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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赌。 只是没想到将沈秋绥留在自己身边后能见到他的次数比曾经在大哥家还要少。 偶尔月色正浓时，阅完合同的段时颂会压着步子路过沈秋绥的小院，站在门前默默看着紧闭的门窗，夜正深，他站在门外想象爱人窝在被子里睡得正香的画面。 亦或是白日难得闲暇，他在院外隐蔽处远远观望，看一袭墨色长衫的儒雅男人只身坐在池塘边，或是和宅邸叫做十三的小下人一起说笑，羡慕也嫉妒。 段时颂不敢和沈秋绥走的太近，在能彻底稳住自己地位之前他都没脸去直面沈秋绥。 当然，除此之外他怕自己靠得越近就越舍不得离开，他太想他了，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在等他去做。 三年里和沈秋绥为数不多的见面他都在压抑自己的内心，人群之中沈秋绥在目视别处时他才敢短暂的注视那在他看来最熟悉却也是最陌生的身影几秒，再敛回目光，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直到有天段时颂意外发现啾啾居然混在沈秋绥的身边，也不知声么时候开始的，一人一猫早已熟络的不行。 于是段时颂莫名对这个不常回家，平日里都在外面放养的小家伙上了心。 私人客室里他曾抱着难得回家的啾啾，冷不丁的一句话也不知在说给谁听：“没想到连你这个小家伙见他都比我见的频繁。” “喵呜—” 小狸花不理他，伸了个懒腰换成舒服的姿势窝在段时颂怀里打盹。 沈秋绥也会将啾啾抱在怀里吗？会带着笑意，揉它的小脑袋看它吃饭吗？ 段时颂垂眸盯着小猫想，又闭上眼睛将软乎乎一团在怀里抱紧，柔情的像是在拥抱自己的意中人。 自立门户的第三个秋日，段世炎登门，告诉弟弟兴隆服装厂的张老板欲约他在商船上谈生意。 三年足以改变很多，段世炎的态度早不似最开始那般决绝，他依旧不认可弟弟的眼光，情绪却日渐平和。 段世炎甚至还主动叫来沈秋绥同他们吃饭，几句玩笑话后又在最后和段时颂一起目送他离开。 段世炎看弟弟三年未减淡半分的痴情相叹了口气：“都到现在了还是装作对一副对他毫不在意的样子吗？小颂，你比我更痴情。” 段时颂不理他的打趣，直勾勾望着沈秋绥单薄的背影越来越远，最后在拐角处消失，喃了一句：“好像瘦了，刚刚好像也不大高兴。” 段世炎没听到弟弟的呢喃，也没打算轻易放过对他的调侃：“进门时看都不看人家一眼，不觉得伪装太过拙劣了吗？还是说…怕自己看到沈秋绥就再没法移开自己的眼睛了？” 段时颂怅然，目光依旧停留在心上人离去的空荡拐角反问一句：“很拙劣吗？” “嗯，”段世炎无奈摇头：“至少在哥哥面前还是太嫩了点。” 别过目光，段时颂的理智也一并收回，动动鼻尖淡漠地驳了一句：“三十年没娶过老婆的老光棍没资格对我指指点点。” 段世炎瞪大双眼照着亲弟的脑袋就是一巴掌，劝分的心依旧不减；“你个混小子翅膀硬了敢这么和我说话？不是我说…这么多年难道你还没清醒吗？要是哪天反悔了不要觉得不好意思，跟哥哥说，早日回头。” 段时颂垂眸，即便眼前看不到未来，心也依旧坚定：“哥，我爱他。我也没错，我一直很清醒，并且永远不会回头。” 这是段世炎早就料到的答案，他耸肩也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拍拍弟弟的肩膀：“对了，也就看在是你亲哥的份上提醒你一句。这次交易还是别带沈秋绥了，可别想着借机过什么二人世界，就算他主动要求上船也不要同意。张兴隆那老头子品性极劣，你带沈秋绥去被他看到怕是很难能完整带回来。” “知道了，”段时颂点头，语气平和地陈述“但是哥，等这次交易结束，我想和他坦白。” 他不知道该如何坦白，只是觉得时候该到了。 就因为自己弟弟爱上男人这件事段世炎每天叹不完的气，总愧疚于弟弟现在这样是因为自己当初用那种手段做生意换来的报应。 段世炎无奈扶额：“我管不了你，也不想再管。爱怎么胡闹就去怎么胡闹去吧。” 段时颂听罢微勾唇角不再说话。 可令段时颂没想到的是，一切按部就班的计划从在船上看到沈秋绥的一刻结束。 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在见到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客房门口时段时颂彻底乱了阵脚，听到沈秋绥轻描淡写说出要代替男孩的时候，段时颂疯了一样。 他明明不喜欢做这个勾当，段时颂想，沈秋绥明明是讨厌的。他自认为沈秋绥讨厌和同性亲密，因为那些曾经酒桌上发自内心的厌恶神情做不了假。 可沈秋绥为什么还要这么委屈自己？明明现在他都到自己身边了，自己也终于可以保护他了。 段时颂只觉得自己努力那么多年被一夕之间打回原形，沈秋绥现在这样又一次显得他很没用…… 他心疼，又不敢将偏爱表现的太明显，失手将心上人的好意打碎个彻底。 事后他本想在酒局上自圆其说，却不想张兴隆正如大哥说的那般狡猾，先一步盯上沈秋绥。 那老头说出心里那些令人作呕的想法时，段时颂几乎毫不犹豫地将□□放在桌上，金属碰撞啪地一声脆响。 段时颂最讨厌的莫过于有人在他面前侮辱他的爱人，眸底漆黑狠戾仿佛能将人吞噬：“张老板，我想我刚刚已经强调过很多遍不要再打我身边人的主意，男孩我会找个更好的送给你做补偿。你知道的，我从不怕死，如果我怕死也绝对不可能二十岁就做到现在这个位置。” 子弹上膛，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响，段时颂起身上前，冰冷的枪口顶在张兴隆一侧太阳穴，他的语调比枪口更让人胆寒：“你听好了，这桩生意成也好，砸也罢我都不在乎。但上岸前你若敢对我的人动什么歪心思，不管多少，我就算和你同归于尽也不会让你活着下这艘船。” 段时颂不怕死，毕竟为了沈秋绥他三年前就已经濒死过一次了。 张兴隆讶异于段时颂过激的反应，：“段小少爷，你该不会是…和我有着同样不可告人的秘密吧？哈哈，原来我们是同一类人！” “别恶心我，我和你，”段时颂一字一句说的决绝，“永远不可能是一类人。” 面对这样的威胁张兴隆未露丁点惧色，也意外地没有生气，他拂去额顶的枪口笑陪笑：“好小子我欣赏你的魄力，生意人就该有不要命的觉悟。这样吧，你的人我不会再动，男孩也不必送了。生意我还会继续考虑，但我更希望以后能和你有更深一步的交流。” 段时颂收回枪不屑道：“该送的我一样不会少，但不该惦记的也希望您能有点自知之明。两人间的事一人说不算，您可以欣赏我的魄力，但绝不能惦记我的人。” 谈判后的记忆在段时颂的脑海中变得模糊，他深知惹了张兴隆这件事于他而言是存了多么大的祸患，但他不后悔。 他去船舱上小酒馆借酒浇愁，一杯接一杯喝到空无一人酒馆打烊。 好容易才下定决心等这次交易过后就和沈秋绥坦明心意，结果老天却在这时和他开了个恶劣的玩笑，让他在踏出这一步前想起沈秋绥在哥哥家做事时不情不愿的样子，想起自己那晚逞能救下他之前，沈秋绥在屋内激烈的反抗和呼救。 段时颂害怕秋绥和自己并非同类，他藏着自己心底那些肮脏的想法，每每想起沈秋绥曾经端着酒杯时反感的模样，一幕幕如利刃刺进他的胸膛。 然而不知怎的，他越是压抑自己不要越界的心，对沈秋绥的想念就越深刻。尤其宿醉过后的清晨，他看到沈秋绥躺在自己身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他忆不起自己宿醉过后是怎么回去的，但自那日起，他的身体开始对沈秋绥有种莫名的冲动，根本压抑不住。 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那么多年心里的感情都能忍下来，偏偏那夜过后他就跟被下了蛊一样，控制不住对沈秋绥□□和灵魂的渴望。 他以为是自己思念至极的缘故。 新仇叠旧怨，以至于船上度过的剩下几天，段时颂全都荒唐度日。 出海前和颜若兰一拍即合的预谋让她和自己一起在沈秋绥面前演一出戏。本是想试探心上人的反应，现在看来倒像个笑话一样，甚至在茶楼还让心上人为此负伤险些丧命。 他把一切都搞砸了，居然还自作聪明觉得自己布下的是一个天衣无缝的局。扑面袭来的挫败感比三年前尊严扫地还让他难受。 沈秋绥，他明明都得到了，却又频频失误露怯。 段时颂劝自己接受，或许无名无分的沈秋绥跟在自己身边一辈子，也好过让他得知自己歪心思后的老死不相往来。 不，他不能接受。 他承认自己贪得无厌，说臭不要脸也无所谓。 他不肯自己和心上人的关系就止步于此，但又不知还能从何下手做出改变。 再后来，颜若兰的信如导火索，燃掉他最后的希望。 信中提及的沈秋绥有心上人，颜若兰这般期待二人互通心意，证明沈秋绥很在意那位自己不知名的爱人，就连颜若兰都很看好他们。 到底是谁？ 一想到这小少爷就烦躁的合同都读不下去，自作主张藏起了颜若兰寄给沈秋绥的信。 本来近日心里就堵，从和张兴隆商谈那次上船时就一直失踪的小男孩不知为何又找上门来，怯生生的模样嘀嘀咕咕又不知和他说了些什么，段时颂根本无心去听。 好容易打发走男孩再闭紧大门，坐在桌前还没清净多久急促的敲门声又在门外响起，段时颂烦躁的不行，心底暗骂是哪个下人这么不长眼色。 敲门声不止，段时颂冷着脸走到门边打开大门，意外发现沈秋绥正勉强站稳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爱人双颊微红，目光迷离醉人，身后是日暮西垂下橙红色天空。 有一阵清风恰时吹过，撩起沈秋绥额前碎发，也拨动段时颂心头的弦。 沈秋绥扑上来吻住他，胳膊勾着段时颂的脖子踮起脚尖，堪堪维系的理智在推搡和反复纠缠中崩断，凡此种种都是未经□□的小少爷从未有过的体验。 一瞬间发生太多，却来不及思考太多。最后段时颂选择闭眼，在暧昧氛围的蔓延中同眼前人一起沉沦。 两颗心从未如此接近过，挨在一起只为彼此赤城地跳动。 汗流浃背的两人贴在一起，粘连着粗重喘息和不受控的嘤咛。 “是你自己选择我的，是你自己送上门的，”段时颂嗓音低沉沙哑，伏在身下人耳侧轻声耳语，“以后我赖上你也不能再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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