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上去可爱又滑稽, 主动向他们打招呼:“先生们!要坐一程我的豪华小火车吗!” 这一条火车共有三节,每节都空荡荡的, 可能现在正是饭点,没什么乘客。 姜以森犹豫了一秒, 盛夏看出来了, 问他:“要坐吗?” 这个“豪华小火车”看着就像个简易玩具,但姑且也算一种交通工具,他不确定姜以森能不能接受。 “坐吧,我有些走不动了。”姜以森说。 他其实也抱着试试的心态,只要把这当作游乐园其中一个项目,就像摩天轮和旋转木马, 应该就不会引发情绪上的问题。 “好嘞,每人15!”车头的小丑快活地说。 盛夏扫码付了钱,带姜以森中间那节车厢, 并嘱咐道:“师傅, 麻烦开慢点。” “没问题!”小丑说, 并非常有职业素养地大声道:“注意啦!小丑杰克的豪华小火车马上就要出发啦!bububu!” 这车上要是坐着个社恐, 估计会很想原地蒸发。 姜以森看了盛夏一眼, 笑了,盛夏特意把手伸过来, 盖在他的手上。 小火车启动, 十二个小车轮碾过地面, 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姜以森的心果然有些不安地跳动了起来,一种有些悲伤的情绪找上了他。 “姜以森,看。”盛夏忽然将手指向外面。 这短暂地转移了姜以森的注意力,他看向外面,发现那是一颗缀满了亮黄色彩灯、闪闪发亮的树。 而与此同时,盛夏手微微一转,不知怎么就变出了一小簇花。 姜以森定睛一看,竟然是手工织成的粉色绣球。 “哇。”他笑了起来,接过这小小的惊喜,“你是在变魔术吗?” “还在学呢,以后变给你看。”盛夏说。 姜以森点头,心情因而变得明朗了些许。 这个小火车只在路上转了十来分钟,最后根据盛夏的要求,停在了靠近公园大门的位置。 他们就在湖边的餐厅吃了晚饭。 “我来请客。”盛夏抢先接过了菜单。 “还是我来吧,今天几乎都是你在买单。”姜以森说。 “不行。”盛夏很坚持,想了想,看着姜以森,露出有几分狡黠的笑:“那这样吧,下回我们再来这里约会的时候,你请客。” 姜以森怔了怔,笑,心想这家伙真狡猾,还知道约定好下一次。 “可以吗?”盛夏那双狗狗眼被桌上烛光映得亮亮的,眼中有执着也有期许。 姜以森根本没办法拒绝这样的目光,便告诉他是“可以”。 盛夏顿时特别开心地笑起来,趁着周围没人在看,直接凑过来,亲了一口姜以森的面颊。 丰盛的晚餐被陆续端上桌,有蒜香奶油虾、惠灵顿牛排、奶油培根意面和沙拉,这家餐厅的摆盘非常精致漂亮,其中一道菜甚至用土豆泥和黄瓜丝雕出了一朵花。 姜以森正要拍照,盛夏却已经饿得等不及。 于是按下拍照键,画面定格的瞬间,姜以森捕捉到了这只偷吃鬼。 姜以森看了眼,果然连抓拍都很上镜。 尤其在烛光映衬下,对方那张骨相优越的脸变得格外成熟帅气,鼻梁旁边那点黑痣显得他鼻子越发挺拔。 “先别吃了,过来和我拍照。”姜以森唤他过来。 盛夏顿时放下刀叉,把凳子一起拖过来了——他还没有和姜以森合影过。 镜头里的姜以森即便不用滤镜也美得出奇,在暖黄色烛光中,他的面容仿佛自带柔焦效果,像是奇幻电影里温柔貌美的精灵。 盛夏甚至都顾不上在外边,直接从背后揽住了姜以森的腰,维持暧昧的姿势拍下照片。 他们一连拍了许多张。 “发我发我。”盛夏催促着,“每一张都要。” 姜以森于是把照片都原图发给他,眼见着他马上开始改屏保和聊天背景,心里又忍不住觉得这人坦诚得可爱。 “快吃吧,刚才是谁饿得迫不及待。”姜以森说。 盛夏却忽然想起什么,从他今天一直背着的包里,拿出了一个方形的礼盒,默默推过来:“给你的。” 姜以森打开,果不其然又看见了那瓶香水,除此之外,还新增了几个香薰蜡烛,礼盒底下铺满了五颜六色的纸折星星。 “你真是,背这么重的东西背一路。”姜以森忍不住笑了。 “这回能收下了吗?”盛夏问。 姜以森将礼盒小心盒上,放到自己右手边的桌子上,说:“谢谢你,夏夏,这是我很喜欢的礼物。” 这顿饭他们吃得非常愉快,桌上蜡烛一直温馨地摇曳着,就连平时食量很小的姜以森,今天都吃得有些撑,腹部摸上去都不像往日那么平坦了。 盛夏去推自行车,两人沿着公园外围的路慢慢走,就当饭后散步。 在步行了将近十分钟以后,他们路过了亮着灯的公交车站。 而一辆正好能回家的9路车刚刚停在公交站前,仿佛是算准了时机来接他们。 姜以森不自觉停了脚步,心砰砰跳了起来,他总觉得,今天也许是可以的。 刚才的小火车也能行,现在有盛夏陪在旁边,他应该勇敢点儿去尝试。 “盛夏,我们不如坐公交回家吧。”姜以森说。 盛夏微微讶异,但姜以森已经下定了决心,向公交车招了个手,示意他们要上、先不要开走。 姜以森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没用过乘车码,弄了半天才扫上了,南城公交票价两块钱,能从起点站坐到终点站。 车上人虽然不算多,但座位都坐满了,盛夏把特能占地方的自行车抬上去,他们两人就站在了公交中部靠窗的空位上。 才刚刚上车站好,盛夏就看出姜以森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他即刻心疼了,拉过对方冰凉的手:“要不我们下车吧?” 然而姜以森摇了个头,公交车在这时发动,那种比刚才坐小火车要强烈一百倍的难过瞬间镬住了他。 盛夏感觉到了,让他背靠在挡板上,用身体将他护住。 车开得摇摇晃晃,窗外灯火一盏接一盏后退,任何的刹车声、喇叭声都足以让姜以森不安。 他深深地垂下眼眸,想掩饰一下自己此时的状态,但眼睫一直微微发着抖,待在盛夏手里的那只手也是一样。 “没事,”盛夏自己也紧张得不行,但还是强作镇定,伸手揉了揉姜以森柔软的发:“我们家森森很勇敢很棒,今天自己主动坐车呢...我们这次先坐一站,然后下次挑战坐两站,好不好?” 结果他才刚说完,姜以森那双漂亮的眼睛就轰然红了一圈。 盛夏给吓了一大跳,并不知道是自己的安慰让他想到了父母。 而公交到站以后,姜以森眼泪都挂眼眶里了,还摇头不肯下车。 他能承受。 而且他希望自己能克服,哪怕再难受也好。 这还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克服困难的愿望。 公交继续启动,姜以森低头忍着眼泪,身体发抖,就和上回坐余冬的车时反应一致。 而正在这时,一副头戴式耳机被戴在了他的脑袋上,耳机的隔音效果非常好,整个世界忽然安静了一瞬。 姜以森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双眼中还积蓄着晃动的晶莹,眼角和鼻尖都憋得通红。 而对方也不顾这是公众场合,直接将他揽进了怀里,并用提前放在包里的薄外套将他裹上、戴上兜帽,以免吹车上的空调着了凉。 姜以森扛不住开始流泪的时候,耳机里正好放音乐,是动听的吉他声。 而他很快发现,现在播的歌曲是盛夏自己录的,男生以吉他作为伴奏,边弹边低声唱一些哄人入睡的歌。 唱得不算特别好,吉他的和弦也常常出错,但足够温柔。 姜以森一动不动听着,将整张脸都埋在盛夏肩头,在另一种意义上产生了想流泪的感觉,手下意识紧紧揪着盛夏衣服的一角。 歌曲的最后,盛夏还低声说:“姜以森小朋友,晚安,做个好梦。” 类似的歌录了三首,还有一段音频是讲睡前故事,这些原本都是哄睡用的,盛夏也没发现在这时候播了出来。 他只感觉到怀里的姜以森慢慢停了颤抖,虽然还是有眼泪洇湿他的衣领与皮肤,但姜以森似乎逐渐陷入了一种昏昏欲睡的状态。 这天他们一共坐了9站路,从绿地公园到出租屋附近,然后盛夏把不知为何困得不行的姜以森背上了楼。 和上回一样,姜以森在睡过一觉后恢复过来,又继续开开心心地逗弄他的小男朋友。 他俩谁都没提“七天男友体验券”,直到第七天傍晚,姜以森照旧去接盛夏放学。 “我们今晚去游乐园约会怎样?”姜以森在回的路上忽然主动问。 盛夏心里已经有所觉察,但还是说:“不是前两天才去过了吗。” “嗯,但我之前答应过你,这回该我请客了。”姜以森说,并找了漂亮的借口:“趁我还记得,今晚你想吃什么都可以,我知道你馋上回餐厅的波士顿大龙虾,我给你买两大只。” “我不去。”盛夏丝毫不买账,并说:“等我想去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那个时候你再来兑现承诺。” “但今天是中秋,绿地公园会放烟花噢。”姜以森跟着他走进小巷,“还是街道办组织的,比我们平时放的那种烟花要盛大不少... “这么说来,转眼已经到中秋了。”姜以森说着,心里隐约浮现出些许难过,“南城的夏天正好也结束了。” 但他很快换了话题:“到秋天,就是吃螃蟹的季节了,到时候给你买几只阳澄湖的大闸蟹,你喜欢吃公的还是母的?” 盛夏一路都不作声,背着书包默默地走。 每路过一个偏僻的巷角,他都很想抓过姜以森狠狠地亲一顿,让他没办法再继续开心地说话。 但他忍住了,因为他答应了姜以森,不能搞这种突然的袭击。 “总之,今晚不去约会。”盛夏冷着脸,再拒绝了一次。 姜以森拿他没办法,只能跟着他一起回了出租屋,照常做饭,并且切了提前购置的冰皮月饼——这样他们也算在一起过了节。 八点钟的时候,外边传来烟花燃放的声音。 姜以森走到阳台上去看,才知道不止绿地公园,别的地方也有人燃放烟花庆祝。 “可惜了,今晚应该去赏月的。”他转头,对正在沙发上整理错题的盛夏说,“或者不去绿地公园,我们下楼走走?” 盛夏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了。 中秋出门赏月的人不少,姜以森平时外出常写生,知道什么地方位置好又僻静。 盛夏提出赏月要喝酒,姜以森这个多年酒鬼果然很高兴,从柜子里找出一小瓶精致的桂花酒,这种酒色泽浅黄,尝起来有些酸甜,又格外香醇,与中秋夜的适配度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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