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物种?! 还是人吗? “是谁?”那个怪物猛地站了起来,声音沙哑而微颤,目光茫然地落在那个方向的某处虚空上,“你……又回来了吗?” 当他彻底站起来后,他的身高完全展现了出来,可能已经超过了两米三,堪称是巨人了。 他的脚光裸着踩在地板上,却连带着发出了一阵叮咚的金属撞击声。几人这才注意到,他戴着脚铐。 “不对。”怪物忽然自我否认了,“……你们是四个人。” 方樾虽惊讶,却也同时观察着他的反应。 他的眼睛似有古怪,于是方樾伸出手臂,冲他挥了挥。 那黑色的眼珠毫无神采,空洞异常,并没有随着手臂摇晃的幅度而挪动视线,依然茫然注视着某个虚空的点。 他似乎没有视力…… “你们到底是谁?”怪物皱起眉,脸上鳞片拥簇在一起,堆成可怖的岩山。他摇摇头,“你们不是医生,他们的衣服走路时会有摩擦声。” 思忖片刻后,方樾谨慎开口:“我们是方馨的朋友。” 他原本想说自己是她的弟弟,但剩下几个人的身份不好解释。此外,他不确定方馨有没有在这个怪物面前说过什么方桓的坏话,若是被误认成了方桓,反而会触发对方的敌意。 怪物明显一愣,“她才来过……你们来做什么?” 方樾知道自己赌对了——方馨就是来看他的,而且两人关系很亲密。 “你不希望我们来么?”方樾巧妙地把问题扔了回去,并给对方微妙地戴上了个“不欢迎朋友来”的高帽子。 那怪物果然迟疑了,声音放低了些,目光落在脚边的地上,却让人感到他正在看着自己那双带着镣铐的双脚。 “倒也……没有。”他顿了顿,“这里很无聊。” 趁他迟疑的间隙,方樾四下里观察起这个圆厅的结构来。 除了通向走廊的门,这个圆厅只有唯一一个房间,方樾猜那可能是卫生间。 圆厅里除了怪物睡觉的那张床外,还有一张金属手术台,一些仪器设备,其中有个设备连接着几根软管,另一头是一个宽大的显示屏——目前是关机状态。 池小闲忽然拉了下方樾的衣袖,示意他看那男人的床上。白色的床单上铺着一床白色的被子,唯独一只枕头有些胡乱地摆设着。枕套没套全,剩了半截,露出一些红色来,与其他颜色格格不入。 银星伸出触手,黏了一小片来,池小闲发现竟是玫瑰花瓣——男人在把花瓣塞进枕头里。 这跟他可怖、粗糙的外表完全不符。 “其实方馨不知道我们来。”方樾话锋一转,说出了令人意外的话。 那男人也微怔了一下,“……为什么?” “你知道现在外面很危险吗?”方樾轻声道。 “方馨说外面爆发了丧尸。”男人没有意识到落入了方樾的语言陷阱,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着,“它们会感染人类,让人类也变成丧尸。” “没错。”方樾道,“她跟我们一起住在地下宿舍,那里很安全,但出来找你的话路上就可能遇到危险,我们想保护她。” “是吗?”男人迟疑了一下,长期处于地下环境,鲜少接触外人,他的思维变得钝化而缓慢。 “所以希望你能暂时为我们的见面保密。”方樾礼貌道,“下次我们会和方馨一起来看望你的。” 男人沉默了会儿,然后轻轻点点头。 “你的视力是不是不太好?”方樾问道。 男人又点了点头:“我失明了。” “为什么呢?” “辐射的副作用。”男人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的皮肤也是因为辐射治疗才变成这样的。” “辐射治疗?”方樾蹙起眉,神情严肃起来,“高地不是已经禁止辐射治疗了吗?” 几年前,高地的医疗突飞猛进。医学家们研究出了靶向辐射疗法,可以针对病变器官定向进行辐射治疗,而不影响人体其他细胞。 辐射治疗也因此被认为是治疗癌症的唯一方法。有些医疗机构信誓旦旦表示只要控制好剂量进行靶向治疗,就不会发生基因变异。 事实上,确实有一部分人成功了,但也只是一小部分。没多久,大量基因变异的病人涌现,经历了一番非人的痛苦折磨后死去了。辐射治疗也因此被高地永久禁止。 “那时候没有其他办法了……我一心想活下去,以为自己侥幸能逃过基因突变……但还是失败了……” 男人在床边坐下,双手抱住了头,脸上坚硬的鳞片再次挤到了一起——那是痛苦的神情。 “那你的病治好了吗?” “……治好了。可是我也变成了怪物,每天在这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接受治疗。我出不去,也不能出去,我这个样子肯定很吓人。”他叹气着,粗重的呼吸像是一座山落了地。 方樾轻声道:“抱歉。我们不知道你经历过这么痛苦的事情。”他忽然注意到一件事情——男人的脚铐。 “他们为什么要给你铐上脚铐?”方樾问。 “治疗的时候很痛苦,为了防止我挣扎就会铐上。”男人道,“辐射的副作用有时候还会让我在睡梦中发狂、自伤,戴上脚铐也是一种保护。” 他的话说完,几人都良久无言。一种爱莫能助的氛围散播开来。 这时池小闲却走上前去,轻轻对那男人道,“你伸手。” 男人听见一个更加清澈明亮的音色,迅速意识到是说话的是另一个人。 他茫然地伸出那只被鳞片覆盖的灰色的手。池小闲看向他的手掌,意外发现他的掌心并没有什么鳞片,而是长着和人类一样柔软的皮肤。 池小闲将一粒树莓干放进他手里。 小而轻的东西落下,像是羽毛般。男人恍惚了下,有些不太确定地用另一根手指的指尖去碰了碰它,有些干瘪,有点软。 “是树莓,风干的野果子。”池小闲道,“很酸,不要吃。但是它的味道很好闻,会令人想起快乐的事情。” 男人下意识地托起它到鼻尖,轻轻嗅了一下。 因为辐射的缘故,他的嗅觉反而变得灵敏了。他感受到那是一枚熟透了的果子,带着发酵了的微微醉人的香气,芳醇中酝酿着清新,让人想起沐浴在阳光之下的金色的秋天。 “我今天只带了这个。”池小闲眨眨眼,“送给你啦。” 男人怔了怔神,将它小心翼翼放进了白袍口袋里,然后转身捞过自己的枕头,从里面摸出了一小把玫瑰花瓣,捧在手心里递过来。 他看不见池小闲,却清楚地感受到他的位置。 “送给我们的吗?” “嗯。”男人声音沙哑而低沉,像是喉咙里夹杂着粗粝在摩擦。 “是方馨给你的礼物吧?” 男人点点头。 “那我就拿一片。”池小闲轻快道,“剩下的还给你。枕头里要多一点玫瑰,味道才浓。” 男人惜字如金道:“……好。” 他默默地收回了手,将那一捧玫瑰花瓣重新放回枕头里。硕大而粗糙的双手,仿佛在碰什么最脆弱易碎的东西一样小心。 “我们改日再来看你。”方樾淡淡道,“这次请为我们保密。” 他们转身正要走,男人粗粝而低沉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告诉方馨让她路上小心一点……” 走出“实验室”,银星钻出来,用小触手轻轻抽了池小闲的手背一下——那颗树莓本来是它今天的加餐。 它现在很生气,非常生气! 方樾也轻轻捏住了池小闲后颈,在他耳边低低道:“把我给你的东西送给别人,你可真狡猾啊池小闲?” 池小闲自知理亏,讨好似的眨眨眼,“对不起啦。”说完,轻轻扯了扯方樾的衣袖。 “啧。”身后的章漪见状道,“弟弟都开始会撒娇了。”她回头冲Kevin道:“狗子,你屁股被踢得疼吗?” Kevin冷笑一声,“我?”他自暴自弃道:“狗子我已经麻木了!” “不过——”Kevin话锋一转,“池小闲真的在到处散发魅力啊。刚刚那个怪人,还有之前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对,郭未,我感觉他真的挺喜欢你的。” “不过我跟他说了,你俩可能撞号了。”他笑嘻嘻道,“两个同号是没有未来的。” 池小闲:“?” 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不起谁呢?! 他正要狡辩一下,方樾却已经受不了这两人的聒噪,一把捂住了池小闲的耳朵。 见池小闲跟方樾拉扯了半天也没回头哄自己,银星彻底不乐意了,又拿起小触手抽了池小闲手背一下。 尽管它化成白练已经能绞断丧尸的喉咙,但抽的那一下实在是不痛不痒。 池小闲摸了摸手背,嘀咕道:“…银星你是不是进入青春期了,好叛逆啊?” “该。”方樾挑挑眉,难得一次站在了银星这边,“是谁今天克扣了可怜孩子的加餐?” 池小闲:“……”他从口袋里摸出那片细嫩欲滴的玫瑰花瓣,“你吃这个吗?” 银星:“??” 拿别的臭男人的东西来忽悠它?! 池小闲越来越过分了! 但它还是被那馥郁的玫瑰香气吸引,不情不愿地伸出了小触手碰了碰,软软的,有点像池小闲的脸颊。 倏的它化作一团雾,将那片红色一整个吞了。半晌后,它也变成了红色,像一小团火烧云那样热烈的颜色。 池小闲好奇道:“好吃吗?这个跟树莓比,哪个更好吃?” 银星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然后从火烧云里伸出只小触手,比了个“二”,意思是后者——它更喜欢树莓。 池小闲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扭头问方樾,“方馨是怎么弄来玫瑰花的?这个不是稀有物吗?” 因为高地政策规定农企生产要围绕生存所必需的食物。像玫瑰这种华而不实、种植起来娇贵又繁琐的生物,少有企业会生产。 当时就有人开玩笑说以后情人节别高价收购玫瑰了,不如直接送西兰花。 “可能是制方自己培育的。”方樾想了想,“比如用来做玫瑰味的营养液什么的。” 他这么说,池小闲也有了点印象。他在药店看过玫瑰味营养液的宣传海报,瓶身是粉色的,女士们会喜欢的类型。 “你说方馨不会是喜欢那个怪人吧?”Kevin越琢磨越有点不太对,“一个女的拿着一束玫瑰花去找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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