” “那你管不着,你唯一听话的一点就是尽快生了小孩儿。不让我管着你,你也别管我,我的命数是什么样我自己知道,不要你们来帮我安排。”因为虚弱,乾蕾的声音越来越小,后来干脆别过脸,告诉所有人,“都别管我,我需要休息,你们都回家吧。” 萧席气得发抖,被喻沐杨拉着退出病房。 他们找了条安静走廊坐下来,因为愤怒,萧席的双手握紧了,攥成拳头,喻沐杨只好在他后背上轻柔地拍打,给他安慰。 “她总是这样一意孤行,”萧席垂着头坐着,“我们的意见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也不值得考量,从来都只有她来决定,以她的感受为主,所有人都是她的附庸。” 喻沐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苍白地说,“可能阿姨自己也很害怕,所以不想你们为她担心。” “你不用替她说话,”萧席心里烦躁又恐惧,语气稍重,“她总是这样,永远要保持主动,把我推到被动的那边。” 喻沐杨被萧席的态度刺了一下,迅速萎靡,怯怯坐在他身边,抚着自己的肚子。 直到萧席稍微冷静,面色仍是不虞,一言不发地开着车,和喻沐杨一起回了家。 . 第二天,萧席跟学校请了假,一大早做好早餐就出了门,也不告诉喻沐杨他要去哪里。 喻沐杨的心情当然不算好,虽然理解萧席心里难受,但也有些伤心昨天Alpha的态度,他明明也是在表达关心。 到达公司,John穿得很正式,找喻沐杨一起去见客户。 他们和上次邮件询价的客户约定今天做产品介绍,为此整个团队忙了一个多礼拜,这场会面尤其重要。 喻沐杨整理精神,抱着一沓资料,John捧着电脑,和他一起走进会议室。 “这次他们公司要来两个人,老板和他在国内的合伙人,”John一边连接电脑,一边跟他介绍,“那个老板四五十岁了,海归做派,爱开玩笑,但在细节方面很较真儿;他的合伙人很咱们差不多大,就是傻有钱,可能是不放心这个老板拿着他的钱挥霍吧,就一起过来听一听,我们主要说服老板就行,叫邹联,Joseph。” 喻沐杨点点头,“好。” “喻总监怎么这么没精神呢?”John设置好电脑,正了正领带,为等会儿的介绍而紧张不已,“待会儿我要是有什么遗漏的,你帮我补充一下。” “放心说,没关系。”喻沐杨舒心了些,他有个团结的团队,里面的每个组员都很优秀。 没一会儿,客户到了,接待将他们引进来,喻沐杨和John一起站在会议室的门口等。 邹联看着比他的实际年龄还要成熟,一头灰白的头发,西装笔挺,步履生风地走进来;他身后是他的合伙人,比他稍微矮一些,因为身材魁梧,也显得气势很强。 感受到他们身上散发的信息素,喻沐杨不由蹙眉,强忍难受,迎上去打招呼。 喻沐杨在前,先和邹联问好握手,移动到他的合伙人面前,突然愣住了。 “喻沐杨……”对方倒是自然周到,主动伸出手来,“还记得我吗?” 怎么会忘记呢? 这人是他的高中学长,大他一级;他们俩打架,这人把他打进了医院…… 过去那些糟糕的回忆一下子涌入脑袋,像一盆冷水浇下来,冻得他目眦冰凉。 “喻总监?”John在身后轻轻拍他,“您和许总之前认识啊?” 自然地踱到喻沐杨前方,John跟许锐泽握了手,“感谢您二位特意过来,我们喻总监原本身体抱恙,却不忍心怠慢了二位,非要过来欢迎您们。” “喻总监,您需要回去休息吗?”John回头问他。 身体渐渐回温,喻沐杨犹豫片刻,“不用了,请邹总和许总进去吧。” . 幸运的是,介绍会进行顺利,之前担心的事情都没发生。 John超常发挥,整体效果远超喻沐杨的预期。汇报过程他没有忘记任何细节,还增加了许多设计,让“智能办公室”的概念更加灵巧和人性化,也带给喻沐杨很多新的灵感。 邹联看上去很满意,但他在商场驰骋多年,心思难测;许锐泽的表情喻沐杨根本没敢观察,入座后就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喻沐杨,比起产品,他好像更享受看到喻沐杨恐惧的表情。 John结束演示,邹联问了几个成本方面的问题,还询问了后续的升级,到了许锐泽那边,对方直直看向喻沐杨,“听说你跟萧席还有联系?” 说完话,许锐泽还别有深意地瞟了一眼他的肚子。 喻沐杨点点头,“对。” “萧教授还来我们公司做过一段时间培训呢,”John打着圆场,“看来许总和我们喻总监还有萧教授都认识,真有缘。”,“请问您还有什么关于产品方面的问题吗?” 许锐泽抬了抬下巴,“那没有”,又正经道,“挺好的。” John起立,向邹联伸出一只手,“那咱们今天先这样,我听说邹总待会儿还跟附近的公司有一场会?” 邹联握了握他的手,“没错,那我们先告辞,咱们保持联系。” “喻总监,”许锐泽叫住喻沐杨,“好久不见了,咱俩聊两句?” 喻沐杨抿唇,但没犹豫太久,“好。” John送邹联离开,喻沐杨扶着肚子,拉了把椅子坐下,“有什么要说的?” 许锐泽拍着手掌,“就像恭喜你呀,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十年?十二年?” “你想说什么?”喻沐杨皱眉。 “别急嘛,对孩子不好,”许锐泽笑着说,“就是想表扬你,手段了得,怎么追到萧席的啊?废了不少手段吧?” 他又瞥着喻沐杨的肚子,喻沐杨觉得那人的视线在自己肚子上多停留一秒钟都是玷污。 许锐泽意有所指,“这个,也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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