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悬在两人头顶,眉骨下具是一片漆黑。 瑞挪后槽牙咬碎了,手还是纹丝不动立在空中,偏向孟醇的赢面。 孟醇咬肌凸起,手臂每一根线条,都仿佛要暴起扑向对手。却又守着余劲,不让瑞挪输得前人那般快。 走走,停停,孟醇就没倒去中线过。这回换佣兵们摆手,笑话瑞挪太嫩。 他不甘心输,孟醇便帮他,轻飘飘如掰折一颗蒲公英,将那只充血发红的手,碰地打在桌上。明明自己也被攥麻了胳膊腕,面上一点儿颜色不露,还特讨厌地吹了声口哨,懒散地站起来,说:“差点意思。” 该欢呼欢呼,孟醇深藏功与名,把孩子往大虹阿盲那一丢,拐着杜敬弛走出是非地。 杜敬弛被他抓着胳膊,反而没急眼,踉踉跄跄跟在孟醇身边,绘声绘色地描述士兵表情如何滑稽、以及最后那下瑞挪该多么尴尬,满意地评价道:“阿盲还跟我赌,说万一你赢不了他怎么办?靠,我就想,怎么可能吗,你肯定赢得过傻金毛呀!” ---- 孟醇:好家伙 你他妈这么会哄人呢
第46章 “阿盲跟你赌什么?” “我输了就帮他搞烟,他输了...”杜敬弛猛地抬头,“完了,光看你们掰手腕去了,他问我的时候我根本没听见。” “他就这点出息。”孟醇问,“那你打算要什么?” 冥思苦想了一会,杜敬弛说:“不知道。” 孟醇目不转睛看着他:“那我要是输了呢。” 对方仿佛已经听见士兵幸灾乐祸的呐喊,不爽地啧了一声:“不行。” “不行?” 杜敬弛说:“好丢人。”他确保猴子不在附近,压低音量,“那谁输给金毛,被骂得可惨了。” 悄摸的样子逗笑孟醇,故意问:“谁啊。”杜敬弛挑起半边眉毛,心说装什么呢。 孟醇单手搭胯,歪头对上杜敬弛的目光,追问:“谁嘛?” “还能有谁。”杜敬弛看向别处,“猴子啊,猴子猴子猴子猴子猴子猴子——” 孟醇要捂他嘴,杜敬弛脚快地往后退。说曹操曹操到,猴子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突然蹿出来,一把锁住杜敬弛的脖子,脸上笑得全是褶:“你叫我名字干啥?”见他醇哥表情不对,突然脸色一变,握着杜敬弛肩膀,把他转过来,“我操,你他妈不会在跟醇哥讲我坏话吧?!” 杜敬弛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抬手跟猴子对掐:“谁他妈讲你坏话!你就是心虚——” 这两人斗嘴斗得脑门都快贴一起了,孟醇把他们分开,抬腿作势要踹人,猴子见状立马安分起来,乖乖说:“醇哥,那个上校找你。”他指向不远,泽托正背对众人而立,“说有事情跟你讲。” 孟醇莫名其妙:“他怎么站那儿?” 刚还掐架的人,相互笑着对视一眼,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们晓得其中蕴含的秘密,异口同声道:“你去看就知道了。” 猴子憋笑憋得难受,扭头咳嗽两声,杜敬弛忍不住,扭到反方向,也猛咳了两声。 孟醇看着他俩,冷笑说:“关系挺好啊现在。” 杜敬弛一点儿不觉得有什么,急匆匆推他肩膀,弯着嘴角催:“你快去找他呀,快点!” 孟醇的视线直到杜敬弛指尖离开自己身上,才堪堪断掉,重新连上泽托的背影。 “你干吗叫猴子来找——” 泽托慢慢转过头来,还吃在阴影里的另半张脸,看不大清,但孟醇已然笑出了声音,丝毫不在意本人情绪如何,张口就戳他痛点,“你右边眼睛...” 泽托继续面壁,恼怒地说:“拜你朋友所赐。” 拉着少爷坐在长凳上偷窥的猴子,见孟醇扭头,迅速一勾兄弟脖子伏到桌面上,两颗脑袋埋进胳膊里,肩膀和后背都乐得一抽一抽的,杜敬弛更是猛拍了好几下大腿。 孟醇收回笑:“找我什么事?” 泽托做好被调侃的准备,却听孟醇毫不关心,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还是清清嗓子,强压尴尬,正色道:“联合国已经跟叛党谈好赎金,很快就要派人来接我们了。” “嗯。”孟醇看着脚下的沙子,“北方营的人怎么接?” “联合国会先派飞机带走首都的人质,”泽托背手,“然后等他们安全,会有运输机从南边来,趁叛党反应的时间,所有人必须迅速撤离。” “万一他们提前知道北方营还有大量人质呢?” 他拍拍孟醇的肩:“不用担心,政府会解决。” “是么。”孟醇不太在意,“找我,不止说这点事情吧。” “...本地人,无国籍人,和雇佣兵,都不允许登机。” 佣兵耸肩笑驳:“你才让我不用担心,然后现在告诉我,很多人没办法走?” 泽托看着他,不言不语,沉默着等他收回轻蔑的笑容。 “很抱歉,我只是一个...上校。我没有办法顾及命令外的人,也没有办法帮你更多。”他从兜里掏出一份信封,递给孟醇,“这是邻国边境线的短效通行证,有三张,每张最多带一个任务小组的人数。我写了放行文书在里面,你们可以多逗留五天时间,期间拥有自由离境的权力。” 孟醇打开信封,翻开证明,纸张最底下盖着联合国的印章,白纸黑字签着泽托大名。 瓦纳霍桑边境多山,形险,普通人难以翻越,佣兵们可以,多带三个小的也没什么大问题。 “你真打算帮我们?”孟醇将文书折起,“要是通关的人发现,你这辈子最高就做到上校了。” 信封在泽托面前,他还有反悔的机会。 可泽托只是摇头,说:“那我的军衔也一辈子比你高,中尉。” 孟醇看着他肿起的右眼,终于忍俊不禁地问:“你眼睛到底怎么了?” 上校右眼一跳:“被你队里那个女兵打的。” “大虹?”孟醇有些意外,“她打你干什么?” “...”泽托无奈抱臂,“因为卡特琳娜的事情。” 孟醇笑了一会,观察他眼下的淤青,说:“大虹光揍右边啊?下手算轻了。” 泽托勾起嘴角,瞥了一眼孟醇身后,坐在远处的杜敬弛:“还有你队伍里那个小帅哥,能不能管管?把我的兵都教坏了。昨晚抓到他们在寝室赌牌,今早又抓到一次,我训人,他还敢替这群坏种说话。”他回味起那场面,“你猜他问我什么?” “嗯?” “他问我,要不要一起来一把。”泽托笑得弯腰,“当时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孟醇挑眉:“然后呢?” “盛情难却,来了四局。” 孟醇想去找杜敬弛了,也听泽托声音不大,对自己说,这些天收拾完,趁早离开吧。 杜敬弛还跟猴子时不时偷看呢。见孟醇一步一靠近地走来,杜敬弛趴在桌上跟猴子讲悄悄话:“你说他怎么不笑啊?” 孟醇直直把人从猴子身边拎起来。 “没想到你跟别人长官也处得这么好。”孟醇把拐杖架到杜敬弛胳膊下,“走了,回去睡觉。” 杜敬弛满脸困惑:“好什么?” “赌牌,四局。” 杜敬弛不情不愿挪开眼:“打一上午全输他手里了,谁要跟这种人关系好。” ---- 早上输四局,晚上来四轮
第47章 杜敬弛眼巴巴看着广场,拽过孟醇:“抽根烟再走。” 他递了一根给男人。孟醇咬住烟,摸完左边口袋又翻右边,掏出火机,护着苗,先帮他嘴里那根点燃了,再把自己的烟屁股凑过去,娴熟地呼出一片白气。 杜敬弛舒服地挥开半边雾道:“瘾突然起来了。” 孟醇捏着滤嘴,烟拿在身侧,透过雾气看他:“你有烟瘾?” 杜敬弛如实道:“没有。看大家都抽,忍不住想来一口。” “喜欢那个氛围,是吧。” 杜敬弛不置可否:“是吧?但抽久了也挺没意思的。” 有人突然拍了拍孟醇,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来者一头长发微乱,深棕色的发丝卷曲光亮,五官成熟,眼睛懒懒的,却十分有神。 孟醇认出女孩是法建筑公司的员工家属,她很高,只略矮杜敬弛半头,比划了一句不大通顺的中文手语,笑着朝他问好。 孟醇简单回过她。 或许是她举止间倾慕太甚,杜敬弛看着,连烟灰都忘记抖,差点烫到手。 两种体系的语言沟通起来困难重重,女孩越挫越勇,孜孜不倦使用着刚学来的外语,与他表达感激之情。 女孩的绿眼睛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向后面的杜敬弛,同样用那副少女特有的清澈笑容,对他点了点头。她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孟醇身上,指尖在空中飞舞,询问他能否弯腰。 孟醇暂未反应,女孩已经踮起脚尖,轻轻往他脸颊印去一吻。 随后在男人的额头和左右肩分别连接出十字形状,调皮地说:上帝保佑您。 语毕像一阵风,不等人反应,轻盈飞走了。 白花花的烟气从杜敬弛唇缝飘出,一阵阵漏进风里:“你...还会手语呢?” “嗯,”孟醇深吸一口烟,“因为我妈是哑巴。” 不好问了,杜敬弛沉默地叼着烟。 孟醇看他一眼,继续道:“你听过哑巴村吗?” 杜敬弛摇头。 “河口镇有个社区,里面都是聋哑人,我就是在那长大的。”孟醇扔掉烟头,踩灭。 更不好问了。杜敬弛只能把满腹好奇憋回去,硬猜那女孩翻来翻去的手势是什么意思。孟醇倒好,根本没将女孩的行为放在心上,仅当作是一次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反而好笑地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催促道:“抽完就上楼,磨蹭啥呢你?” 杜敬弛舔舔嘴唇,刚被烟熏过的眼睛还有点湿,问道:“你跟我一块儿上去?” 孟醇声音一下就沉了,拉过他的胳膊:“去我那。”要不是场地不允许,他能即刻压着杜敬弛教育一番,让这个人少用这种语气跟别人讲话。也别总这么招人地笑。 “你那行不行啊,要是医疗兵看见我,我明天还怎么混?” 混不下去更好。孟醇勾起嘴角说:“你想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杜敬弛没来由地故意激他:“你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自己不知道?” 孟醇看着他眼底精光乍现的捣蛋样,伸手拧了一把他的嘴巴:“别贫,赶紧走。” “嗤。” 等回了病房,还没进门,孟醇就将人压在墙上亲了起来。杜敬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被谁看见,赶紧推着他进屋,啪地打好锁,才敢放心搂着脖子,两张嘴热烈地亲在一起,吻得难舍难分。 杜敬弛心窝滚烫,烧得都有些难受了,扒着孟醇的衣服,好不容易把嘴扯开,热气儿打在孟醇半张脸上,急躁地说:“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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