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就看到了秘书身后跟着的人。 两年未见,时偌的外表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么精致得体。 宋西岭的眼神冷冷地注视着他从门口走入,在桌子的对面坐下来。整个过程没有分毫迟疑。 显然,时偌压根没认出他来。 “二位先聊。”秘书关上了门。 或许是见他不说话,时偌率先咳了一声,说:“不知您有没有看过我的简历,有什么其他的问题或者想法需要我阐述呢?” 宋西岭本来在转着椅子观察他,此言一出,又低头扫了一眼他的简历,说:“大学毕业后,你干什么了?” “我……简单来说是支教,但有一些其他的调查工作,这部分内容由于签了保密协议,没法透露太多,但是我有证明文件——” “哦,”宋西岭打断了他,“那么两年前呢?” 时偌忍不住皱了皱眉。照理说集团的二面一般是由人事经理负责,或者由部门的主管、甚至较高层次的领导也都有可能,一般讨论的都是比较有技术含量的问题,但他从没遇见过现在这种情况,面试官年纪貌似还没他大,而且态度冷淡,还打断他讲话。 但是这次机会来之不易,时偌实在不想轻易放弃,只好深吸一口气说:“两年前我做政府部门的调查员,主要协助上级进行工商调查,具体工作内容都在简历上。” 宋西岭说了句“哦”就不再说话,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时偌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同时,他的心中还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说不上来,很令人不舒服。 时偌忍不住说:“我有一个问题。” “嗯。” “可能有些冒昧,但我想问问你在这里的职责是什么,为什么安排你单独面试我?” 宋西岭像听到一个笑话似的,哈哈笑了两声,说:“要不是你问这个,我都以为你一直是装的。我就说你的演技怎么也这么好。” 说着,他慢慢摘下那副黑框眼镜,揉了揉眼睛,问:“这样呢,认得出来么?” 时偌疑惑了一瞬,接着刷地变了脸色。 宋西岭重新戴好眼镜,看着他的五官都有几分扭曲,嘲讽道:“怎么不说话了,你刚刚不是挺爱说的?” 时偌失声叫道:“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宋西岭敲敲桌面,“你现在坐的那把椅子,面前那杯水,刚刚走进来脚下踩的地毯,上楼时乘的电梯……都有我的资产投入,现在我来面试一个旧相识,有什么问题?” 显然是受到的冲击太大,时偌一时难以接受,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疾步向门口走去。 但宋西岭离门口更近,步子也更快,他在时偌冲出去之前,一把锁上了门。 时偌紧盯着他:“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我如果说要在这里杀-人分-尸,也不太可能吧。”宋西岭再次微笑,“虽然我很想这么做。” 时偌后背的汗毛一层层竖起来。 经过两年时间的历练,眼前这个青年已经找不出一点和从前相似的模样。他的眼神冰冷幽深,气质也成熟了不少,容貌有些改变,体格也比当年强壮了一些——所以,他根本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来。 这分明是两个不一样的人。 迎着宋西岭的一步步逼退,时偌无法保证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毕竟当年自己确实是羞辱过他,甚至出手抢过他的人。他在这一点上,占下风。再加上,这里是宋西岭的地盘。 时偌心里难免有些惊慌,他试图在最短的时间做出最优的决策,但这显然非常困难。 宋西岭说:“看清楚了?” “……什么?” “看我的眼睛。”宋西岭语气轻松不已,他微微垂下睫毛,“动过刀子的。车祸的时候,只要再深几个毫米,我就瞎了。” “……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 “关你什么事?原来你忘啦,那我来帮你回忆一下。我的热搜是你的杰作,对不对?” “……” “热搜后没过多久,你就跑来我的公寓一顿乱叫,让我离开。记不记得?” “我……我当时说的都是事实,我是在提醒你!” “哦是么。那我还得谢谢你?你走之后我拿着火车票找傅珩之,路上出的车祸。说实话这件事特别巧,我一直都怀疑是你做的。” “不是!”时偌毛骨悚然,他怎么知道自己小小的举动会造成这么大的伤害?他根本不是故意的! 蝴蝶效应! 宋西岭无所谓地说:“你说不是就不是?说真的,我有好几种办法能把这件事跟你扯上关系,让你在监狱里待一辈子。” “你……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别人,真是太无耻了,傅珩之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人?”时偌说着,拿出手机。 那三个字直击宋西岭的心脏,他伸手夺过时偌的手机,向后一抛,手机稳稳落入鱼缸,水花四溅。 时偌目瞪口呆,举起的手僵在空中。 “你要联系傅珩之?”宋西岭奇怪地说,“你打算怎么联系他,打电话?可是你是怎么有他电话的?” 说着,他从兜里拿出一部手机来,在时偌眼前展示了一下:“在我这儿呢,你找不到他的。” “你把他怎么了?”时偌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面容有几分惊恐和扭曲。平时在谈判桌上运筹帷幄的那个人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只有在强权面前被紧紧拿捏的弱者。 他想起自己的邮件石沉大海,难道傅珩之已经…… “没怎么,至少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宋西岭把手机放回去,警告道,“我劝你最好不要让我看到你发第二封邮件给他,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干什么。你知道的,我忍你和他,已经忍了太久。” “你……”时偌咬牙切齿,他意识到眼下的情况,和宋西岭硬碰硬是没有任何好处的,于是转换思路,“当年我只是觉得傅珩之没那么喜欢你,所以才用了一些激烈的方式……当然,可能伤害到了你。但你得想清楚,这一切都是源于傅珩之让你签的合约,是他对你不专心,才让别人有机可乘的,也是他不够喜欢你,所以你才不愿意相信他,而我只是一个导火索,就算没有我,你们也……” “你挺会转移矛盾的。但是这就能否认你之前做的那些卑鄙的事情么?”宋西岭走到鱼缸跟前,捞出那部湿淋淋的手机,像扔垃圾一样毫不犹豫地扔进垃圾桶,接着他拿起一个茶杯,“我告诉你,他的账我要和他算,你的账,我也要一一奉还!” 只听一声清澈脆响,茶杯在宋西岭的脚下,四分五裂地随开,同时,他的手臂上,一道划痕出现,血液顺着他的指节慢慢地流下。 时偌惊异不已,他转身使劲拧动着门把手,想要逃出这个地方。宋西岭的情绪明显不太正常,他再待在这个地方,没准真的会出什么事。 时偌万分后悔自己独自一人来这里面试,他怎么就没能调查清楚呢?如果知道这里和宋西岭有关系,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来的! 宋西岭按下墙上的呼叫铃,说:“保安,这里人故意闹事伤人,是……他和我有旧仇,麻烦上来一趟,把他赶出去。” 然后他挂断电话,施施然坐在一边,把他那张简历往桌下一扔,垫在鞋底,漫不经心地看着手上的血液流下来。 他连一个眼神都不屑于再给时偌。拿起远程遥控轻轻一按,门应声而开。 “好了,你可以滚了。”
第115章 莫名其妙 时偌像脚下踩着风火轮一样飞速地离开了。 昔日的情敌,那样一个既无能又幼稚的小孩,居然如此羞辱他,他何其狼狈,何其难堪。 时偌不记得上一次这么愤怒在什么时候。甚至震怒之余,他还要躲避保安的追赶,他这样一个人有朝一日居然变成了“闹事儿的”,被安保人员像赶狗一样驱逐。多么荒谬。 他的手因极度愤怒而微微颤抖,面部五官也微微地扭曲。他用最后一点耐心极力维持着自己最后的涵养,让自己不在这里失控。 可是还没等他出大门,身后忽然有一个声音:“时先生!” 时偌没有回头,加快了步伐。 那个声音追逐上来,冲在他的面前。 是刚刚那个秘书。 时偌没法前进,只好沉着脸色,冷冷地注视着他。 秘书对此无动于衷,而是向他展示一个信封。 “这是小宋总给你的,他还顺带了一句话,希望您出了这个大门后好自为之,不要再出现在他的眼前。” 秘书像朗读公文一样面无表情地说完,把信封塞在他怀里,离开。 时偌掂量着那厚厚的信封,拆开一个角。 一沓全新的钞票。 ……封口费?还是赔偿费? 时偌用力抓着信封,几乎要把那层纸揉碎了。他一眼瞧见旁边有个垃圾桶,走上前去,毫不犹豫地把信封丢了进去。 小宋总? 两年没见的宋西岭,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居然在他的面前作威作福,威胁他、给他摆脸色。 时偌咬咬牙,打通一个电话。 “帮我查一下唐氏集团的宋西岭。对,就是之前操作到热搜的那个……” 找了时偌一通麻烦,并没有让宋西岭心情变得特别好。不得不说,时偌一定是谈判的专家,最擅长策反敌人。他那番对傅珩之的精准剖白利落地扎进宋西岭的心头。 他说得完全没错。 就算没有时偌,他和傅珩之,当时也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因为傅珩之压根不喜欢他。而他的感情也几乎消磨殆尽了。 当他冲回家正准备开门的时候,忽然看到门上贴了一张白纸。 他疑惑地看向保镖,对方说:“他的房东来过,说联系不到他。”顿了顿,补充道,“他上个月的费用还没付清。” 进门之后,首先听到的是哗啦啦的水声,他推开浴室的门,傅珩之正在泡澡,手里还拿着本杂志。水面漂浮着厚厚的白沫,正沿着浴缸的边缘层层流下。 看到他,傅珩之并不意外。 “我马上就好,你去外面等等我。”他关掉水龙头。 宋西岭靠着墙,看着他:“我不,又不是没见过。” 傅珩之闻言也不废话,把杂志放到一边,从白色的泡沫中站了起来。 宋西岭忽然有点口干舌燥。 他看着傅珩之把身体的泡泡冲掉,然后一步迈出,披上浴巾。 他说:“你这房子是租的?” “是。” “为什么不买下来?” “没钱。” “胡说八道。”宋西岭看着他系浴巾的腰带,目不转睛地盯着领口处露出的肌肉线条。 “真的,有一大半都在你订婚时用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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