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意回来吗?” 这个问题显而易见,段珣没有回答。 沉默半晌,汤韵颓丧地坐回去:“他一个人回家,要怎么面对……” “知寒没有那么脆弱。”段珣平静地打断汤韵,“他长大了。” 汤韵欲言又止:“可是……” “我以为您已经预想过这个结果。” “你在怪我吗?我只是想提醒知寒,从来没有想过要赶他走。”汤韵看着段珣,“如果不是你软硬不吃,我怎么会去和知寒说那些话?” 她深吸一口气,却控制不住情绪越来越激动,倏地红了眼眶:“你能不能体谅一下我和你爸爸,我们只有你一个儿子,如果你是同性恋,我们,我们……” 她说到这戛然而止,显然还是没有做好准备。 相比起汤韵,段珣的表情和语气仍旧淡漠:“我不是同性恋。” “我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 “我只要知寒。” 汤韵瞳孔一缩,泪水瞬间积满眼眶。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段珣,声音止不住颤抖:“段珣,他是你弟弟。” 弟弟…… 段珣垂眸: “我知道他是。” “就算是亲生的,我也不在乎。” 轰隆—— 窗外一声惊雷,原本快要停下的雨忽然瓢泼而至,顷刻间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砸到窗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汤韵猛地回头,颤抖着地抬起手:“你看到了吗,说这种话要遭雷劈的!” 段珣没有说话,沉默地望向窗外。 遭不遭雷劈对他来说并不打紧,只是不知道这样猛烈的雷电,知寒会不会害怕。
第51章 51 呵护 第二天上午,沈知寒接到乾元的工作人员打来的电话。 他送去参加拍卖的几件珠宝都已经完成鉴定和估值,工作人员问他什么时候方便签合同。 “今天就可以。”沈知寒说。 “您有空来一趟吗,或者我带着合同去找您。” “没关系,我过去吧。” 于是两人约好上午十点半,沈知寒看了眼时间,起身去换衣服。 他工作上的事之前都由段珣一手操办,包括他的品牌建设、还有和其他合作方的沟通,而他自己只需要安心当一个设计师就好。这次送作品去参加拍卖也是,除了最开始挑选作品是他亲力亲为,后面的事他什么都没有管过,也没有和任何乾元的工作人员对接过。 今天这个电话,恐怕是赵溪在段珣的授意下让工作人员联系他的。 沈知寒想当一个艺术家的时候,段珣为他建造象牙塔,让他无忧无虑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现在沈知寒想要独立,段珣也尊重他的意愿,不着痕迹地安排他接触设计之外的工作。 这种十几年如一日小心翼翼的呵护和尊重,沈知寒在离开段珣的第二天忽然有了从前没有过的体会。 沈知寒按约定时间来到乾元,赵溪亲自在楼下等他。 “段总今天不在吗?”沈知寒问。 “段总今天没来,可能有别的事忙。”赵溪回答。 沈知寒点点头:“唔。” ——有什么事忙,多半是知道沈知寒不想见他,所以不敢露面。 两人来到一间会客厅,赵溪的助理带着电脑在那里等,这次沈知寒送了五件作品到乾元,两件参加慈善义拍,三件参加之后的珠宝专场拍卖。 “今天请你来主要是商定一下这几件作品的保留价,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可以签订拍卖委托合同了。”赵溪说。 沈知寒有点惊讶:“这五件全都通过审核了吗?” 赵溪点头:“是的。” 虽然沈知寒之前没有参加过拍卖,但也知道并不是所有送拍的东西都有机会走到最后的拍卖台,有时甚至是百里挑一的严苛。所以他特意多送了一件,想着最后能有一件或两件入选就很好了。 看出他想什么,赵溪补充说:“评估鉴定都是专门的人做的,段总特意嘱咐过不要提起他和你的关系。” 也就是说,这其中没有水分。 沈知寒稍微放下心来。 “我们综合了几位估价师给的价格,还有近一两年同类型拍品的拍卖成交价,得到这份估价。”赵溪把电脑屏幕转向沈知寒,公事公办地说,“和您一开始给我们的报价相差不多,您看还有没有其他意见。” 电脑屏幕上的表格详细列出了沈知寒每件作品的名称、信息和估价区间,还有建议起拍价和建议流拍价,如赵溪所言,跟沈知寒自己的心理价差不多。 别的不讲,沈知寒对各种宝石和珠宝首饰的价格如数家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这条项链和这枚胸针就不设保留价了,拍到多少都可以。”沈知寒指指屏幕说。 胸针是贺霆选的,项链是他自己选的,都是十几万的小东西,送去参加慈善义拍。 “这几件……”沈知寒看着其他三件准备参加商业拍卖的首饰,仔细想了想,说,“也不设保留价了。” 赵溪愣了一下:“可是……” “没关系。” 送拍的三件作品都是沈知寒精挑细选、自己十分满意和喜欢的,如果连它们都不被市场看好,那么说明他还不适合进入高级珠宝市场。 赵溪大约明白了沈知寒的意思,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那起拍价?” “就按表格里的参考价吧。” “好的。” 赵溪拿起电脑,很快便改好合同,让助理打印出来拿给沈知寒:“这是合同您看一下。” 尽管知道段珣的公司不会对自己不利,沈知寒还是仔细确认了合同,说:“没有问题。” “这几个地方需要签字。” “好。” 两份合同都签完,赵溪对沈知寒伸出手:“第一次合作。感谢您对乾元的信任。” 沈知寒和她握一握手,说:“不客气。也辛苦你们。” 咚咚咚,门边探进来一个脑袋。 程景文一副闲散样子,笑眯眯问:“快到饭点了,二位谈得怎么样?” 沈知寒和赵溪一起转头看过去,赵溪说:“程总。” 沈知寒也打招呼:“景文哥。” “合同签完了吗?” “签完了。” 程景文点点头:“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们吃饭了没,没吃的话一起吧。” 赵溪看看程景文又看看沈知寒,察言观色道:“我中午约了倩倩,就不去了。” 程景文没多勉强:“那好吧。”说完对沈知寒招招手,说:“走吧知寒。” 沈知寒中午没有别的安排,赵溪在这里,也不好拒绝程景文。他起身向赵溪道别,随程景文离开会客室。 程景文带沈知寒到公司附近一家茶餐厅,午餐时间,一楼大堂人满为患。服务员领两人到二楼,周围勉强安静了些。落座之后,程景文随口说:“我和你哥上班的时候经常来这吃午餐。” “我哥,”沈知寒略一迟疑,“今天没在吗?” 程景文耸耸肩:“谁知道呢。我上午忙别的事,也没注意他来没来。” “哦。” “不过我昨晚见他了。我们两个在附近喝咖啡,后来下雨他就走了。”程景文一边说,一边意味深长地看了沈知寒一眼,“你们两个住在一起,你不知道他去哪吗?” 沈知寒垂下眼帘:“我搬出来了。” “哦?”程景文顿了顿,面露惊讶,“为什么?” 沉默片刻,沈知寒低低地说:“我有自己的家。” 程景文若有所思道:“我还以为是你哥准备结婚了,你为了避嫌才搬出来。” 沈知寒抬起头:“结婚?” 程景文笑笑:“不是真的结婚,是我猜的。毕竟你哥也三十多岁了。” 尽管程景文这么解释,沈知寒还是觉得刚才那句话听起来怪怪的。 为什么说“避嫌”,他知道什么吗? 服务生来上菜,打断二人的谈话。程景文一边替沈知寒烫碗筷,一边有意无意道:“你和你哥之间,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吧?” 平时的程景文总是一副笑眯眯的和善模样,看起来没有任何城府,但今天段珣不在,他似乎隐隐露出了机敏的锋芒。 一想毕竟是年纪轻轻就担任过某红血品牌亚太区CEO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像表面上那样吊儿郎当? 沈知寒提起警惕,没有接话。 程景文无奈笑笑:“我没有想套你的话,我和你哥这么多年的朋友,真想知道什么就去问他了。” 沈知寒说:“我们两个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么,但他昨天看起来很消沉,不像没事的样子。”程景文给自己和沈知寒倒了茶,说,“他高烧烧了一整天,连公司都没有来,昨晚我见他的时候,他脸色很难看,精神也不太好。” “高烧……”沈知寒心里一咯噔,不自觉喃喃重复,“烧了一整天?” 段珣没有说。 汤韵也没有说。 “怎么会……” 程景文淡淡地说:“我让他早点回去休息,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我的。” 没有。 段珣不仅没有早点回去休息,还绕路去看沈知寒,又冒雨开车回家。 沈知寒皱起眉头:“他还好吗?” 程景文淡笑:“你是他弟弟,这话不该你来问我吧?” 沈知寒低下头,像被一根不那么尖锐的刺扎了一下,后知后觉感到钝痛。 菜上齐了,程景文点的都是沈知寒喜欢吃的东西,仿佛知道他的口味一样。 沈知寒很容易便能想到,程景文知道的不是自己的口味,而是段珣的口味。 “我以前不知道他有个弟弟,还总纳闷他为什么上学的时候一休息就回国,后来回了国又三天两头往美国跑。”程景文轻描淡写道,“从纽约到宁城,最快的航班十五个小时,他经常上完周五最后一节课走,周一上午又准时出现在教室。” 说完,他抬眼轻瞟沈知寒,唇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我猜你对他的出现已经习以为常,从来没有在意过他为了见你一面,要花费三十多个小时在路上。” “我……” 沈知寒张了张口,无法反驳。 段珣上大学那年他只有十岁,只知道每个周末小珣哥哥会回来陪他玩,从来没有想过哥哥是怎么回来的。 像程景文说的,他早就已经习惯段珣对他的宠爱和照顾,过去如此,现在仍然如此。 “为什么对我说这些?”沈知寒低垂着睫毛,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程景文说,“按照段珣的性格,他恐怕永远不会告诉你这些,也不会告诉你他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生病的滋味有多不好受。” 沈知寒问:“这是他对你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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