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手碰到的一瞬间,安在下意识躲了一下,然后几次张口,过了很久,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很艰难的决定,说:“我们谈谈?” 慕如今冷下些神色,很直白地问:“你都听见了啊?” “嗯。”安在有些声音有些颤地吐出这一个字。 慕如今斟酌了下接下来的话,但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一个电话就打断了他——是安在的手机。
安在看了眼来电信息:邹喻。 他纠结了一下,在慕如今毫无波澜的目光下犹豫着接了,直接开了免提。 一接通就是邹喻的一连串的问话:“我艹你终于接了,发消息你都不看的。” “没看消息。”安在简短地说。 “你现在跟慕神在一起吗?他要转学你知道吗?” 这话一出不止邹喻,安在也有些懵。 邹喻继续叭叭:“我刚不是学生会开会啊,然后顺便回教室拿东西,慕神东西都搬了,然后我看教导处老周他们在和一个人说什么转学之类的。” 安在沉默了会儿敷衍一句“有老师来巡查,先挂了。”然后摁熄屏幕。
慕如今也沉默了会儿,然后说:“换个地方说吧。”
几分钟后,楼顶天台。 “所以……”安在没说出后面的话。 “对,你听到的是真的,也是你想的那样。” “你什么意思?”安在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慕如今抬眼扫了他一瞬,语气里没了爱意与深情,只剩下了些无所谓和讽刺,他笑了笑说:“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没必要重复吧?换种说法,毕竟不是一类人,我又怎么会把这段感情当真呢?不过是个赌约而已。” 慕如今想了想又继续说:“这样吧,咱们呢,好聚好散。我特意选了这么个没监控的地方,就为了说这件事,你呢可以发泄一下,我绝不还手。”
安在虽然已经红了眼,但终究还是舍不得对慕如今动手的。 安在把慕如今往后逼了几步,攥着他的手腕把人压在了墙上,甚至到这时候还下意识伸手护了下慕如今的头。 但饶是如此,后背还是难以避免地撞到了,墙角上,慕如今皱眉咬了下唇。
若是换作往日,安在肯定会立刻把慕如今拉到面前,问疼不疼然后哄哄人。但现在,安在根本顾及不到这些,只是狠狠地压了上去。 不同于往日的缠绵,安在蛮横地撬开慕如今的唇,掠夺着他每一寸呼吸。 但即便是已经快要喘不上气,胸腔泛疼,慕如今也没有把人推开。
直到看慕如今眼底泛起水花,眼尾红得不成样子,安在才错开,松开前还咬了下慕如今的唇。
过了好一会儿,慕如今气息还是不稳,安在渐渐强压下心里的情绪。 慕如今眼角含泪,眼尾泛红,下唇渗着血,但他只是抿了抿唇就抬手扣最上面一颗从早上就忘记扣的扣子,却因为太过压抑着情绪,鼻子酸涩而胸腔绞痛的同时,手也肉眼可见地颤抖着,以至于扣了半天才终于扣上。 安在突然就后悔了,自己捧着的宝贝什么时候有过这副模样。他正想说几句软话,却对上了慕如今冷漠的眼神,又想起慕如今刚才说的话,以前做的事。安在突然又改了口:“我手上没有用劲,你完全可以挣开的,为什么?” “我说了,不还手。这事算是过了?”慕如今理着衣服,并不怎么在意地说。 安在心里已经信了慕如今的说辞,但仍怀着些许希望问:“那这个呢?” 说着,他抬起了左手,露出那截银白色琴弦。 慕如今瞥了一眼,说:“随你,扔了或者留着都无所谓,反正现在是你的了,处置权归你。” 说完,他转身拉开楼梯间的门说:“走吧,还有半小时左右午休才结束。我可不想你玩不起,从这跳下去,这又没监控的,我不得成犯罪嫌疑人。” 安在注意力只放在了“玩不起”这几个字上,他看了慕如今一眼,擦着他的身走进了楼梯间。 那一眼里的东西挺复杂的吧。
「失望…无力…厌恶…放弃…后悔看错了人…还是都有啊?」
慕如今在安在下楼后缓缓走了下去,他到楼下时,安在已经走了,慕如今站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门口,愣了会儿,然后默默走进去收了小提琴。
寝室里的东西他早就收好了,慕钟时的助理已经提走了,所以慕如今下楼后就直接出了校门。 毫不例外的,一辆黑色的车停在那里。 慕如今慢慢走过去,拉开车门,慕钟时扫了他一眼,目光似有而无地在他下唇的血色和颈间隐约的痕迹停留了一下,他哼笑一声,说:“玩脱了?那么狼狈。” 慕如今瞥了他一眼,从衬衫前拿出一个黑色的东西,丢给了暮钟时,坐下关上了车门。 慕钟时拿出一个手机递给慕如今,说:“卡上好了的,以后用这个吧。” 慕如今看了一眼,接过手机,没再说话,静静地靠在窗边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向后离去。
一个月后,慕如今出国了。
而(一)班里,在所有人的印象里,安在只是闷闷不乐了一天,就又跟之前一样能跟别人说笑打闹。 但所有人又都有一种感觉,安在隐约里透出了一种疏离。
那一年五月二十日的演出里,没有出现既定的钢琴小提琴合奏的《爱的致意》,而是换成了钢琴独奏。
失去了小提琴手的钢琴演奏者,琴键里再也流露不出来深爱的情感。 没有了另外一半的二重奏表演,音乐里显露出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愁。
也不知是对离开的那位演奏者的怀念,还是失去了默契搭档的遗憾。 或许是找错了合作者的失落,又或者是听了曲子又念起自己而怅然。
后来那一年多里,这一届的成绩单上,再没有过并列第一或者第一第二只差零点五的情况——事实上,除了那个人在一中时,这一届就没有过这种情况——第一第二向来断层。
而没有人知道的是,安在的手机里,和慕如今的聊天框不再是置顶,逐渐只存在于联系人列表里,而那个备注也变成了“神的尘埃”。
“我们曾深爱的偶像,原来不过是神的尘埃。”——泰戈尔 ----
第20章 烟火气
回忆至此戛然而止,车子缓缓停下。 两人在球场呆了一下午然后约了个饭局。
三天后,(一)班的人再次聚在一中。 但都没有带家属,所以家属们要么有事没来,要么约着打牌逛街出去玩了。
慕如今和安在先到,就在学校门口长椅上休息等人。 而后,苏落渐和方秉蕳挽着手走过来,看两人再度坐在一起,交流似乎还挺顺利,不由有些感慨。 方秉蕳看着他俩,略带疑惑地说:“你俩…又和好了?” 慕如今琢磨了会儿那个又字,突然对以前的经历有些好奇。 安在说:“他失忆了。” “那你们现在是…?”苏落渐问。 安在:“合作。” 慕如今:“朋友。” 两人同一时间说出答案,又因为答案不同而对视一眼。 安在突然反应过来,慕如今现在知道他们是同学,自然便算是“同门”,加上“同志”,可不就凑齐朋友了吗? 安在说:“嗯,也是朋友。”
又等了几分钟,看见一群穿着校服大摇大摆地走着的学生,方秉蕳还有些诧异,说:“现在学生那么大胆?想我们那会儿要是迟到不都翻墙?” 苏落渐说:“是啊,某些人可没少写检讨…” 安在说:“什么啊,我也没写多少吧?平均半个月一篇而已。”
说话间,那六个穿着校服的人已经走近了些。 安在看了看,说:“觉不觉得…有点眼熟?” “哦…邹喻还有…裴陆荣,牧隗他们?” “搞什么啊,cosplay?”
虽然一中校服早就换了样式,但解应宗的一个侄子在一中上课,就给他们借了几套来。 那六个人过来就被保安拎住了,非让说班级,让老师来认领。 所以牧隗直接报了个“高二(三)班,林霖老师。” 然后邹喻小声问他:“你怎么知道?” “大哥你傻啊?今天又不是返校日,穿着个校服肯定要被抓,那我不找人查一下霖姐哪个班?” “咳咳咳,纠正一下,我查的。”解应宗小声叭叭。
没两分钟,林霖走了过来,跟年轻时一样,长裙,卷发盘起,不同的就是发间多了不少白发,脚上的高跟鞋也变成了平底的。 跟保安解释了原委,总算放进了这群人。 林霖看着几个穿着校服的人,无奈地说:“都30的人了,怎么还那么不着调?” 韩杨:“咱们这叫…沉浸式体验校园生活,再说了…我也不知道原来我那么不见老,还能被认成学生?” “行啊,沉浸式体验,报我名字…那就按我现在班上的规矩来?去跑个十圈?再写个检讨?” 邹喻:“林总…那大可不必了。” 解应宗:“霖姐等会儿还有课吧,我们就不打扰了。下午来吃饭?” 林霖笑了笑,说:“好,到时候地点发我。课…倒是没有,作业倒是一堆没改,来几个人改改?”
然后,霖姐拎了几个人帮她改作业去——当然,是自愿的。
那几个穿了校服的直接跑到操场上,而前不知道多少届校篮球队队长解应宗扬言要血虐现篮球队,带着几个人就去砸场子。 到底年纪大了,只打了半场五个人就喘着气走到榕树底下喝提前买好的水,看着那群少年继续在球场上训练。午后的阳光倾洒在球场上,额角的汗在光的映照下闪着光,少年人毫不在意地擦一下汗,手搭在膝盖上休息一下,然后抬头看看球框,然后站起来继续奔跑着;也有人抬手挡在额前,明媚的阳光透过指缝洒在脸上。 解应宗看着,突然感慨:“要不是这么一比,我还真没觉得自己离毕业过了那么久了。” “承认吧,这位步入老年了的前前前前…前队长。”牧隗笑着挑事。 解应宗:“爬开,你也没好到哪去,我这是青壮年!” 一群人:“是是是…” 裴陆荣:“哎,看这群孩子那股劲,跟我们当年真的好像。” 韩杨:“怎么说呢,张扬肆意,好像什么都不带怕的,似乎只要他们想就能一直往前走。” 邹喻:“说白了就两个字嘛…少年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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