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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乔疑惑地看着他。 “哼，不记得我了？”那人问。 见杨乔还是没反应，他又羞又恼，低吼道：“我是林有志，高中的时候，我们见过的！” 是他…… “什么事？” 林有志哼了一声，不屑地说：“什么事？这种场合，你还真好意思来。” “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我只是晚回来半年，你就从南城追到这儿了？” 他说话极其不客气，杨乔不想再听下去，他转身要走，又被拦下。 “站住！我警告你，和他分手。” 杨乔平静地笑了：“哦？” “你和他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强求只会造成他受伤，都是因为你，他这五年才会这么痛苦，才会受那么多罪，你必须离开他。” 杨乔不说话，转而阴下了脸。 林有志瞅了眼周围，声音降了一个调：“你知道要是他公布你们的关系，陈家的股票明天会下降到什么离谱的地步吗？他不清醒，你也陪着他发疯？” 杨乔冷漠地问：“还有呢？” 林有志见他依旧平静，自己刚刚甩出的话仿佛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像是一拳打到海绵上一样。 他赌气一样把心里话一股脑全抖了出来。 “你以为他那真的是爱你吗？那只是他青春年少的不甘心，你们才认识多久就说爱？清醒点吧杨乔，你根本不适合他。” “我不适合，难道你很适合吗？” “我当然适合，即使他跟女人结婚了，我也不会介意，况且，林家只有我一个，以后整个家产都是我的，还怕在事业上帮不上他吗？” “这五年，陪在他身边的人一直是我。”他挑衅着笑道：“我们上过床了，陈进技术还挺好的，你应该感觉到了吧？” 他应该是想营造一种正宫夺权的气势，但在杨乔看起来却一点威慑都没有。 看来国外的风水果然养人，这么多年过去，岁月不仅没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他还是和当年一样，什么都写在那张白嫩天真的脸上了。 他那虚张声势的样子好像在说“认输吧。” 但杨乔偏不。 “还好吧，对我来说他的技术也就那样，原来你觉得这就算很好了吗？” “你——” “林有志！” 旁边传来一声低吼，两人往声源看去。 蒋寻双臂交叉抱着，一手握拳挡在嘴边努力憋笑的样子表明，他们刚刚说的话被听见了。 陈进阴着脸，委屈地看着杨乔。 蒋寻一边笑一边说：“兄弟，这就是你说的，人已经被你征服了？噗——，用你‘也就那样’的技术？” 陈进一个肘击送给他，留下身后一声闷哼，黑着脸走过去。 他冷漠地拽着林有志：“你跟我过来！” 又变脸一样声音软下来，扭头跟杨乔说：“等我回来，不要乱跑。” 三人走远，杨乔扶住桌沿，试图掩饰颤抖的手。 半晌，他看了一眼花园，周凉还在。 他重新拿起蛋糕，朝着他走出去。 周凉今天穿的是和上次不一样的深绿色西装，不知道乔芸他给他准备了多少套。衣服做工精良，穿的人看上去却闷闷不乐。 杨乔走到他旁边，把蛋糕递给他。 周凉没接，一双大眼睛警惕地盯着他。 杨乔收回手，坐下，问他：“你妈妈呢？” 周凉没说话，又把头低下去看着脚尖。 过了会儿，他抬起头看向杨乔，“你是我哥哥吗？” “你……为什么这么问？” “妈妈说我可以叫你哥哥。” 杨乔楞住，蛋糕在他手里不安地转动，看着那双和他七八分像的眼睛，心里像是吃了铁块一样灼热。 他把嘴里分泌的苦涩的口水咽下去，说：“……你也可以叫我哥哥。” 周凉像是得疑惑到确认一样点点头，把他手里的蛋糕拿过去，小口小口地吃起来。长凳上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人，与里面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欢呼着的人群气氛截然不同，他们的背影看起来都是那么落寞、孤独。 杨乔仰头看天，默默坐了一会儿。 他扭头，伸手擦去周凉嘴角的奶油，正想再次抬手，乔芸大叫了一声冲过来把周凉从他身边拉开。 她把周凉紧紧抱在自己怀里，也不顾蛋糕弄脏了她华丽的裙子。 周凉和他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挡在了状况之外，两个人同时呆住。 乔芸反应激烈地死盯着杨乔，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周凉小声地说：“妈妈，哥哥是过来给我送蛋糕的，我刚刚没吃饱。” 乔芸一把把他手里的蛋糕拍掉，吼道：“什么人给你的东西都敢吃啊！”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 她本来是想责怪杨乔，突然想起他和陈进那层关系，又忍住了，于是只能冲着周凉指桑骂槐般发火。 杨乔起身，觉得今晚真是有点搞笑，他也就真的控制不住从鼻腔里冷笑了一声：“没毒。” 心脏是比受到陨石冲击还剧烈的疼痛。 场面一度僵持。 乔芸抱着周凉不松手，杨乔也不退让，任由尴尬的气氛蔓延，冷冰冰地看着她。 肩上突然被一只宽厚的大手揽过，随后整个人都被紧紧箍住，是不容置喙，强劲的占有。 陈进看着杨乔，问：“你们认识？” “不认识。” “我是他妈妈！”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第49章 陈进震惊地看着她，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把搭在杨乔肩上的手收回来，扯了扯衣襟。 乔芸也松开周凉，理了理仪容，颇有丈母娘见女婿的淡定自如感。 杨乔脸色如同粉刷的白墙一样，眼神刹那间就黯淡下来。 他控制不住地浑身战栗，一股强烈恶心的呕吐感从胃里反了上来。 乔芸在金城的几年生活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完全变了一个人。她已经失去了灵魂和自尊，不顾脸面，像是披着乔芸皮的恶鬼一样，此次都能带给杨乔致命一击。 再待下去他真怕自己把一切真相都抖落。 心里已经不能承受更多，杨乔嫌恶又可笑地看了乔芸一眼，没有一丝犹豫转身就走。 陈进要追上去，手腕被乔芸拉住，她颇有些急躁地说：“陈总，我们能谈谈吗？” “陈进！” 不远处传来杨乔的一声暴吼，所有人都被吓得一哆嗦。 他声音里夹杂着无处宣泄的怒火与慌乱，从来没一刻像现在这样熊熊燃起又来势汹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海面上的浮木，是命令更像是恳求陈进——走！ “阿姨，下次，下次有时间再聊啊！”陈进挣开束缚，拔腿朝着杨乔追了去。 杨乔眼前一片朦胧，几乎是跌跌撞撞擦碰着人群走到了酒店门外。 他是坐陈进的车来的，眼下不知道回家该往哪个方向，随便向着右边的马路埋头冲了出去。 他听到后面有人在叫他，但是脑子和行动像两个完全不听使唤的物件，根本停不下来。 他现在只想赶快离开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又奢侈，实则充斥着恶毒、指责、虚伪的鬼地方。 手臂被拉住，陈进气喘吁吁地说：“你是打算走回去吗？” 他开始给司机打电话。 杨乔低着头始终一言不发，陈进一只手在他脸上慌乱地抹着，眼睁睁看着他眼泪滴了一地。 他掐着下巴把杨乔的脸扬起来，上面已然泪痕蜿蜒，水光一片。 陈进有一瞬间的错愕。 他擦的速度快要赶不上杨乔眼泪冒出来的速度，“你怎么了，等了她这么多年，现在见到她不开心吗？” 杨乔把脸偏到一边，小声嘟囔：“你什么也不知道……” “你说什么？” 车来了。 刺激不断从脑子里冒出来，从沸腾血液里翻滚起来，脑子里像是有上百个小人在乌乌泱泱地争执着。 杨乔想要逃避，急需一个填满内心黑洞的东西，以压制住那些不怀好意的、刺耳的声音。 他在车上就迫不及待和陈进接起吻来。 热情程度把陈进吓懵，很快陈进就反客为主。 后座水声涟涟，温度比八月盛夏的太阳还炙热，呜呜咽咽的动情声不断从两人嘴边溢出。 司机脸红心跳，车速一下子提高了不少。 一直到电梯杨乔都没松手，勾住陈进的后颈迫使他弯下腰来。 杨乔激动的样子过于不正常。 这是陈进的第一反应。 几次想叫停的声音被淹没在唇齿之间，杨乔恍若未闻，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手指滑了几遍才打开指纹锁，玄关处掉落杨乔的卫衣，再往里，是陈进的大衣、衬衫…… 床单被打湿，不知道是第几次高吵。 陈进一遍遍地问：“我技术就那样吗？” “技术不好吗？” “是谁才能让你在床上出现这副样子，叫我……叫我……” 杨乔像条泡开的海带一样痉挛瘫软，逞强叫着：“陈进，陈……进，使……劲……” 他往陈进的肚子上一摸，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怎么了宝贝……” “你的……腹……腹肌呢？” 陈进一愣，差点不行。 非要在这个时候提醒他吗？ 他只是因为太忙了，荒废了一个月没练而已，肌肉消失得有这么明显吗？ 他太大意，以为像平时一样睡去就行。 以至于他在半夜捞人摸了个空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察觉出不对劲来。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瞥见一个弓着腰的黑影，颓废得如同鬼魅一样搭坐在床边。他试着叫了一声：“杨乔？” 毫无音调起伏的沙哑声线嗤笑了一声：“真是让人讨厌。” 如果不是昏沉的脑子被这句话震惊到清醒，陈进要怀疑自己还在梦中了。无论是举动还是说话的语气，都不足以让他相信旁边这人是杨乔。 那声音太小，陈进只依稀听到两个音节，充满了绝望和苦楚。 “……什么？”陈进靠近。 “骗子。”吐字变得艰难，几乎是用气音。 陈进扶上他的肩膀，一片冰凉，不知他是什么时候醒的，又在床边枯坐了多久，身上只潦草地披了件白衬衫。 “你怎么了？”他打开灯，三两步跳跨到杨乔身旁，紧挨着他坐下，把被子扯过来包裹住他的身体。 他想起那次杨乔和他说的“可能你也就见不到我了”，心脏剧烈跳动，变得惊悚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讨厌你，讨厌自己，讨厌所有。” 杨乔的眼睛像盲人一样，不聚焦，没有反应，呆呆地看着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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