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差这样大,大部分看热闹的人更希望沈殊和楚征是个攀龙附凤、趋炎附势的普通包养故事,要不了多久靠身体上位的人就会因为被厌倦而失去过往的一切。 而不会期待自己的同事真是老板的真爱,那实在太怪异了。 “……” 沈殊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对方都不会理会。在问出问题之前,同事就已经预设了答案。 他只想听见那个答案。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面不改色地坐在这窒息的氛围里直到完成工作,还是搬走电脑回家再处理? 他刚刚给楚征发了信息,说自己会晚点回家,可能通宵。楚征可能已经睡下了,现在又忽然折返回去打扰他本来就不太好的睡眠,也不太好。 ……真麻烦。 同事为什么非得针对他呢? 沈殊叹了口气。 就在局面僵持的时刻,一个顶着桀骜红发的高个男人旁若无人地走进办公室,站定在门口。 巡视一圈后,似乎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人,遂敲了敲桌子。 “沈殊在吗?” “顾砚洲?” 沈殊瞠目结舌,这个点儿顾大少爷不是应该在家庭影院看电影找灵感吗?怎么会来这里…… “我来找你。”顾砚洲快步走到沈殊身边,随便扯了张空闲椅子坐下,“你先工作。要多久?” “到凌晨四点。” 顾大少爷蹙起英气的眉:“不行,太晚了。” “你先说是什么事,如果很重要的话,我可以先做你这边的。” 被同事一刺激,沈殊也干脆破罐子破摔。他们爱怎么揣测就怎么揣测吧,他在乎也没用,不如随他们去了。 “之前交给你整理的那堆未公开画作里少了几张,可能是漏在哪儿了。我找了一圈没找到,想让你去找。” 自从顾砚洲聘请沈殊做他的助理之后,收拾他家的任务就落在沈殊头上。沈殊之前给顾砚洲做过几年助理,对他收纳东西的习惯很熟练。 顾砚洲也不习惯别人,只依赖沈殊。 “那我先回去找?” “不用,我可以等。”顾砚洲低头看了一眼表,“我下午五点才起床,现在正精神呢。” 他像是根本看不见尴尬站在沈殊面前的男同事一般,若无其事地玩起了手机。 过了一会儿,忽然冷不丁地说:“你们刚刚在吵什么?” 同事已经灰溜溜地回座位了,听见顾砚洲轻描淡写提起,顿时背脊一颤。 他认识这个红毛,赫赫有名的大艺术家啊。沈殊为什么会认识他? 听起来还很熟的样子…… 外遇? 不对。如果真是外遇,他怎么可能不避着公司里的人,不怕小楚总知道收拾他吗? 沈殊打圆场:“没在吵架,讨论工作内容有些激动而已。” 他不想再重复一遍糟糕的对话内容,只想赶紧做完工作,离开这压抑窒息的氛围。 一片寂静。 顾砚洲进来后,就再没听到窃窃私语。 沈殊快马加鞭,赶在两点半的时候做完了报表。发送给项目组长后,拎包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得了,今天算是彻底看清同事们的嘴脸,没必要再试图讨好他们修复关系了。来讽刺他的男同事固然过分,那些沉默放纵他、看热闹的更不是什么好人。 这才是调岗的第二周,日子就快过不下去了……要不还是考虑一下跳槽的事吧? 不过那得等到手上的项目做完之后。历史成绩足够好,才能尽量争取更高的薪资,尽快把欠楚征的钱还上…… 回去的路上,顾砚洲开车。沈殊疲惫地靠在玻璃上,然后被颠簸的车子震得脑震荡快犯了。 “我其实是骗你的。” 良久,顾砚洲忽然说。 沈殊困意翻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顾砚洲在说什么。 “画稿根本没丢,”路灯的光亮一层层从顾砚洲脸上掠过,衬得他眼睛里闪烁的光愈发寂寥,“我只是,忽然特别想见你而已。” 他又问:“你和楚征在一起了吗?”不用沈殊回答,他接着说下去:“我看见他发的朋友圈了。” 沈殊这才后知后觉翻出手机。 他今天中午就知道要加班,提前把晚餐做好放在冰箱里,还给楚征写了便签,告诉他要热几分钟。 楚征拍了照,配字【爱心晚餐】,破天荒地发了一条朋友圈。 他以前从来不发朋友圈。 顾砚洲看见了,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示威驱赶其他对沈殊有意思的人。 “你喜欢楚征什么呢?我并不觉得我比他差,而且,我们也认识很久了。” 顾砚洲开了条小缝,微燥的风从缝隙灌入,吹得他红发飞舞,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我来找你,只是因为想见你。” “也想……” “再争取一下。” 作者有话说: 小楚总的吃醋嫉妒是递进的,随之采取用来代偿的亲密行为也是递进的。 小赵和顾少都被吃过一轮醋了,这次两个加起来再带个钟导(喂!),终于能上三垒了,可喜可贺。
第50章 呆瓜企鹅与高岭之花(1) 「你的爸爸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所以小洲,你长大以后一定不能变成他那样的人。」 过去某个阴雨连绵的夏日,妈妈忽然这样说。她靠着窗户,微微阖上眼,满脸疲惫。 年纪还小的顾砚洲缩着腿坐在妈妈脚边的软沙发上,低头不语。 正是那天,妈妈和爸爸去民政局离婚了。 他并不伤心,只是不解。 自从他出生开始,父母的关系就糟糕透顶,跌破冰点。 争吵时,爸爸会乱砸东西,花瓶、杯子、烟灰缸……满地亮到刺眼的碎片;妈妈则是抽烟,一根接着一根,直至剧烈咳嗽都不肯停下。 以至于顾砚洲时常疑惑,既然这么仇恨彼此,当初又为什么结婚,还要生下自己呢。 ……不懂。 看着妈妈那双和自己一样湛蓝的眼睛,顾砚洲默默地想:如果妈妈离婚会更幸福的话,就这样分开也不错。 他的抚养权被判给了爸爸。 这是理所应当的事,爸爸虽然算不上什么富人,但工作体面、收入尚可。这儿毕竟是爸爸的故乡,而不是妈妈的。 离婚后,妈妈拉着行李箱回了自己的国家,一个寒冷的国度,也许会有企鹅。 顾砚洲很喜欢企鹅。 看起来很笨拙,毛茸茸的,很可爱。 即便长大一些之后,他才从教科书上学到:北极没有企鹅。 没过多久,爸爸就再婚了。 后妈是个比爸爸小了一轮的年轻女人,性格很温柔,和总是很叛逆又有个性的妈妈不太一样。 顾砚洲并不讨厌她,只是觉得和她待在一起很别扭。 那之后的几年里,后妈一直没能怀上属于自己的孩子。因此对顾砚洲还不错,总是关心他的功课、切水果送进房间,即便她自己的学历也不是太高。 彼时顾砚洲刚刚升入高中,叛逆地漂白头发,跟着不着四六的不良翻墙逃课打架。 老师在学校附近隐蔽的网吧把他抓了个正着,质问他为什么要学坏,逃学出来打游戏。 「可是,我成绩很好啊。」 顾砚洲反驳。 他成绩确实很好。即便撇去艺术生的身份,他的综合成绩在年级里也是很上游的,考上好大学指日可待。 对上老师愣怔的神情,顾砚洲又补充道:「打游戏也没影响我的考试成绩啊,我上次不是第六吗?不影响成绩的话,打游戏和看书没什么区别,只是消磨时间放松精神的爱好而已。」 顾砚洲后来回想这个瞬间,毫无疑问,老师是偏爱他的。成绩优异又外貌出众的孩子总是能得到更多,即便他们本人根本没意识到这是一种隐形的特权。 「……可你还没有拿到第一。」老师紧接着对他念叨了一堆校纪校规之类的内容,顾砚洲权当耳旁风。 但他听出了老师的潜台词:考到第一就可以。 行吧。 他没有给长辈找麻烦的爱好。 遂乖乖回了学校,然后在下次考试考了年纪第一之后,再次翻墙而出。 这次不是去打游戏。他换了个玩法:去市中心的游戏场坐了一天。什么都没玩,只是坐在那里,观察形形色色路过的行人。 会在工作日带孩子出来玩的大多是还未回到职场的年轻妈妈。小孩子很闹腾,尖锐的笑声像剌玻璃一样从顾砚洲脑袋里划过,炸得他头皮发麻。 有大胆的小女孩走上前来递给他棒棒糖,扁平的一个圆,上面有一只印花歪了的丑陋小企鹅。 「送给你,哥哥。」她甜甜地笑着,「不要不开心啦,妈妈说这里是全世界最开心的地方哦。」 顾砚洲看着她,缓缓点头:「谢谢。」 他的不开心看起来那么明显吗?他自己都不知道。 「哥哥没有不开心,只是有臭脸综合征。」他打趣,但不太好笑,小女孩也没听懂。 顾砚洲摸了摸她的脑袋,起身走向海洋馆。 ……这里应该有企鹅吧。 最后花了五百块抱着企鹅拍了一张巨傻的合照,但是照片里他在笑。虽然笑得很难看,但至少看起来不再伤心了。 某次父亲应酬,喝得烂醉如泥,才在深夜踉跄回家。 后妈拿着温水和毛巾给他擦呕吐物。顾砚洲正好从画室夜修回来,看见这一幕,冷不丁开口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要和他结婚呢?」 后妈的手停了一下。她抬起头,秀美的脸对着他,神态怔忪:「小洲,你说什么?」 「不是在攻击你眼光差。」顾砚洲已经习惯了因自己语气不佳而引发误会,「我只是单纯好奇而已……好奇你为什么要结婚。」 后妈把装着脏毛巾和呕吐物的袋子打好结。思考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回答:「因为你爸爸对我不错,而我又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吧。」 「半点值得回忆的都没有吗?」 后妈迟疑,最后居然点头了。 顾砚洲心中顿生一股强烈的厌恶感。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想要砸东西的冲动,但这冲动并非针对后妈,他找不到源头。 于是他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忍住。安静地走回自己房间,洗漱换衣服,最后躺在床上,像一具尸体。 ……这该死的婚姻。 他想。 自己继续待在这里,还不如滚去南极和企鹅一起住。 正是因为产生了这样离奇的想法,顾砚洲报考大学时特意选择了离家远的A市。不去最南边的南巷是因为他怕热,更讨厌出汗——即便赤道离南极更近一些。 虽然后来因为工作变动,还是去了南巷。因而家里时常开着过冷的空调,像是个冷冰冰的企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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