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宗青不愿放人走,推着轮椅挡在谢疏慵面前:“谢彦这么年轻,他能干什么?” “谁让您几位孩子都不争气?”谢疏慵微笑着说,眼里却没有半分温度,“公司上的事情可以教,但人烂了,可就是真的不行了。” 谢疏慵说完,转身朝着门口走去,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下,仿佛想起了什么:“至于爷爷死掉的那只鹦鹉,建议您问问二叔的儿子谢采薇,哦不对,这是他变性成女人后的名字,他真正的名字应该叫谢玄吧?” 这些股东大多和谢氏沾亲带故,也隐约知道谢万廷有个儿子叫谢玄,但是有一天突然销声匿迹,据说是出国留学了。 没想到竟然变性成了女人?还改名字叫谢采薇? 这是谢万廷的终身耻辱! 却被谢疏慵以这样一种口吻,轻飘飘地抖了出来,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谢疏慵,几乎目眦欲裂:“谢疏慵,你胡说八道!你不得好死!” 池清台刚被工作人员带进会议室,耳边就响起这句怒骂声。 然后他看到了桌上的资料,详尽地描写了谢疏慵的变态大脑,以及为何小小年纪就被谢家放逐出国。 原来谢疏慵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才出国的?就为了这个所谓的大脑扫描图,他就遭遇了几十年的不公正的对待? 池清台抬头看向人群中的男人,心口一阵发紧。 仿佛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人群中的谢疏慵回过头,瞳孔猛地一缩。刚才被所有人声讨时都坦然自若的他,却在池清台面前红了眼。 他张嘴想解释,可是到最后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能说什么? 这些都是事实,他确实是有着病态大脑,他无法反驳。 他本以为自己早已不介意了,他故意设局让谢万廷把自己的秘密公之于众,以此摆脱谢氏董事长的身份,同时试探着池清台的意思。 他是个贪婪的怪物。 起初只想得到对方的喜欢,然而当池清台真正喜欢他后,他却贪得无厌起来,还渴望对方接受他的全部,甚至包括灵魂里肮脏腐烂的部分。 谢疏慵给自己设下了一场豪赌,可当他终于被池清台知道秘密时,他突然变得恐惧起来。 万一池清台害怕了怎么办?万一他要放弃了怎么办? 他完全可以强迫池清台留下,可这样的池清台,还是他喜欢的人吗? 脑海中闪过许多疯狂的念头,谢疏慵深吸一口气,可依旧止不住身体的颤抖,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冷静又癫狂,透出几分手术刀般的可怖。 股东们被他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恨不得离他八丈远。 “谢疏慵。” 无数双惊惧的目光中,只有池清台越过人群握住他的手,目光沉着冷静地说:“别怕,我在这里。”
第44章 冷厉肃杀的会议室, 谢疏慵置身于一众如狼似虎的股东之中,沉默了足足近十秒,终于再次找回了神智。 他握紧池清台的手, 声音冷静地询问:“你看到了那些东西。” 沉默两秒,池清台点头:“看到了。” 谢疏慵呼吸停滞了一瞬,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你还敢过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池清台仰头看他, 目光清澈而坚定:“我知道。” “你根本就不知道,”谢疏慵松开掌心里的手, 几乎耗尽了所有自制力发出警告,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看向池清台的眼睛, 冰冷的外壳几乎快要压制不住内心的狂热:“现在从这里出去, 你就还可以拒绝我, 重新过回你之前的生活。” 谢疏慵身体紧绷, 几乎是残忍地补充:“这是你最后离开我的机会。” 然而池清台却往前一步, 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谢疏慵一怔,几乎是错愕地睁大了眼。 池清台闭上眼, 缓缓摇头:“谢疏慵, 我知道你想让我留下。” 本质上,他们都是同样的人。 嘴上越是说着让人离开, 其实越是需要人留下,需要被对方坚定地选择。 在池清台游移不定时,谢疏慵曾经无数次坚定地选择了他。 而现在, 该由他给予谢疏慵安全感了。 池清台拥抱着谢疏慵, 右手轻柔地抚摸着他后背, 仿佛安抚一只陷入狂躁的大猫。 谢疏慵闭上眼, 感受着池清台有些笨拙地安抚,仿佛连灵魂都在震颤。 自从十二岁那年, 他被症断出患有家族遗传的变态大脑构造后,世界瞬间天翻地覆。朋友对他避若蛇蝎,家人把他当做瘟疫驱逐出国,说尽了一切恶毒的言语。 【别给我装可怜,科学家都说你们这种变态没有感情。】 【就算你现在伪装成乖小孩儿,但你总有一天会流露出恶魔的本质。】 【没有人会真正喜欢你,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得到爱!】 …… 过往的阴影仿佛幽灵,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仿佛一枚深入灵魂的诅咒。 直到现在,池清台不顾警告拥抱了他。 这一刻,谢疏慵清晰地感受到,那枚刻在他灵魂中的诅咒消失了。 周围的股东们还在争吵不休,穷途末路的谢万廷发出愤怒地喊叫,谢宗青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 然而谢疏慵一点儿都不想管了,谢家如何,他再也没有任何兴趣。 不顾身后的一堆烂摊子,谢疏慵带着池清台出了办公室。 “谢疏慵!你还不能走!” 路过谢宗青时,对方干枯如野兽的手紧紧抓住他。 谢疏慵却面无表情地扒开他的手,冷冷丢下一句话:“该做的我都做了,我们的交易到此为止。” 说完,他带着池清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 池清台一直跟着谢疏慵走到停车场,直到上了车才终于问道:“你还好吗?” 谢疏慵抓着他的手,神情紧绷,没有开口。 池清台理解他的心情,自己掩饰了许久的秘密,竟然以那种方式被他知晓。如果是他遇到这种事,肯定也很难受。 池清台主动道歉道:“抱歉,我不是有意要闯进来的,我在会议室外看到有人叫我,以为是你安排的人,就跟着对方……” 话还没说完,谢疏慵突然低头封住了他嘴唇。 池清台被迫仰起头,接受了这火辣滚烫的一吻。 谢疏慵的嘴唇比以往都要炽热,双臂紧紧箍着他的身体,经过的地方霎时留下一阵滚烫的印记。接吻不过只有短短几秒钟,池清台却觉得自己魂都要被他勾出来了。 在池清台双腿发软气喘吁吁时,谢疏慵终于大发慈悲地松开人,低声说道:“不用道歉,这不是你的错,我没有怪你。” 池清台被亲得有些懵,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回神智,有些不放心:“那你就这样走了没问题吗?” “没事,”谢疏慵摇头,“我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池清台有些疑惑:“那你继承权的事情……” 虽然之前新闻里公布了消息,但后来又爆出了这种事情,谢疏慵就这样走了,肯定会对结果有所影响。 “我本来就没打算接任,”谢疏慵给他系上安全带,解释道,“所谓让我回到谢家,不过是我爷爷一厢情愿。我之所以答应帮他处理内部贪腐问题,也是为了摘除二叔这个毒瘤,顺便多拿一些股份分红。至于谢氏经营,我并没有兴趣。” 池清台突然明白过来:“所以你之前问我,是更喜欢你当谢氏董事长还是当医生。” “对,”谢疏慵发动轿车离开,又说,“如果你喜欢前者,那我今天会把二叔对我的爆料压下去。” 池清台没想到他连这种事都能用来做计谋,但或许这也说明,他本人真的不在乎了。 不过比起这个,他更在乎接下来的事情,他问谢疏慵:“那你离开谢氏,是要回去继续当医生?” 谢疏慵:“暂时计划是这样。” 池清台有些开心:“看来你选择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我也不是那么喜欢当医生,”谢疏慵想了想,说道,“准确来说,这更像是我的生存必要。” “生存必要?”池清台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谢疏慵点点头,突然问他:“你看过我的大脑CT,我确实有着家族遗传的病态大脑,你会觉得我是个变态吗?” “不会啊,”池清台摇头,“难道你觉得自己是?” “现在不会了,”谢疏慵看向前方,缓缓说道,“但在我刚被送出国时,当周围所有人都这么说的时候,我确实不止一次的怀疑过自己。” 池清台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没想到谢疏慵也有过这么脆弱的时候。 谢疏慵:“我是在很偶然的情况下学医的,高中课业对我来说太简单了,我十五岁时就上了大学,又迅速拿到了两个学位。那时我觉得世界平庸又无聊,数学物理也无法勾起我的兴趣。直到有次我因为好奇,参加了一次手术研讨公开课。那是一个非常困难的病例,但我想出了一个解决办法,被采用后成功了。后来教授邀请我当他的学生,我觉得还算有趣就答应了。” 池清台几乎能想象那时谢疏慵一脸稚嫩,拽拽酷酷的样子,他接着问:“所以你学医只是一个意外?” “刚开始确实是这样,但后来我发现,手术会让我体验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感和成就感。”午后的阳光照在谢疏慵脸上,让他眼睛里隐隐发出亮光,“克服最艰难的疾病,拯救不可能存活的病人,在有限的时间里与死神赛跑……每一次手术都是一场战斗,而我总能在惊险中获胜。渐渐的我爱上了做手术的感觉,我不知道杀人是什么感觉,但抢救生命的快感,远非剥夺生命能比拟。”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不再担心自己是不是变态,也不再担心自己会伤害别人,不管别人如何说,现实中的我确实是在救人。我靠着不断拯救别人,以此来确定自己存在的价值。” 池清台渐渐明白了:“所以你才会去战乱地带当无国界医生?” 谢疏慵点头,似乎有些不愿回想:“那时候,每次行动都有无数人从我手里死去,连我也无能为力。很难相信,他们连抗生素都没有,甚至连基础的无菌环境都无法达到。我手术做得很漂亮,但因为他们那里只有劣质的仿制药,最后还是丢了性命。” 池清台渐渐皱起了眉。 “我曾经自费救过一个孩子,她有一颗天生的病态心脏,她五岁时心脏就和成年人一样大了,硕大的心脏填满了她小小的胸腔,完全挤压了其它器官的生存空间。她父母没有钱医治,当地的医疗条件也不足以手术。于是我把她用飞机带到了我当时工作的医院。可是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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