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跟在李鸣远身边的蒋茸,陈冬第一反应是皱了皱眉,他讨厌任何打量,即使蒋茸的目光是充满善意的。 “这是我学校的朋友,叫蒋茸。” 陈冬这才正眼看了看“他哥的朋友”。 “叫人。” 陈冬不说话,黑框眼镜下面的目光犀利,他看蒋茸的样子可没有那么友善了。 见弟弟像是叛逆期还没过完一样的表现,李鸣远也很尴尬。 “你好,我是你哥的校友,你喊我名字就行了。” “他不是我哥!你们出去!我没什么好看的!” 李鸣远似乎是习惯了这样的恶言恶语,蒋茸侧目,他也没办法当着陈冬的面多说什么,万一哪一句话不顺着他心意了,他又要爆发情绪。 其实陈冬已经确诊躁郁症两年多了,只是后妈很怕邻里说闲话,一直不肯承认,只说他是青春期。 蒋茸只能跳过寒暄直接进入送礼物流程,拿出他给李鸣远弟弟买的新手机,是三星的折叠屏款式,很多小孩儿都喜欢,想来应该不会出错。 果然,看到手机包装盒的时候,陈冬对蒋茸的表情稍微缓和一点,少年的眼神微微发亮。 陈冬长这么大,从未接受过这么贵重的礼物,就算他不愿意还是下意识看了他哥一眼,那意思是寻求同意,他不敢随意收下。 蒋茸看得懂那种眼神,立刻按住陈冬的手,说道:“拿着吧,新年快乐。也是我们认识第一次的见面礼。” 李鸣远原本就不同意蒋茸买这么多贵重的东西上门,可是他拦不住,蒋茸热情得像是要上门提亲。 门外李家的父母也不可避免地在谈论蒋茸。 李鸣远他爸坐在厨房门口处理鸭子,准备晚上给蒋茸做啤酒鸭吃。他手上动作麻利,一看就是经常做饭的样子,杜燕萍则站在厨房水池前洗小葱,她手没停,嘴也没停,“小远这个同学不得了哇,我看他拿来的那些礼物,光虫草就好大几扎,看着值上万块钱。” “也不知道怎么上门怎么客气成这样,搞得人怪不好意思的。”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在楼上看到他开的车了,奔驰那种大越野,看轮胎那么宽,就知道是个有钱的。人家看小远面子,我们客客气气地待客就行了,有啥不好意思收的。说不定在外面他欠着小远什么人情呢?这谁知道。” “也是,这大老远的能来咱们家做客,不是关系特别铁,就是有别的人情关系,要不这年头哪里有同学、朋友这么走动的……” “就是,我看小蒋那个手表,也不便宜。可惜我们这些人见识少,认不出来牌子。” “我说你少去打听。” “没打听啥,就他那个车停在咱们楼下,明天肯定好多人上门来问,我能打听啥,我就等着别人上门来打听了。” 两人说了几句,忽然听见门响,知道李鸣远和蒋茸从陈冬房间出来了,便都闭嘴了。 杜燕萍三两步从厨房里出来,毛衣外面还套着一个做饭的花背心,看起来年纪虽然不过四十多岁,但是操劳的痕迹还是很重。她体形优越,到这个年纪还没发福,头发梳得体体面面,夹杂着一些白头发。 她招呼蒋茸在客厅坐下,端着果盘出来,只是这个季节除了金橘其他的水果都不太好。蒋茸伸手揪了一颗金橘拿着,礼貌地表示接受了热情款待。 随便问了几句学校的事,了解了蒋茸的年纪、哪儿人、学什么专业,眼看就要打听他家是做什么的了,李鸣远及时打断了后母的话头。 后来问到蒋茸准备玩几天,还去不去周边的小镇玩,蒋茸只说没想好,他都听李鸣远安排。 听到说蒋茸住的酒店居然离这里二十几公里,杜燕萍立刻热情的表示家里房间够用,李鸣远的卧室一直没人住,虽然是一米五的床,但是两个人住也没问题。李鸣远他爸听到这个话题也加入进来,十分热情地拉着蒋茸要他住下来,蒋茸觉得不合适,但是拒绝不来长辈的好意。 最终他还是打电话去把酒店退了,想想能睡一下李鸣远从小长大的那张床,还是挺激动的。 晚饭所有人围坐在圆桌边吃,陈冬也坐着轮椅出来,吃饭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但是能看得出大家都很让着他。鸭腿一只给了蒋茸,一只给了陈冬。 第29章 42 (42) 李家的热水器是储水式的,而且是十几年前的老款,一桶水只够一个人洗澡,余下的一点够“半”个人洗。以前给他弟洗澡,一桶水有时候都不够,还得烧一大壶开水备在一旁。总之很是不方便,但是又能将就着用,于是一将就便是这么多年了。 还好现在是冬天,一大家子并不需要一个接一个地都洗澡,否则最后一个人都要等到半夜才能洗得上了。 等李鸣远给陈冬洗好之后,又赶紧烧上第二桶,准备让蒋茸洗。 蒋茸对李家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也包括陈冬。他想等晚上睡觉的时候问问陈冬为什么对李鸣远的态度这么差还没大人管管。这就算是重组家庭有偏心眼儿的父母,也不能偏成这样呐。 “哥,你和我一起洗吧?”蒋茸站在卫生间门口,探出个脑袋,屋里没有暖气,他也只敢伸个头出来。 “别废话了,快洗,小心弄感冒了。” “一起洗,你知道我洗得久,等我洗完你肯定没水了。” “那我明天洗。” 蒋茸眨眼睛,那意思很明显,李鸣远忍住了没搭理他。 “你进来,我有话和你说。” “洗完说。” “洗澡的时候说方便,我怕你爸妈听见,放着水他们听不清。” 李鸣远被蒋茸随便找个借口就说服了,他回屋又拿了一条洗澡毛巾就进了卫生间。他们家并没有浴缸,就连淋浴间也不过是一个防水帘子隔开的,蒋茸已经脱了衣服站在里面调水了。 洗手台很窄,被蒋茸的洗漱包一下子就占满了,李鸣远挤出一点洗面奶在脸上,随便摸了几下就拉开帘子进了淋浴间。 热水流出来,热气腾升,蒋茸的瞳孔仿佛变了颜色,李鸣远不过是看他一眼,就觉得心跳开始乱了。 “要说什么?” 蒋茸大着胆子伸手,揽住李鸣远的劲腰,靠近一点,又靠得不那么近。 “我生日那天你说的还作数吗?” “当然。” “那你亲我一下,就算作数了。” 李鸣远没动,嘴巴抿得紧紧的,蒋茸的背被水花冲得有点发红了。 “你要变卦?不是说我来了你家,看了你家的情况,我只要不反悔,你就要接受我的表白吗?” “我弟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等我们回去学校再说吧。” “你弟性格是挺吓人的。不过为什么他不读高中?你们镇上没有残疾人学校吗?” “他不想去学校,而且读残校是有要求的,他也不行。” “他怎么对你态度这么差?就算他身体不好,也不能这么没礼貌吧?” 李鸣远把头伸到花洒前,把洗面奶冲掉了,他的肩膀和蒋茸的肩膀贴在一起,两人肌肤接触,都有种异样的感觉。 趁着洗脸的这几秒钟李鸣远缓了缓神,终于要时隔多年再和其他人提起关于陈冬的事了。 他就这么把头和肩膀顶着蒋茸,慢慢地说:“陈冬是我后妈带过来的儿子,这个你知道的。我那时候刚死了妈,觉得我爸太快再婚了,所以不喜欢杜阿姨,也不喜欢陈冬。陈冬小时候还挺舔狗的,来我们家就对着我爸要东要西,我爸经常给他买玩具和吃的,我心里很不平衡。” 蒋茸听到这里就紧张起来了,已经看出了一点端倪。 他不禁想陈冬的残疾不会是和李鸣远有关系吧? 墨菲定律立刻就实现了。 李鸣远接着说:“那时候这一片有一个公厕,因为后面很大一片厂房临时搭的工棚有新厕所,就很久没人管了。我和几个小孩儿把陈冬骗到这个老公厕,把他反锁在隔间里面,然后从后面墙上的孔扔自制的炮仗。一开始就想着炸粪坑吓吓他,因为那个厕所没人扫,一点炮仗就能炸人一身屎。但是我们也没想到陈冬当时太害怕了,去踢门的时候碰倒了一个侧面的支撑钢筋。那个钢筋早松了没人管,被踢倒之后就引起屋顶塌陷。陈冬被梁柱压到了腰,后面就治不好了。” 蒋茸被炸粪坑这种操作吓了一跳,说实话在他心里李鸣远的形象总是和美好的、英俊的、干净的这样的词汇关联在一起,怎么想他都无法把炸粪坑和他喜欢的这个男人联系起来。 见蒋茸不说话,李鸣远的心沉了下去。 他默默地把头挪开,肩膀也不贴着蒋茸了。 “所以,陈冬对我那样,都是我的错。” “别这么说,那时候你还小嘛……” “十三了,也不小了。” “要不,带他再去看看?你知道我爸妈这方面有点人脉,肯定能找到比这附近更好的医生。虽然十年了,再治好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你尽力了,心里也舒服一点吧?可能他也能,舒服一点?” 李鸣远忽然抬起头睁大眼睛望着蒋茸,他胸口起伏了两下。 虽然蒋茸之前也提出过要接他弟弟去大城市治疗,但是现在的情况却不一样,他们在讨论的也不是弟弟的麻烦,他们是在讨论责任和未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我说的就是以后你弟弟的事我来管。” 李鸣远忽然抬手推了蒋茸一把,蒋茸后面就是墙壁,瓷砖有点凉,他贴上去的时候被刺激了一下。蒋茸还没来得及反应,李鸣远的吻就落下来了。他先吻了蒋茸的鼻子,从鼻梁到鼻尖,再吻到嘴唇。蒋茸什么都不用做,他只稍微一动,就被李鸣远顶到墙上,死死困住。水从两人的头顶淋下来,沿着面颊轮廓一直流,很快眼睛也睁不开了。 两人折腾了半天,感觉热水马上要不够用了,李鸣远怕蒋茸折腾感冒,于是催他快点。沐浴液劣质的香薰味道稍微压住了一点浴室里冲天的“男人味”,蒋茸转身让李鸣远给他搓背,还撅着屁股去蹭对方,弄得李鸣远很无奈。 洗得差不多了,李鸣远把人转过来,两人脸对脸,李鸣远高出一截额头。 “你多高?182吗?”李鸣远原以为自己比蒋茸只高一两公分,现在看起来绝对不止。 “嗯。”蒋茸死鸭子嘴硬。 “我184,这两厘米这么长的吗?”李鸣远用额头去怼着蒋茸的额头,很明显有几厘米的差距。 “我穿鞋182,不行吗?!” “那脱了鞋呢?” “180吧……”蒋茸被人识穿,很不开心,摆了臭脸。 李鸣远却觉得他不得不承认谎报身高的样子很有点儿可爱,忍不住又在他脸上亲了好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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