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殊握着拖把,指尖因为高度紧张开始发麻。他低着头,余光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避开保安的目光缓缓前行。 路过一家美食店门口,忽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下肩。霎时间吓得汗毛竖立,僵着脖子不敢转过去。 怎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你好……”是女孩子的声音,“我可以把垃圾丢在你的垃圾桶里吗?” 沈殊在心里长吁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缓缓沉了下去。他转过身,打开垃圾桶的盖子,朝向询问的女生:“可以的。” 然而,入眼却是一张熟悉到令他毛骨悚然的面容。 “啊,谢——”女生丢垃圾的手一顿,脸上的笑容也僵持住了,眼睛小幅度上下打量,最后锁定在沈殊的眼睛上,“沈殊,你怎么在这……?” “望舒……”沈殊朝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楚望舒立刻反应过来,轻咳一声,匆匆把垃圾丢下,拉着他去了僻静处。 “我哥一直在找你,人都快疯了。”对上沈殊胆怯的眼神,她立刻意识到对方是把自己当成楚征的同党了,只是碍于她是女孩子才没有粗鲁地甩开她的手。她松开,清了清嗓子:“……我不是特意来逮你的,只是来旅游。前年资助的孩子考上了大学,请我过来玩。” 她抬手,大拇指向着的方向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的俊秀少年。 “会拉住你纯属意外。因为你看背影就挺好看的,我下意识就……”选择和好看的人搭话了。 沈殊被软禁在楚征郊野别墅的时期,是楚望舒在负责他的生活起居和物资购买。两人也因此熟悉起来。沈殊知道她人很好,就是……好男色,还因为这个惹出来不少风波,顿时沉默了。 好吧,这次确实很符合楚望舒的一贯作风。 而且,如果楚望舒是帮楚征来抓他的,也没必要在这里废话,直接打电话叫楚征过来不就好了。 “你现在这是……乔装打扮准备跑路?” “是。” “别从外门走,按照我哥的效率,如果人已经在这座城市,大概率已经把你可能出现的地方团团包围了。” 楚望舒透露风声。 “沈殊,你有朋友可以帮忙吗?有的话,让他想想别的法子。我哥那人什么都好,就是思维方式有点异于常人,特别执拗。你逃跑,他肯定生气,逮到了指不定怎么折磨你。” 她想起某次突发奇想去别墅送东西时,隔着墙壁不小心听见沈殊被楚征做得崩溃哭泣的事,只觉得头皮发麻。 摊上自家哥哥这种独占欲强到病态的人,沈殊确实挺倒霉的…… 沈殊淡淡道:“是他先对不起我的。” “啊?”楚望舒的脑袋宕机了几秒,“什么?” “他都和闻家的小姐结婚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不是,你没看新闻吗?”楚望舒惊呆了,“婚礼取消了,我哥根本没去参加婚礼啊。闻礼在仪式上公布自己从爸爸手里接过正职,直接把和楚征的婚约改成了二十年战略同盟,已经签字了……就是前几天的事。” 沈殊愣住了。 自从开始逃亡,他就没再用手机看过新闻。说真的,无论是他还是闻冰冰,为了避免看到一些让人心梗的东西,都默契地不提也不关注这个话题。 “那他之前为什么……闻礼那边,又是怎么……”脑袋全乱了。 闻冰冰现在怎么样呢?她应该已经被闻礼带走了。可…… 楚望舒讷讷道:“具体内幕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哥负责的那块版图我压根没怎么接触过。我负责的是对外出口和贸易,还有社会性慈善捐款。但董事会已经开完了,窦至源也被我哥扣下塞进看守所了……” 现如今楚氏集团的楚,是楚征的楚。 她看着沈殊凝重的神色,幽幽叹了口气。 其实一开始楚征提议通过软禁来“保护”沈殊的时候,她没想那么多,只当是哥哥过度防备窦至源,又实在珍惜沈殊,他对这位白月光的痴迷之爱,和他稍微熟悉些的人都万分了解。 后来通过几个月的相处,楚望舒发现沈殊的品行的确配得上哥哥不管不顾的爱。他这么好,让人忍不住怜惜同情。然后,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看着沈殊一点点坏掉,被隔绝在社会之外而慢慢迟钝锈化,才后知后觉地于心不忍。 人毕竟是社会性动物,且不是物件,无法完全属于另一个人。 楚征的行为可以用爱解释动机,但归根结底毕竟是剥夺他人人权的恶行,原谅与否,还得取决于当事人沈殊。 她自由惯了,不想被人束缚,也不想束缚别人。对于被剥去自由的无助,她感同身受,且深恶痛绝。即便哥哥是沈殊的恋人、债主,也没资格这样对待沈殊,自顾自地替他做决定,而不考虑他的感受。 无论是假结婚,还是关禁闭。 “你现在暂时不想见他,是不是?”楚望舒开口,按着沈殊的肩膀,“我可以帮你。我们身高差不多,你又瘦,换上我的衣服,总不会被发现的。无论是从大门口出去也好,还是其他的办法……” “怎么样,要不要换?” 几分钟后,沈殊换上楚望舒的裙子,戴上新的长假发,踩着舒适的新运动鞋,在她的目送下安全登上通向顶楼的扶梯,只觉得恍惚。 保安们像无头苍蝇似的在楼层里窜动,没有一个人发现他再次金蝉脱壳,即将飞向遥远的天空。 沈殊深吸一口气,颤抖的手指抵上天台的铁门把手。 “咔哒。” 他推开门,对上穿着清洁工制服蹲在地上的赵杰新焦急的眼神,也听见直升机的螺旋桨破空而来的巨大噪声。 “沈哥,你终于来了!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被逮住了……诶?怎么又换了一身衣服,是刚刚买的吗……” 不远处,乌云翻涌着,逐渐吞噬青色的天际线。空气闷闷的,泛着碎铁片似的冷意,打着卷儿扑向沈殊的脸。 不安感莫名涌起,他看向赵杰新,颤声问道:“我们真能跑掉吗?” 心跳毫无征兆地漏了一拍。 赵杰新只是拍着他的肩,安慰道:“当然。” 作者有话说: 猜猜大薯会怎么登场?
第85章 捉迷藏(3) 这个瞬间,强烈的感触顺着脊柱的颤动传遍沈殊的全身。 他的眼前闪现出许多碎片化的场景:《切肤之爱》里被青山儿子重创濒临死亡的麻美那凌厉又凄美的眼神,层层叠叠的棕榈树下漫过清波的白船,暴雨倾盆的闷灰傍晚不断闪烁的霓虹灯,冬季花园角落湿漉漉的苔藓地,还有那条从地下室里窜出、被楚征一击毙命的蟒蛇…… “不……” 沈殊紧盯那架呼啸而来的直升机,本能地抓起赵杰新的手腕,转身粗鲁推开天台的铁门,直直往下冲。 赵杰新被他拉得踉跄,下巴险些磕在扶手上,“沈哥?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逃跑,我们马上就可以登机了啊!” “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沈殊气喘吁吁,“那架飞机上一定有什么很糟糕的东西!” 赵杰新一愣,他没想到沈殊会这样说。短暂的蒙圈后,他选择相信沈殊的直觉,再次拨通了电话。 这次帮忙的似乎又换了一个人,两人逃离的路线转变为水路,货船在半小时后出发,他们必须在那之前赶到码头。 “地下室,我们走地下室!” 楚望舒的车停在地下室,沈殊给她打了电话,得到了车子的使用权。钥匙在她身边,她现在也往地下室赶,争取尽快和二人会合。 “我哥不知道我现在在这里。”楚望舒的声音透过电波温和如风,堪堪捋平了沈殊不断翻涌的焦躁,“你们趁机快走,应该不会被发现!” 楚望舒开车,沈殊和赵杰新都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车子驶向停车场出口,被自动收费器拦了下来。 不知是发生了特殊情况还是单纯故障,原本应该待在保安亭里的人不见了。 机器在“嗡”的一声后彻底失去响应,傻不愣登地拦在楚望舒的玛莎拉蒂前。 楚望舒着急地拍了一下车喇叭,尖锐的轰鸣声在空旷的车库里回荡,刺激着三人的耳膜。 “到底什么情况?急着走呢!” 她摇下车窗,对着监控摄像头骂了几句国粹。那机器忽然转动一下,对准她的眼睛,红光闪烁。她没由来地觉得危险,赶紧错开视线。 就在这时,另一辆车从旁侧的车道往地下室里开,同样被故障的机器拦截。 楚望舒隔着防窥玻璃,看见那辆车后座有个熟悉的身影。 笔挺的背脊,一丝不苟的头发,服帖的西装,还有……忽然看过来的、平静到令人发毛的眼神。 “我靠,”声音几乎是从她的咽喉里颤巍巍地挤出来的,“那不会是我哥……吧?” 车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三人屏住呼吸,几乎不敢去看窗外。脖子紧紧绷着,脑袋里一片空白。 “嗡——” 车窗下摇的声音。 “机器是坏了吗?”西装革履的男人问,“现在还可以下去吗?” ……还好,只是一个和楚征有些像的路人罢了。 楚望舒松了口气,讪讪答道:“好像是坏了,暂时动不了。” 男人点点头,拨通墙上的投诉热线。五分钟后,保安姗姗来迟,简单处理线路之后,两边都畅通无阻了。 赵杰新赶快扫码付停车费,一秒都不想再耽搁。 “吓死我了啊啊啊啊——”楚望舒一脚油门下去,声音都打着飘,“我还以为刚刚那辆车是我哥的……我哥也有辆差不多的迈巴赫。” 赵杰新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我也以为是他来拦人,连从哪个门下车逃跑都想好了。” 沈殊看着他俩紧张的模样,愧疚地说:“谢谢你们,能为我做到这份上。” “朋友之间不言谢哈。”赵杰新轻轻揽着他的肩,“如果真的很感谢的话,下次请我吃饭吧,你亲手做的。我已经整整八个月没吃到过像样的芋头炒红烧肉了……” “那个我也喜欢吃!”楚望舒说,“虎皮青椒也超赞啊——” 她照顾被软禁在别墅的沈殊时,没少蹭吃蹭喝。沈殊很欢迎她,还会温柔地和她聊天,听她抱怨工作和感情上的事,还耐心开导。 如果沈殊没这么好,她也不至于为了个男人和自己亲哥对着干呀? “对对对,那个我也很喜欢!”赵杰新道:“好啦沈哥,干完这一票,之后一定得找个机会请我和望舒大吃一顿!” 沈殊看着他的笑容,又看了看楚望舒乱糟糟的背发,眼圈发热,“嗯”了一声。 “一定。” 三人插科打诨几句,赵杰新看向外面不佳的天色。 “是不是快下雨了?……说起来,楚征既然已经知道了你落脚的旅店,肯定很快就能再次找到咱们的位置。按照现在的速度赶往码头的话,肯定来得及。但不知道下雨后还能不能发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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