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若的声音听起来既惊恐又难以置信,同时还十分神经质,“你干嘛给我打电话?” “你说为什么给你打,再不打人家就要找到我家里来了。” 廉若突然间就不吭声了,廉初只能逼问他,“你现在还住在那儿吗?” “早住不起了。” “那你住哪儿?” 廉若支支吾吾地说出一个地方,然后就忙不迭地挂断电话,廉初叹了口气,原本已经躺进了被窝,又不得不重新穿戴整齐半夜起身。 这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廉初现在倒是有些相信因果循环那档子事,廉若住的地方非常难找,一处非常老旧的居民楼,进去之后倒是有些像十分拥挤的高中宿舍,一间不大的屋子塞满了六七个人,进去之后便是臭气熏天,不像是个长租的地方。 就连床都是上下铺,廉初好不容易在下铺发现了廉若,原本是想在他的房子里同他好好聊一聊,可是没办法,这里根本就不是聊天的好去处。 之前在监狱的时候大家都还比拼内务,也不至于像这里一样脏乱难当,廉初实在受不了,只得用手捂住了口鼻,去到廉若床边将他给揪了出来。 “走吧!”廉初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 廉若看样子还想缩在床上不动,战战兢兢地问,“去哪儿?” 廉初这才发现廉若的眼眶周围有着一片青紫,不由自主地就皱了眉头,“当然是去我那儿。” 十分钟之后,廉初带着廉若以及他那半旧的行李箱出了门。 廉若像是被人给吓怕了,走到楼下还在机警地东张西望,同时问廉初有没有发现这附近有什么异常。 “人家催债的也要吃饭睡觉。”廉初在背后推了廉若一把,发现他这弟弟又瘦成了骨瘦如柴的模样,便说:“把背打直走路。” “你不知道,这是我躲得最久的一个地方,每次都是没换两天就又被找到了。” “他们打你?” “还好……” 廉初气得骂了一声,不是骂那帮催债的,而是骂廉若,廉若小心翼翼地拉扯他,“别骂了,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骂也没有用。” “你这几个月一直都没上班?” “一开始是心情不好不想上,后来是借款合同到期天天被逼着没办法只好躲着……” 廉初半张着嘴,到最后也只吐出来一句有气无力的“呵”。 廉初突然想起来,“你车呢?” “早卖了,卖了五万块钱给他们,连零头都不够。” “那你这几个月是怎么活的?” “找我大学同学借了几千,被那帮人知道,他们又去骚扰我同学。”廉若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哥,我现在是真的山穷水尽了。” 廉初揉了揉太阳穴,他最听不得“山穷水尽”这四个字,他有过太多山穷水尽的时候,但也都起死回生了,他看不得他弟没有个人样。 如果廉若不坚持去开发游戏,以他的学历进一个知名公司,哪怕再不济,像大学时一样时不时接一接私活,也不至于搞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可是这些话再说也没有什么益处,廉初只得领他回了家,平时不舍得开的空调也打开了,等到廉若冲了热水澡出来,廉初才开始正经问他问题。 廉若不停地擦头,要把头顶给擦出火星,就是不拿正眼看廉初,直到廉初把遥控器朝他砸了过去,“现在总共欠了多少?” 廉若不再擦头,但头还是始终低着,“加上利息的话,有一百万了。” 廉初的青筋猛跳了几下,“机构靠谱吗?” “有证的,百分之三十六的利息,没犯法。” “怎么会这么多?” “分两次借的,开公司的事后借了一次两年的,后来又接推广又借了一次一年的,现在都到期了。” “还不上怎么办?” “骚扰你,骚扰我,或者是骚扰在我们老家的亲属,直到这钱还上为止。” 廉若终于肯抬头看他一眼,“哥……” “我他妈手头就几万块钱,你叫我干嘛?” “我知道你没钱,我知道,大不了我就去死……” “你死了有个屁用?然后让他们继续来骚扰我?像以前一样,他妈的被郝斌打断腿?” “我知道,我错了……” 这么大的一个人,居然开始蹲在地上口不择言地掉眼泪,要知道廉若以前可是个倔性子,打也打不哭的。 现在再看他,真就和一摊行尸走肉没有区别了,廉初也没有办法,一连抽了两支烟也没有办法,他们甚至也没有房子可卖,是真正一穷二白的穷光蛋。 “算了。”廉初再把廉若从地上薅起来,“明天的事明天再说,看看我能不能想到办法。” 廉若本来已经是起了身,可是起到半路又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这把廉初都吓了一跳,只听他带着哭腔说:“哥,就当我再求你最后一次。”
第42章 你可真是能屈能伸 廉初拽他踢他他都不起来,后来见他抹了一把眼泪,“我前几天给邱望打了个电话,我求他……求他帮帮我……” 廉初的脑袋“嗡”地一下,又听到廉若继续说:“可他不愿意,他说,他说……” “说什么!” “他说除非你亲自过来找他。” 廉初冷笑了两声,再看一眼廉若,已经是不愿意再与他讲话,他愿意跪着就跪着,反正自己要洗漱一下睡觉了。 可是廉若真的变成了狗,廉初刚一动弹,他便匍匐着抱住了廉初的腿,鼻涕眼泪一起流,几乎要把廉初的裤管染脏,“哥,我真的求求你了,邱望他不会拿你怎么样的,我知道他是个好人,我不拖累你,只要你能借来钱,我肯定自己能还上……” 虽然是冬天穿得厚,但廉初也觉得自己腿上黏黏腻腻的怪恶心,他累了,懒得讲话,就只说:“不可能。” 廉若松开了他,像瘫泥一样慢慢地朝后软去,廉初踢了踢他,他还是毫无反应,那就这样,他愿意在地上睡也随他便。 廉初口中的想办法其实也是毫无办法,他不可能再去贷款或是刷信用卡,因为知道自己的能力短时间内肯定还不上,认识的富人也就只有两个,朗路或是邱望。 这俩人都是一路货色,相比较而言邱望还略微单纯一些……可是廉初也只能想到这里到此为止,再多想下去他便要反手打上自己几个耳光。 他把廉若锁在了家里,目的是尽可能地让他不再露面,就这么躲了一个星期,也还算风平浪静,只是廉初不可能始终待在廉若身边,他马上就要出去跑车。 这次去的地方不算太远,大概五六天就能回来,无奈之下,他只好把钥匙给了廉若,让他无论谁来敲门都不开就是。 可是还是出事了,家才几天不回,就被砸了个乱七八糟,包括才买不久的彩电和电脑。 眼看着这一地狼藉,廉初找了一圈最后从厕所里把廉若给找了出来,只是这人像死了一样歪在那里一动不动,廉初倒是希望他真的死了。 嘴边有些呕吐物,探了探鼻息也还活着,廉初这次真的下狠劲扇了自己一个巴掌,他迟早有一天也得死——因为廉若。 叫了救护车送到医院,说是吃安眠药自杀的,也不知道这人从哪里偷偷搞到的,居然也还能救,只是抢救洗胃又花了廉初挺大一笔钱。 守了廉若一天一夜,这家伙才醒,居然还有脸哭,廉初感觉自己也要被他给耗病了,可能也是因为太久没有吃饭的缘故,他想把廉若给揪下来自己躺上去。 看样子是脑子没有受损,刚醒来就能说话,廉若刚吐出来一个“哥”字就被廉初给打断了,他让廉若闭嘴,然后才说:“我去找邱望。” “我对不起你……” 廉初再度让他闭嘴,廉若对不起他的时候太多,多到他已经不想要一一举例,就好像管了他半辈子已经管成了习惯,他也不想用什么手足情深的来麻痹自己,他现在是忍不住地要冲自己吐上两口口水。 住院费太贵,观察了一天之后廉初就让廉若出了院,这之后又来了一次讨债的,是廉初出面谈的,他让再多给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一定把钱全部还上。 到底能不能搞来钱他心里还是个未知数,他一向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这次却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差不多拖到了最后一个星期,拖到廉若都有些着急,胆战心惊地问他,“哥,你还不去找邱望吗?” 他们现在又回到了儿时的相处模式,廉初对他难得有张好脸,摔了门回到自己房间,一头扎在床上,灌了自己一瓶啤酒,也不管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拨通了邱望的电话。 邱望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副爱搭不理的死样,不过这样也让廉初感到安心,和他讲话可以略过许多废话直入主题,如果去找朗路,那就得兜上半天圈子。 “有事吗?” “嗯。”廉初先是淡淡应了一声,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热络,他问,“睡了吗?” “睡了怎么接电话?” 廉初咬了咬牙,“我有点事。” “不是很有种吗?”邱望嗤了一声,“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跟你有交集了。” “能见面吗?” “我挺忙的。” “那就等你什么时候有空……” “你有事求我吧?” “我……” “我现在想找个人陪我玩,你来吗?” 廉初被问得猝不及防,邱望又说:“这几天工作太累,想放松一下,一起吧。” “去哪儿?” 邱望说出一个名字,那地方廉初很熟,就是之前经常陪朗路一起去的gay吧,邱望说:“今天太晚了,懒得聊正事,明天再聊。” 行,不愧是在生意场上混过的人,说话都隐隐约约有了威胁的意思,廉初又看了眼时间,“我一个小时之后能到,你呢?” “差不多。” 正打算挂电话,邱望又说:“别再戴你那副破眼镜。” “我现在近视得厉害。”廉初想了想,还是说:“我知道了。” 邱望还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你可真是能屈能伸。”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 这么晚了,廉初只好打车,其实去到那里也只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但是廉初知道是自己在求人,刻意早到了一会儿。 邱望倒很守时,准时准点地出现在酒吧门口,看起来也像是打车过来的,身边没有跟着夏雷。 廉初主动同他笑着打了招呼,他可以不计前嫌,陪玩也得有陪玩的态度,只是邱望还是冷冷的,仿佛当时在更衣室发疯的不是他。 “我等你一会儿了。”廉初把双手揣进兜里,“听说你最近又有新片上映,恭喜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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