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安静的教室,忽然就乱了起来,嘈杂的人声把快要睡着了的宁尽吵醒。 “让我看看,真的假的?” “郁名川有女朋友了?不可能吧,我记得他亲口承认自己喜欢男生啊。” “郁名川亲口承认他喜欢男生?我去这又是什么八卦。” 宁尽本没有听八卦的心思,但窃窃私语中频繁出现的郁名川三个字,让宁尽下意识竖起了耳朵。 郁名川的......女朋友? 宁尽直接就想到了昨天在郁名川家里见到的那一幕。 郁名川真的跟他猜的一样,跟王欣凝在一起了吗。 “他们在学校的咖啡馆呢,那个女生是咱们学校的吗,从来都没见过,真漂亮,是个御姐。” “看照片就感觉挺配的,郁名川那种人,也就御姐能够压得住了。” “没戏了看到那个女生的照片忽然感觉自己不配。” 有人小声调侃:“不是还有建筑系的严方觉单着呢吗?” “别,他跟宁尽走得那么近,我之前还看到他们抱在一起,可别是......” “嘘——小点声,宁尽就在后面呢。” “......” 说悄悄话的几个人转过头,刚好对上宁尽看过来的视线。后者尴尬地垂下头,欲盖弥彰地翻书,假装自己没听到。 在咖啡馆吗? 十分钟后下课,宁尽抱着书本,本想去图书馆,但走到岔路的时候,脚不听话地拐了个弯,朝咖啡馆走去了。 宁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或许他只是想证实一下他们口中的传闻。 这条路似乎很短,连风都无。 宁尽透过咖啡馆的玻璃,看到了背对着他而坐的郁名川——宁尽能一眼就在人过分多的店里一眼认出他,哪怕只是背影,穿着他还没见过的衣服。 就像是很久之前,连位置都没变。郁名川总会坐在这里等他,送他回家。宁尽抱着书,又往前走了一路。错开的身影后,那抹窈窕的身形,是王欣凝。 宁尽也说不出自己此时的心情为何如此酸涩。他告诉自己,他不喜欢郁名川,甚至有些讨厌。对于他的更多的是那十万块钱,以及大雨中那毫不犹豫的一拳的感激。 这点宁尽清楚。 可他现在酸涩。 ‘......你在我生命中扮演的角色太模糊了’ 咖啡馆的音响里,放了一首不知道是谁点的歌。 一阵迷眼的大风吹过,王欣凝拍了拍郁名川的手背,后者在这个歌词的节点中转头望去。一切就像是故意为之般的合拍。 ‘你对我常忽冷忽热...... 我到底是情人还是朋友’ 窗内郁名川对上了窗外宁尽的眼。 “你这样真的好吗,现在我出去解释还来得及。”王欣凝的声音被音乐声盖过去,成为了这萧索酸涩中的旁白。 郁名川的沉默就是他的回答。 ‘爱情只会让人变愚蠢 自作多情 爱得太天真......’ 风中的宁尽衣衫单薄,那消瘦的肩上似乎很需要他为他盖上一件外套。郁名川的手指按在桌上,指甲泛白。 “如果他进来问我。” 郁名川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玻璃互相看着,谁都没有再往前迈一步的打算。这一步对谁来说都很沉重,他们之间似乎隔着一道厚厚的冰墙。 看得见,摸起来确是刺骨的。 需要手心的温度一点点、一寸寸地化开,可现实没人能有这温度,或许过去的郁名川有,他的心似火灼热,却停在最后一刻。或许现在的宁尽有,可他如今身陷囹圄,自身都难保。 所以宁尽选择在郁名川的注视下转身离开。 郁名川没有留恋,转过头将视线收回。 他们什么都能谈,唯独感情不行。 “名川,那我......”王欣凝一句话没说完。 郁名川“腾”地站起身,推门而出。大风卷起了他千鸟格大衣的一角,在宁尽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的时候,郁名川伸出手拉住了他。 “宁尽,你给我站住。” 宁尽被郁名川拉了个踉跄,回过头时,眼圈像是有些发红。 “......”宁尽不说话,背对着郁名川站定。 “你他妈故意的是吗?” 郁名川尽量控制住自己上头了的情绪。后者摇头,声音很低也很哑:“不是。” “我只是不想打扰你们,我……我不是故意路过这里的。” “你给我闭嘴。” 郁名川咬牙切齿:“我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宁尽,你也看到了,我郁名川身边从来都不缺人,那么多人挤破脑袋也想往我身边凑。” “你想说什么。”郁名川的话让宁尽本就发酸的心更痛。 “我想说,机会给你了,你要不要是你的事情。你现在不跟我低头认错,有你求着我上的一天。” 宁尽低下头。 他心说,不用以后去求,他现在就已经有求于人。他思来想去,宁慧的病情到底还是要求助郁名川。 他偶然听郁名川打电话的时候提起,郁名川的姑姑就是在K国知名的医学院当教授,主攻肿瘤内科。 恍惚间,宁尽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多前,那个无措的毕业暑假。 他为了十万块的手术费把自己的身体卖了。 如今又要重蹈覆辙,把自己的心也一并卖了吗? 宁尽自知自己做不到,不论老板到底是不是郁名川,他签了合同的那一刻就在后悔,直至现在。 如今同样的问题摆在了眼前,宁尽却犹豫了。比起早就沦陷的尊严,宁慧的命似乎才是最重要的。 “宁慧病情恶化,要做手术,需要70万块钱。” “那你能不能,帮帮宁慧......” 从宁尽的眼中,郁名川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期许。 一首歌终了,周遭再次陷入肃杀的风声中。 郁名川听到自己不受控制地发出来一声冷嗤。 “呵。” “宁尽。” 他低着头笑:“你只有这时候才想起我是吧?” 他凑近,低头贴着宁尽冰凉的耳边说话,声音低沉: “想要给宁慧治病,你自己得主动啊。”
第48章 水边的阿德丽塔 当晚宁尽没有睡着。 一直到了第二天下午的他都是浑浑噩噩的。宁慧的病情不等人,两个月内他必须把钱凑够。 走投无路,他甚至想到跟严方觉坦白全部,找对方借钱。 J市港口。 深冬的风将大海渲染成灰败悲哀的青灰色色,连荡起的波纹都显得那么萧索凝滞。 海风咸腥,又冷又潮湿。 季丹青的身边立着个20寸的小行李箱,裹着过膝的纯黑色羽绒服,一张小脸全都埋进了围巾里,只露出一双带着颗泪痣,警惕的眼睛。 客轮鸣起汽笛,一阵大风刮过,他闭上眼,比以前还长了些的发丝被整个吹乱。 “姑娘,坐车吗?35块钱到高铁站,上车就走,就差一位了!” 季丹青抬起眼皮,看了说话的司机一眼,没搭理。 司机以为季丹青不愿意,继续道:“让你坐副驾也行,不用挨着别人!” 忍无可忍,季丹青拉下围巾。纤细脖颈上,闪着银光的铂金项圈上,是一枚突起的喉结。 他故意压低声音,让自己的嗓音更加的男性化:“大叔,看不出来吗?我是男的。” “……” 司机大叔尴尬地把后面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季丹青没再理会,推着行李箱在码头的地面上拉着,发出“硌啦硌啦”的声响。 严方觉把卫衣的帽子扣在了头上,许久没回J市,不知道为什么会比S市冷上这么多。 “丹青,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他走上前,迎接季丹青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季丹青听后明显不悦,伸出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把碍事的头发别到了耳后:“办好了。” 严方觉眼睛簌地一亮:“你拿到戒指了?” “严方觉,我花了三天时间才从严不离的酒庄出来,直接就来找你,你上来对我不闻不问,只想着戒指是吗?” “丹青。你真的很棒,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刚刚没有不关注你,只是因为太激动了。”严方觉搂着季丹青的肩,在他冰凉的耳廓上轻轻一吻,拉住季丹青的手:“走,我带你回家,外面太冷了。” 季丹青垂下眼皮,用手指抠着脖子上的项圈:“有定位,先不能回家。” “随便去哪个餐厅吧,船上的饭恶心死了,我吃不进去。” 严方觉顺手接过了季丹青的行李箱:“行,都听你的。” 刚走出一步路,严方觉的手机响了。 季丹青的目光看过来,严方不着痕迹地把屏幕偏斜,让对方看不见上面显示的备注:宁尽。 “谁的电话。” 季丹青问。 严方觉当着季丹青的面挂断,“陌生号码,可能是推销的。” 严方觉开车,在附近找了家私厨中餐厅。自然地接过季丹青脱下来的羽绒服,挂在了衣架上。 直至季丹青脱掉了手上的牛皮手套,严方觉才看见,前者的手腕上,布满了捆绑后还未痊愈的红紫色伤痕。 季丹青下意识地把手腕往袖子里藏了藏。 “大哥弄的吗?” 季丹青的眉头压低,手指按在桌上,把平整的桌布弄皱。 “我没有一天不想离开他,”他抬眼,“严方觉,我为了你,在严不离那里忍受的东西比你想象得要多你知道吗!。” “我知道,丹青。”严方觉握着季丹青的手,轻声安抚,那声音轻透,就像是蛊惑人心的狐妖玉藻前:“所以你告诉我保险箱的密码,我得到了我应得的东西,就会救你出来。” “我保证,丹青,我用我对你的感情保证。” “感情。”季丹青轻笑,“我只信能打开项圈的钥匙,只信到我手里的钱。” “感情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一分钱都不值。” 严方觉用一个吻打断了季丹青的话,他把头埋在对方的颈肩,吻着那枚冰冷且昂贵的项圈:“我给你,都给你。” “要不要我带你回去弹钢琴?” 季丹青身上的刺瞬间就在严方觉的温柔攻势下软了下去,他回搂住眼前这个完美无缺的男人,“今天……弹什么曲子?” “《水边的阿狄丽娜》。” ...... ...... ...... 洗完澡,季丹青换了衣服。 “我不能久留,下午的船票。” “嗯。”严方觉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茶。倒也不再提戒指的事情。 季丹青拉好拉链,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叠的方方正正的字条。递给严方觉。 严方觉的眼睛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他,见到季丹青递给他东西,心里明镜似的,却还装不懂:“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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