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最后对你好一次吧,戚闵行,回去吧,我看着你先走。”像以前无数次一样,我在原地送你走。 “也行,再不走,我怕我走不了。” 一扭头,风雪扑了戚闵行满脸,碎雪撞进眼睛里,激得他眼睛流泪,鼻头发酸。出来得太急,他只穿了一个薄外套,风雪顺着领口往里钻,他不由拢了拢外套。 他不敢再继续面对白思年了,怕下一刻自己的露怯,强装出来的轻松和镇定,会变成鼻涕眼泪流,丑陋又失败地出现在白思年眼前。 他真的知道错了。 在每一个独自失眠的夜里,他都把自己对白思年做过的事儿拿出来重新想一遍,每一次都后悔的痛心,如同扒掉一层皮。第二天还得穿好衣服,盖住伤口。佯装无事地出现在白思年面前。 这都是他该受的惩罚,他得受着。没道理让白思年继续来哄着他,爱着他。 他不能再让自己干那些事影响白思年的生活和心情,他后悔他的,人白思年往前走,他不能拦着,他还得快点,跟着人一起走,不然他真就失去这个人了。 路灯打着白色晃眼的光,渔村的主街改造差不多完成,积雪下面不会再有脏污的泥水,过去不堪的东西被新雪掩盖。 影子被拉的老长,好像将死的流浪汉拖拽着沉重的行李。 风雪越来越大,直往人脸上扑,几乎要模糊视线,戚闵行手和脚逐渐失温,短短一段路,好像怎么也走不完。 忽然,脚下打滑,整个人向前跌去。 戚闵行想用手撑住身体,恰好按上新雪下面锋利的碎石片,鲜血顷刻涌出来,周围新雪被染成红色。 “靠。”戚闵行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句。 站起来拍拍裤腿的雪,继续往前走。 到家翻出医药箱,给自己做了简单包扎,然后开始睡觉,失温让他的身子高热难受,澡都没有洗。 第二天,他固定七点醒来,大脑宿醉一样疼。 随意包扎的伤口被蹭开,床上到处是血迹。裤子膝盖处破了个洞,可想昨天摔得多厉害,他拉起裤腿,小腿前面蹭掉一块皮,血肉和裤子布料粘连在一起。 他看了看,一把脱下裤子,去浴室冲澡,出来用碘酒消毒上药。 局外人一样处理着自己的伤口。再套上西服,往公司去。 今天白思年也来得早,脚步轻快,嘴里哼着歌,推开玻璃旋转门,摇头嘀咕,“冷死了,冷死了。” 戚闵行笑出声,被他听到。 四目相对,戚闵行笑意未减,“知道你开心,能稍微收着点嘛?” 白思年也笑了,“对不起,这真克制不了。” “诶,咱们这月底就完工了吧,我这边该联系的,能合作的,都做的差不多了,后面就是武檑的事儿了。”电梯里,白思年和戚闵行单纯交流工作的事儿,可是处处都透露着想离开的意图。 就像那种已经决定要离职的员工,在公司每一天都等待着迎接自由。人还在,心飞了。 “对了,明天后天我就飞回安南了,我这一部分的工作基本结束,等着验收的时候来就行,中间有事给我发邮件。”白思年语速快而清晰,就像普通同事在交接工作。 戚闵行受伤的手一直放在大衣口袋,面色淡淡的,眉眼之间飘着淡淡的阴郁,“发邮件啊,打电话不行吗?” 叮—— 电梯开了。 “三个月的期限早就过了,以免错过正事,还是发邮件可靠些。” 就是说,打电话不接呗。 戚闵行目送他进了办公室,又在第二天早早去了机场。 白思年行李拎不动的时候,刚好被他接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白思年警惕向后退了一步,随时准备逃跑。 “来刷刷存在感,怕你回安南以后,就把我忘了。“ 白思年紧绷的肩膀松下来,几次反复被带走的事情还是给他留下不小的阴影。“忘不忘的,和安南没关系。“ 就算一起在渔村,他也没有想过戚闵行,前天让戚闵行先走,是想提醒自己,追逐和等待这个人有多痛苦,没想到他心里什么感觉都没有,只觉得轻松,终于离婚了。 世界不会因为谁的改变而停止运转,白思年回家把项目经历整理一下,重新投递申请材料,运气好的话,可以赶上明年三月开学。 提交了资料,他才慢慢从工作状态中走出来,不用早起,不用熬夜查资料,每天下楼跑跑步,去户外写生,躺着看电影,舒服得仿佛还没出世。 戚闵行办公桌上已经累了一矿泉水瓶高的文件,等着他审核签字。系统里的消息更不用说了。 秦理出差回来,东缺资料西在审批,一问全都上报了。他去到戚闵行办公室,门窗紧闭,里头淡淡的潮气,几盆绿植也被冻得蔫了吧唧,钢笔被放在桌上,笔体起了薄薄冷霜,透凉。 不用问,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人多半又和白思年跑了。 这半年戚闵行越发离谱。他升任副总以后有自己单独的工作,不能时时刻刻呆在他身边,行为更出格。 秦理几天没睡,回来看这烂摊子火气蹭蹭往头顶上冒,冲到宁恕办公室,门也没敲,“戚总呢?” 宁恕放下搭在办公桌上的双腿,蹭一下站起来,“好多天没来公司了。” “你是他的助理你不知道他去哪儿?”秦理完全是责备的语气。 但是,严格来讲,宁恕只对戚闵行一人负责,秦理来指责他,就有些越界了,但秦理和戚闵行私交好全公司都知道,宁恕敢怒不敢言。 “白思年呢,他项目完成了吗?” “他负责的部分已经完成,回安南了。” 秦理问:“戚总没去安南?” “没有,他没有让我给他定票,也没有动私人飞机。” 秦理摸了摸下巴,感觉不太妙。 这两人还能有分开的时候?
第71章 “跟我走。”秦理说。 两人很快到戚闵行公司对面的四居室, 秦理手放在密码锁上,正准备按,忽然对宁恕道:“你先回去吧。” “好。”宁恕脚步放慢, 看着秦理打开戚闵行家的密码,走了进去。 他们私交竟然好到可以交换密码。 这房子是当时秦理准备的,戚闵行一直用的指纹, 密码就没换过。 推开门, 秦理眼前一黑, 花了半分钟才适应。外面到处被连绵几日的新雪覆盖, 入目都是刺眼的白, 一下进入昏暗的光线,眼睛受刺激一般。 屋内黑漆漆的, 房间的一切都显得模糊不清,雪地反射的光透过窗帘的缝隙, 散落在沙发和地板上,碎银一般。 到处充斥着浓烈的酒味,食腐动物的巢穴, 一片死寂, 不见天日。 町—— 秦理脚尖碰倒一个酒瓶, 玻璃磕着地砖滚动,地上传来一声叹息。 秦理跨过沙发,拉开窗帘。 周围一片狼籍, 满地的空酒瓶,烟灰缸的烟蒂满得溢出来, 戚闵行躺倒在茶几旁, 手里还抱着一瓶威士忌。 被窗外投进来的光晃到眼睛,戚闵行撑着手臂坐起来, “你怎么来了。” 他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还穿着衬衫,扣子开到了胸口以下,前襟有些酒渍,肌肉线条紧绷,颓的废混乱,点烟的姿势极为熟稔,深吸一口,仰头吐出一个个完整的眼圈,仿佛是惯性泡吧的大少爷,刚从哪个夜店嗨完出来。 ”别你燃气检查过吧?没漏吧?“ 秦理都怕他脑子不清晰,没关燃气,还想点根烟静静。 咳咳咳咳 被咽呛到,他去端酒杯,手有点颤,扔了酒杯,抱着酒瓶喝了口。 纯威士忌。 秦理忍了又忍,才没把窗户直接推开,让冷风把这人的吹醒,不行把脑子里的水给冻上也行。 “你怎么不坐沙发。” “太软了,不舒服。” ——这沙发是给白思年买的,戚闵行不喜欢太软的东西。 秦理找了个袋子,把空酒瓶一个个装进去,”你知道公司是谁的吗?“ ”送你也行。“ ..... \"我还是不懂,戚总,“秦理扔了袋子,坐到戚闵行旁边,“就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 “你不懂也挺好的。”戚闵行嘴里发苦,又灌了一口酒。 他不仅为了白思年整日酗酒,还偷偷嫉妒过学校那些小孩子。怎么就没人能来和他说一句,你得念书呢,也没人给他送围巾。 他从小也洗衣服,给自己洗,给别人洗,手上长满了冻疮,每一天都用力地活着,初中毕业的时候,他考上了最好的高中,他终于看到了希望。 结果他妈死了,上学的车费用来给他妈买了张草席,埋在山上。他也没觉得很难受,用剩下的钱买了套二手渔具,打算重复当地男人的一生。 但是赵岭峰找到他,说,可以给他钱,但是算利息,还得把自己的老屋抵给他。 高中三年,他的手机常年被催债短信填满信箱,每次都要一条条地删除,才能接收到打工的消息。 白思年陪了他两年半,他不知道那算什么,以前也没体会过,就是觉得喜欢,好。有人总是看着他,记着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无条件地迁就他。 他也不懂白思年为什么这样,要是早一点懂,白思年可能就不会离开他。偏偏在白思年离开他之后,他又懂了。 有个屁用。 “行,我不跟你聊这事儿,就说你现在这样,也解决不了问题啊,不是你教我的吗,遇上什么都先想办法解决问题,总有出路,白思年也不可能回来,他都不知道你在干嘛,你□□点,下次再出现他面前,风光无限,光芒万丈,追个人不是轻轻松松的吗。” “别人可以,白思年不行。”戚闵行又点燃一支烟。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啊?这么快放弃,可不是你风格。” 放弃? 把赵岭峰的钱还干净以后,他下定决心,这辈子不可能再放弃什么东西。因为没有人比赵岭峰更恶心了。 他已经熬过人生最难的部分,不可能再有事情令他胆怯和害怕。 确实,他应对麻烦的经验日渐增长,可没人教过他面对爱意怎么处理,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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