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废话吗?他发自内心的真诚! 他又输入:给出一些具体的夸奖句子。 Klaude的反应慢的像“疯狂动物城”里的树懒,generating了好长时间,跳出了几句话。 叶庭精心挑选了几句,发了过去。 "你的眼睛很迷人。" "你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你有一种经典的美。" 过了很久,文安回了一串省略号。 叶庭再发信息,对面直接不予理睬。 无用的人工智能。 等到下午,文安终于回来了,情况却毫无起色。他一进门就去了浴室,可疑地洗了半小时澡,然后裹着浴巾出来,从叶庭面前走过,目不斜视。 从孤儿院开始,叶庭一直处于文安注意力的中心。这种突然的失衡让他恐慌。 他把锅拿出来,用铲子煎蛋,一个简单的动作弄出乒铃乓啷的声响,企图吸引文安的注意力。 毫无用处。 叶庭又把行李箱拿出来,从卧室拖到客厅,又从客厅拖回卧室。他还把衣柜拉开,往箱子里塞衣服。 文安甚至不问他为什么收拾行李。他演了半小时独角戏,只能趁文安吹头发的空隙,把衣服塞回去。 之后,文安拿着素描簿,坐在沙发上,用炭笔涂涂改改,完全沉浸在绘本的世界里。 直到晚上,文安也没跟他说一句话,对他浮夸的举止十分冷漠。 叶庭觉得什么东西破碎了,可能是自己的人生,美好的世界,或者地球的未来。 到了睡觉时间,文安放下笔,舒展四肢,打了个哈欠,走进卧室。 叶庭看到了生活的希望,他们同床共枕,文安就在他手边,怎么也不能无视他。 结果文安抱起枕头,走到客厅,往沙发上一躺,顺带还拿走了唯一一条棉被。 叶庭站在卧室门口。沙发狭小,他实在挤不进去,只能站在原地。 看着文安平静的睡脸,他心里涌起莫名的悲哀。 他思来想去,还是无法理解文安的反常。昨天还热情地勾引自己喝酒,今天突然像离婚三年的前夫。 他打开电脑,再次点进Klaude,仔细地描述了前因后果,询问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过了一会儿,Klaude弹出回答:你好,你现在的情况,我们通常称作情侣之间的冷战。 作者有话说: 大家中秋节快乐呀!(迟来的祝福)
第79章 格林德瓦 22岁(17) 叶庭盯着屏幕。 谁要它给出定义了?他要的是解决方案。 而且,什么情侣冷战,前提就不对,全是鬼扯。 他耐着性子,决定再给人工智能一次机会:这种情况应该如何解决? Klaude非常高效,刷一下弹出七条建议,这才是人类对大数据的期望。 叶庭滑动鼠标,逐一浏览。 第一,要冷静,冲动往往会导致更大的误解。这条看得叶庭皱起眉头。他还不够冷静吗?文安下落不明之后,他想在文安手机上装追踪系统和自动警报的,但还是忍住了。这得是多强大的自制力,多尊重对方的隐私,才能做到。 他继续往下看。 第二,主动沟通,寻求对话,而不是逃避问题。叶庭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一直在积极交流,就差在头上吊个灯牌,用八百瓦灯泡写上“我在这里”了,是文安爱搭不理的。 他轻蔑地嗤笑一声,接着往下看。 第三,认真倾听。他不止倾听,他还挨打,而且是莫名其妙地挨打。 叶庭合上了电脑。从文安对他的夸赞不屑一顾开始,他就应该吸取教训,不要让人工智能处理情感问题了。 这种毫无实用性的建议,一看就是从那些烂大街的情感公众号里挖来的。 人工智能指望不上,只能人工了。 叶庭看了一眼沉睡的文安,悄悄回到卧室,关上门,发起语音通话。 对面很快接了起来,从发出的咀嚼声来看,应该正在吃晚饭。 对方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质问:“你还知道有我这个人啊?”虽然大快朵颐的声音减轻了话语的威慑力。 “对不起,我应该常打电话的,”叶庭涌起一丝愧疚,他确实很久没和家长们联系了,很像长大就把父母踹到一边的不孝子,“明信片收到了吗?” 文安来格林德瓦后,画了几张明信片,两人隔一段时间会寄一张,满足冯诺一对仪式感的要求。 “收到了,”冯诺一说,“事情办完了吗?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叶庭语焉不详地说:“快了。” “哦。”冯诺一闷闷不乐,文安跑去瑞士以后,他白天一个人在家写作,有点寂寞。 叶庭听他不大高兴,补充一句:“过年肯定回来。” 冯诺一突然提高了音量:“你们爱回不回!” 家长说到这份上了,那势必要回去。叶庭刚想发个毒誓,安抚冯诺一的心情,对方就掐断了他的话头:“说吧,突然想起我了,有什么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是看出来了,打电话压根不是来问候的。 叶庭摸了摸鼻子,把这两天的事和盘托出,当然,该详细的详细,该删减的地方一笔带过,减少家长的不适。说完之后,对面忽然安静下来,像是落入了真空。 叶庭忐忑不安,说了几遍“喂”,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 然后,冯诺一冷漠的声音响起:“啧,男人。” 这语气,好像叶庭刚被下了绝症诊断书。 “早知道不搭理你这么管用,我当初就该让他把你踹开,”冯诺一感叹,“我还以为你不着急,原来是他之前太关心你了,眼珠子一直粘你身上,让你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就应该忽冷忽热,忽近忽远,再找几个帅哥谈情说爱。男人,真好懂。” 叶庭额头冒汗了,待会儿冯诺一再给文安说些有的没的,让文安跟那个老男人出去游山玩水,他不得天天独守空房,望眼欲穿。 冯诺一在对面唠唠叨叨半天,比人工智能还啰嗦,就是没说解决方法。叶庭有点着急,委婉地提醒他:“那我该怎么办?” 话音刚落,冯诺一突然恼怒起来:“这你还不知道?给我激情一点!” “激情……” “榆木脑袋,”冯诺一叹了口气,“你高中大学没看见别人怎么谈恋爱的吗?宿舍楼底下抱着啃,大晚上偷摸钻别人家窗户,空厕所里亲热……你没在皱眉头吧?” 叶庭脱口而出“没有”,然后抬手摸了摸眉心。 确实没有。 他把自己代入这些场景,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感。这几个月,他们抱也抱过,亲也亲过,情侣之间的接触,除了最后一步,基本也都做过。 他回想昨晚的那个吻,湿润、黏腻、纠缠的吻,文安咬破的地方刚刚结痂,还能舔到血液的酸涩味。 很自然。 不像大学情侣那样干柴烈火,但是很自然。 他甚至不记得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AI说他们是情侣,家长和朋友默认他们是情侣,只有他们自己不觉得。 他们没有表白,没有确定关系,没有走流程中的任何一环。严格来说,并不算爱人。 但他无法忍受文安身边出现其他人,这无论如何不是亲人之间该有的情绪。 如果他们是兄弟,这种占有欲从何而来? 大概是叶庭沉默的时间太长,对面发出了疑问:“还在听吗?” 叶庭猛地惊醒过来,脑中还残留着接吻的热度:“在。” “行吧,我知道,搞那种男大生的激情恋爱,对你来说有点难,你们认识太久了,搂搂抱抱都是日常了,”冯诺一说,“要让我说,世界上的亲密关系有很多种,没有什么教科书的定义。有那种黏在床上下不来的,也有平淡的老夫老妻嘛。” 他们才22岁,已经提前步入老年生活了吗? “只要两个人觉得舒服,和亲人一样也没问题,”冯诺一说,“但问题是,文安不满意,所以你得再想办法。” “什么办法?”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冯诺一怒吼,“门口!爬窗!小树林!你那么聪明的脑袋,这点事情都解决不了?” 叶庭把手机话筒拿远了一些。 “你那么多肌肉是白长的吗!”冯诺一懊丧地说,“你毁了我对体育生的爱。” 叶庭还要说什么,对面已经挂了。 叶庭看了眼窗外,天空乌云密布,像是要下雪。灰色天幕下,远处的雪山像是壁炉上褪色的挂画。 这种天气,门口,爬窗,小树林,不得被冻死。 他躺在床上,沉思许久,还是没有想出可行的计划——这种事本身就不能计划,计划了还有什么激情? 冯诺一说得对,他就是个榆木脑袋。 次日,文安起床后,一直在揉脖子,估计是沙发睡得不舒服。叶庭试图给他按摩,被他一眼瞪了回来。 之后,文安在厨房开火,看来要在家里吃。他心里升腾起一丝希望,然而盘子端上桌,里面只有一个煎蛋。 文安坐在他对面,慢条斯理地吃着蛋,毫不在意他直勾勾的饥饿眼神。 吃完,叶庭企图洗碗,文安用叉子敲他的手,直到他收回去。 叶庭看着他洗好餐具,穿上毛绒衫和大衣,拿起钥匙。看来今天又要出门。 叶庭严重怀疑冯诺一教唆了什么,文安之前明明是个隐居的宅男,现在成天往外跑。他看着文安围围巾,毛茸茸的布料盖住下巴,红红的鼻尖分外可爱。 “今天去哪?”叶庭忍不住问,“什么时候回来?” 文安不咸不淡说了句:“不知道。” “跟那个编辑一起出去?”叶庭又问,“你们去干什么?” “取材。” “楼下贴了告示,最近在检修,今天晚上会停电,”叶庭说,“你早点回来。” 文安停住动作,转过头,围巾摩擦着衣领,发出沙沙声。他看着叶庭,嫌弃地说了句:“你好啰嗦啊。” 这句话像利剑一样刺过来。 受伤了。这次真的受伤了。 叶庭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感受到了被遗弃的孤老的心情。 文安果然一整天都没有回来。 叶庭整理了床铺,拍了照,写好转租广告,把公寓挂到了网上。窗外阴阴的,厚厚的云层低垂,却始终没有下雪。 看来,今天晚上是个无月之夜。 八点,文安回来了。他径直从叶庭身旁走过,看起来还没有和解的苗头。和昨天一样,洗澡,画画,睡觉。 “今天你睡床吧,”叶庭说,“沙发不舒服。” “你管我。” “你自己不去,我就把你抱上去。” 文安眯起眼睛,盯着他,似乎是在估量这话的认真程度。最终还是哼了一声,走进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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