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桦从打印机内取出表,又递给江柰一支笔,“喏,把这张表填了,不然下午接不到孩子。” “知道啦。” 谁能想到送孩子上学,就那么巧遇到了以前的好朋友,这多少令江柰多了些归属感。 俞桦也倚在办公桌上打量他,江柰虽然有些瘦,但还在正常人范围之内,脸色也没有久病之人的苍白,整个看上去情况还算挺好。 “你这记忆,医生怎么说?什么时候能恢复?” “有点复杂,听天由命呗。” 那洋大夫叽里呱啦说了一堆,中间还夹杂着许多英文,他听不太懂。 反正最后就只记住了两个点,一是他确实是失去了一段记忆,二是他也只能等着自己恢复。 江柰笑了下,将填好的表递过去,语气轻松道:“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对了,你没换号码吧?” 俞桦摇头,两人又约定周末有时间见一面。 离开幼儿园以后,江柰让司机开车去了旁边一家菜市场。 城市在发展,小摊小贩们也被集中到了一块,摊位安然有序摆放在整个农贸广场内,水灵灵的蔬菜一溜排开,吸引人的眼球。 自家种的萝卜白菜、家里土鸡下的蛋、刚宰杀就送到菜场上来卖的猪牛肉,甚至还有活鱼、活鸡、活鸭这些需要现宰现卖的。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剁肉声、鸡叫声…… 繁杂喧闹,但这都是江柰熟悉的。 做厨师这一行,卖菜的多少也算半个同行,有时候还是半个老师。 什么样的菠菜最新鲜,猪肉什么部位的肉最鲜嫩,哪段时间能买到最鲜美的鲈鱼,是不是自家种的,有没有过度打药,这些没有比菜市场内卧虎藏龙的摊主们更懂了。 光懂得这些也还不够,能不能买到摊主手里最好的那批货就要看各人了。 “老板,拿一斤今早的牛肉丸。” “好嘞,您稍等。” 中年男人从一旁的泡沫塑料箱中拿出一袋包好的牛肉丸递过来,“刚做好的,还热乎着呢。” 江柰接过来,抬头笑道:“谢谢刘哥。” 摊主一愣,觉得面前的人有些眼熟,三十秒过后惊呼道:“你…嘶…小江!你是那个以前老是来买菜的小江是吧?” 做生意的人嗓门大,这话说得周边的人都听到了,顿时就有熟悉地往这边瞧。 江柰点头,道:“嗯,刘大哥还记得我。” “我刚看着就觉得像,没想到还真的是你。”刘哥笑得豪放爽朗,“有好几年都没见到你了,是搬到其他地方了?” 江柰:“身体不太好,休养了几年。” 紧接着又拿出手机预备扫码转账,“还是以前那个价,我扫给你吧?” 刘哥听到这话,顿时这钱就不想要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支付宝到账的声音。 想了下,从桌上拿起一块肉包好递给江柰,说道:“金钱腱,还是今天早上的,不要就是不给哥面子。” 江柰推辞不过,最后只有拿着,谢道:“谢谢刘哥,不过你要再这样,我都不敢来了。” 男人哈哈一笑,看着江柰,说:“庆祝以后的日子皆是如意。” 江柰站在原地,最后笑了,淡淡地说:“嗯,会的。” 刘哥看着离开的人,长袖长裤,背影清瘦。 不管是得了什么病,还是出了什么事,能见到人重新走出来,总归是喜事一桩。 有人来买肉,他挂起笑容热情招待。 江柰拎着满满一袋菜和肉走出来,司机赶忙从他手里接过东西放到了后备箱,紧接着问他是不是现在回南山。 南山是他们住的地方,离市区有些距离。 “嗯。” 回去的路上,望着窗外逐渐多起来的绿色,江柰突然开口问道:“我记得以前不叫南山?” 司机目视前方,“是封先生改的名字,说是寓意好。” “应该花了不少钱吧?” “这就不知道了。” 江柰止住话头,没再接着问下去。 南山别墅很快到了,江柰把后备厢里的东西拿出来,司机帮着一起送到了厨房。 还没休息多长时间,金发碧眼的洋大夫约瑟夫带着他的团队到了。 江柰这才知道,园子里有一栋楼是专门为他设的,说是一间小型的私人医院也不为过。 “封太太,最近感觉怎么样?” “还行。” “平日里有感觉头昏?或者有模糊的记忆?” “嗯…好像都没有。” “哦,好吧。封太太,请您躺在这里。” 江柰任由人给他检查一遍,最后拿着约瑟夫新给他开的药,站在原地打商量道:“下次,能不能不要喊我封太太?” 约瑟夫眼睛一眨,有些疑惑:“中国人的称呼,先生的妻子,不是太太吗?” 江柰撩了下头发,抬起眼,冲着他笑了笑:“先生的妻子,也是一位先生呀。难道在你们国家,一个人结婚了就不是先生或者女士了吗?” 人对于美貌的招架力总是薄弱的,更何况他说得确实在理,约瑟夫立刻改口:“好的,江先生。” 江柰回到卧室,靠在外间沙发上刷手机。 手机上还保留有以前同事的微信,江柰点开看他们的朋友圈。 有人设置了三天可见,什么也看不到。 有人在这四年内,恋爱结婚生子。 有人事业有成,当年那个在厨房里借账号追星的小师妹,现在开了一家小有名气的餐厅。 他想发一条朋友圈,“你好”、“加油”、“我回来了”这些都好,结果左删右减,觉得哪里都不太合适,还是退了出去。 就先这样,nan风dui佳走一步算一步吧。 沙发上丢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药。 药名过于复杂,是江柰不太读得通的那种。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按照医嘱将药片拿出来,放在掌心,就着水一口闷下去。 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中午随便吃吃,又在房间窝了大半个下午。 傍晚时分,江柰去接两个孩子。 这家幼儿园收费贵得离奇,入园的小朋友自然也是非富即贵,临近放学时分,幼儿园周边地区就和早上一样被各种豪车围得满满当当。 司机大叔原想凭借高超的技艺,挤到幼儿园大门口,好让两个小少爷一眼就瞧见。 但江柰没让他这么做,“我步行去接他们,要不然回程车不好开出去。” 人自然要比车灵活许多,江柰脚步轻快,很快就到了幼儿园放孩子的门口。 小萝卜头们排着队等着,老师和家长互相确认过后,一个小萝卜才被顺利拔出去。 饭饭和粥粥站在一块,穿着同样不同色的衣服,背着小书包,笑得像两个天使。 看到江柰后,兴奋地朝他招手。 拔萝卜的速度很快,谢过辛苦的园丁过后,江柰抱着自家的两颗萝卜转身准备回去了。 今天的萝卜很是兴奋,路上每走一步,脚都翘得老高。 要不是有江柰按着,恐怕早就蹦了起来。 “怎么这么高兴啊?”江柰问怎么回事。 粥粥一脸自豪地说,他和班上的小朋友打赌,今天谁会有爸爸来接,现在他们赢了,圆圆就要给他和饭饭带小饼干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爸爸来接,还是打赌赢了有小饼干,两个孩子这股兴奋的情绪质量非常好,直到晚上临睡前都还没有失效的迹象。 饭饭还好,本身性子就比弟弟安静,兴奋也只是表现在做什么事都高兴的地步。 粥粥简直就是要发疯了,洗澡把泡沫撩得差点洒满整个浴室,在床上一直翻滚踢脚,说到兴奋处还要站起来蹦一蹦。 八爪鱼似的抱着江柰,缠着他答应以后还要每天都去接他和饭饭。 江柰点头说尽量,起码这周早晚接送。 “我们听个故事吧,然后就睡觉,好不好?” “嗯。” 俩人乖乖躺在床上,眼睛亮晶晶盯着江柰。 听故事总比蹦床要好,江柰随手取了一本童话书,绘声绘色讲起故事来,声音低缓柔和。 翻到最后一页时,饭饭闭上了眼睛,粥粥也开始打哈欠。 江柰当机立断把灯一关,闭上眼睛不出声了。 早上七点半,江柰将肚子圆溜溜的两颗萝卜移栽至幼儿园的土里,并承诺晚上会接他们。 昨天晚上答应今天包饺子吃,江柰先去买了些肉和菜,然后回了南山别墅。 他站在厨房里,手握菜刀,先顺着纹理将肉片好,再开始剁肉馅。 哐哐哐!哐哐哐!搞得热火朝天。 他想起昨天两个孩子的表现,光是爸爸来接这件事就能兴奋成那个样子,又想起二楼连着两天紧闭的房门。 到底是怎么养孩子的? 不及格。 零分。 他加快手上的速度,直至其变成颗粒细小、口感柔滑的肉糜。 “啪”一声将刀放下,转过身洗干净手,手机打开拨通了一则电话。 很快就有人接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是在忙,声音有些嘈杂,江柰说:“封先生。” 封成言回道:“上午好,江先生。” 江柰深呼一口气,问对面的人:“请问饭饭和粥粥是你捡来的孩子吗?” “江先生,我确定那是我和你的孩子。” 此时的封成言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他觉得江柰只是因为失忆了,才有这些疑问。 “你可以看照片、户口本、出生证明,我还可以预约亲子鉴定,多个机构出多份报告,怎样?” 他气定神闲,等着江柰接受他们两个孩子,然后是他们这段关系的真实性。 但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乎意料。 “你给两个孩子讲过睡前故事吗?你送过几次幼儿园?保姆换了多少次了?陪着吃了几顿饭……” “啊?” 封成言被他突如其来的一连串问题砸懵了,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和两个孩子是不是亲生的有关系吗? 紧接着就听到对面的人犹如一只发怒的小豹子,怒吼道:“封成言你个王八蛋,老子瞎了眼让你有了孩子!”
第10章 封成言险些没有拿稳手机,一贯冷静的脸上出现了诧异的神情。 江柰很暴躁,仍在电话那头数落他的不是,“你以为有点钱就能照顾好孩子了,难道就像把本金放银行里,利润见风就长吗?” 听得出确实很不满了。 封成言坐直身子,给会议室内的人递了个手势,示意大家继续会议。 自己走回办公室内,试图和情绪激动的爱人沟通,“江柰……” 但对面的人没有给他机会。 “我知道,两个孩子被保姆照顾得很乖。你也有钱能够请很多的保姆,一个不行就换下一个。但孩子不是见风就长的,他们虽然小,但也懂得很多事情,懂得哭闹,懂得要亲人的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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