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远了。 “档期空着吗?” 由于《杏仁》的大爆,他这些天辗转南京和上海接下不少平面代言,档期也一下变得紧张。 “我看过,可以调开。而且这个项目收益比较可观。” 潭淅勉终于睁开眼,低头扭转自己指骨间的装饰戒,语气平稳,似乎怎样都接受:“公司的安排我能说不?” 想到他签约时一签八年的卖身契,小柴撇撇嘴:“确实。” 于是回过头举起手机回了句OK,继续展开聊些旁的细节。 雨水和人声混杂出某种嗡鸣,后面有车在按喇叭,尖锐地划开苍绿色的静默植被。 潭淅勉垂眸,点亮手机看刚刚那条微信。 -橙:到上海了吗?我刚刚带潭宁栩出来玩,拍了好多照片,她挺好的,你别担心。 往常这时候是牵不起他什么离愁别绪的,可此时的他难以避免地想到,倘若喻呈知道这个消息,大概会是什么表情。 从上海返南京,因为下大雨改坐火车,喻呈主动要求来接站。 他剪了头发,没剪得太短,还是保留了文艺的气质,只是扎不起来,可是半长不短的反而更遮眼。潭淅勉看到他反复用手指将刘海往上梳,碎发再缓慢地一缕一缕落下来,垂到眼睑上。 “新发型?”潭淅勉总是不吝夸赞的,“好看啊,很衬你。” 被一个专业模特称赞,就算只是他随口给出的,也依然会让人感觉是非常高的评价,尤其是当他这样笑笑地看着你的时候,就算是特别熟悉的人也很容易被他这张脸蛊惑。 同样被蛊惑的还有喻呈。他被说得不好意思起来,笑的时候略带腼腆,但仍然很兴奋。之后同他聊这一星期的见闻,比如终于找回一点感觉,拍出了一组很不错的客片,还有因为《杏仁》他接到了一些其他公司抛来的橄榄枝。 类似的事在以前也时有发生,那时候喻呈觉得乏善可陈,不过就是起起落落的生活。但是自从潭淅勉回来以后好像不一样,他好像恢复了表达欲,可以说很多话,也陡然生出许多好奇心。 一切都很好,直到上车的时候,潭淅勉同他讲了阿尤恩的工作安排。 喻呈点火挂挡的手顿了一下,脸上强撑的笑意还在:“阿尤恩?是不是很远,在非洲?” “是啊。很热,也没什么东西吃。”潭淅勉装作很苦恼。 “拍摄期多久?” “三个月吧。” 喻呈观察潭淅勉的表情,发现对方也在观察他,他的脑袋短暂地空了一下,半晌才继续问:“那小栩怎么办?” “我会提前送她去深圳。” 然后喻呈抿紧嘴唇,不说话了,握着方向盘的手发紧,蓄力似的。脸上的笑变成了一种无意义的、空洞的空白。 直到此刻潭淅勉才发现,他其实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看到喻呈什么样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该有怎样的反应,他进退自如的法门就在于他不会为了分离而感到痛苦,他像一个没有痛感的病人,等待喻呈教会他痛苦,他在期待喻呈的反应,去倒逼他的反应。 然而这次又失败了。他没有体会到等量的疼痛。 他兴致缺缺,重新将目光投向车窗外。刚过新街口,往仙林方向。 这车在往喻呈家开,并不是自己临时租住的公寓。 等到了仙林佳苑,他也不问,极顺从地上楼,喻呈在他前面,臀部挺翘,走路极快,像踏着欲望。开门后,他看到喻呈顺手把门反锁。 潭淅勉刚微妙地抬了下眉,人就红着眼睛扑上来,将他按在墙上亲,手已经迫不及待在解他的皮带。一个是因为真挺久没见的,另一个大约是有点带脾气,好像是想一次把之前欠的、后面做不上的,都给做了。 西裤价格不菲,面料垂顺,拉下拉链后顺着大腿可以轻易地褪下去,潭淅勉后撤一步从布料里跨出来,露出小腿上黑色的正装袜和袜夹。 喻呈觉得自己的性p很怪,一看到这个立刻就不行。想被人踩着,想被袜夹上银色的金属夹片抽疼皮肤,想要他给他的烙印,光是想想就觉得要高潮。 可潭淅勉用掌根推开喻呈再次来索吻的脸:“喻老师,这么凶啊。” 他又游刃有余。 只消他的一个指令,喻呈自己的节奏都不作数了。 潭淅勉好玩似地扩开他的嘴角,目睹喻呈的眼神由难堪缓慢变得痴迷,最后把手指伸进他的嘴里玩他湿糯糯的舌头,感受坚硬的牙齿在指节上磨出的碎痛。 在被他搅出的yin靡的口水声中,他突然想c他的嘴。 这人活一般。但就是因为知道他会剐疼他。今天才特别想c他的嘴。 他走去床边,按着人的头颅往下跪,将人的长袖顺着扯过头顶,他耐心地抚摸他乱糟糟的头发,抚摸他容易泛红的耳垂,以及和锁骨连接的薄薄一片胸肌,感受他皮肤上渗出的细密的汗。 喻呈被这种耐心冲昏了头,他发热,融化,皱缩,五脏六腑都舒服地在颤。他抬起潮湿的眼睑,在模糊的光晕里看潭淅勉英俊的脸,和眼睛里那种很冷淡又格外吸引他的东西。 他在潭淅勉的**中,失神地想,三个月见不到这人简直要疯。 两个月后,潭淅勉飞摩洛哥,再坐车去阿尤恩。还是喻呈主动请缨开车送机。这时他心情已经平复不少,可以接受此刻的分别。 天气阴,一开空调挡风玻璃上薄薄一层雾。车上广播在播中/国突破技术瓶颈,成功送新型卫星上天的新闻。喻呈偷偷瞥了潭淅勉一眼,将广播声音调小。 “没事。”面对对方的敏感,潭淅勉毫不在意地笑笑,“这里面也有老潭一份功是吧?” “他之前说,以后我才会明白他那么拼命的意义。之前觉得世界和平,岁月静好,感觉不到,这几年波云诡谲的,懂点儿了。他只是在赶时间。” 喻呈把广播音量重新调大,换了话题:“说到这个,阿尤恩的局势是不是也不太稳定。” 又问:“那边阿拉伯人更多?” “好像是吧。” “所以算伊斯兰教地区?” “但好像也有基督教。” 喻呈开玩笑:“那你有没有带一本《古兰经》,再带一本《圣经》傍身?关键时候掏出经书投降应该有用。” 潭淅勉笑起来,想自己又不是喻呈,出门要带很多书。 “这也太沉了。” “实在不行,带本通用的《道德经》也可以。” 在潭淅勉匪夷所思的眼神里,喻呈的笑意更明显了:“你知不知道,在西方,《道德经》的销量是超过圣经的存在。” “受教了,喻老师。”潭淅勉觉得很好玩,“你怎么总是知道这些奇奇怪怪的知识点。” “这些年逼自己多一点好奇心,到处去看看,和人聊天讲话。”喻呈说,“小舅舅跟我说,我得一个人先去做一些事情,认识一些人,如果还是觉得……觉得非得是你,那就可以再试试。” 潭淅勉默了一瞬。 车内暖气开得足,喻呈手心有点出汗,但还是故作轻松地接了一句,想让人也别尴尬:“所以我就来试了嘛。” 临到终点,潭淅勉解开安全带,终于开口:“我觉得谈恋爱是讲缘分的。” “我觉得我们好像总差一点缘分。八年前我是什么都不想,所以接不住,现在是想得太多,还是接不住。” 这话谁听了都该沮丧吧,但潭淅勉看到喻呈消化了一会,再转过来的时候好像被他关于这段关系的解构醍醐灌顶,甚至是有些愉悦地说道:“没关系。不用你伸手去接。我会主动给你打电话。虽然我不太喜欢打电话,但可以给你打。” 琐碎的,没逻辑的,没人要的承诺,喻呈一句一句说,然后把车窗降下来透气,外面湿冷的空气把面孔刮出痛意。 这人怎么不懂放弃。潭淅勉目光定在人身上,但又没有真的在看,好像变成一种动作,想把这幅安详面孔撕下来,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真的毫无怨言,但撕开一层,还是眼睛亮亮的喻呈。潭淅勉毫无办法。 到目的地,下车,潭淅勉大衣及膝,推住箱子立在人行道上,拍了下车玻璃:“落客区只能停三分钟。走吧。” 指令落进耳朵里变成动作,喻呈恍恍惚惚地点火,点了一半,又熄灭,干脆从车上跳下来,在汹涌的人潮里无所顾忌地拥抱了他。 挺奇怪的,这举动让潭淅勉的心脏觉出一点微小的疼痛了,不是在他预想的喻呈流眼泪或者歇斯底里的时候,而是在他笑着说话的时候。 “潭淅勉,人是会变的。”喻呈笃定地看着他,好像在说一句最简单不过的道理,“今天不喜欢,不代表明天不喜欢,缘分也一定会变。”
第64章 “想问你要不要在一起” 喻呈一直觉得,他们之间是有缘分的,不然也不会时隔七年在南京相遇,还是他为他拍了回国后的第一套写真。 可是2020年初的一件事动摇了他的想法。 起初爆发在武汉,然后迅速蔓延至全国。 短短两个月,大家戴上口罩,居家,等待医学上对这种病毒的进一步研究和定性。 潭淅勉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正在西撒哈拉拍摄,黄沙戈壁,高温之下,空气漾起骇人的褶皱。一起床就喝一瓶水还不够,做什么也要分秒必争的,得在一天中最热的时间来临前完成拍摄。 休息的间隙,有一个关系不错的向导阿布德,用手拢着屏幕避开日光,拿着视频与报道给他看:“嘿,Pedro,这好像是你们中/国的事。” 这几天常常连不上网,就他们本地人的手机似乎有什么特殊buff,倒是冲浪聊天自如。潭淅勉倾了上半身,叼着烟凑过去看,一天一次的发布会,越看眉间越深,把烟取下来了。 喻呈刚开车从外面采购回来,买了肉蛋奶蔬菜还有速食,先给父母送了一份,又回自己家,还在玄关换鞋,手机响了,显示来电人潭淅勉。 这人极少主动来电,喻呈连忙摘下口罩接起来,雀跃地开口,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那边先抢白。 “还好吗?” 跨国电话失真,喻呈辨不清语气,瞬间怔了下:“好着呀。” “你每天都给我发一堆微信,走到有信号的地方,裤兜里震得腿都麻,这么多话,就正事不讲?” 喻呈明白了,有点不好意思:“怕你干着急,潭宁栩那我打电话问了,我们这边没那么严重,都没事。” “真的?” “真的!” 微不可察地停顿,兀自藏去一些细节,比如日日喷三遍的酒精,稀缺的口罩,售罄的药店……最后又自省:“下次我不发这么多条,尽量把话攒着合在一起,按一条发。” 谁在说这个。潭淅勉想,真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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