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有了陈述的许可,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守着陈漾,他的手就隔着不到两公分的距离放在陈漾的手边,手肘撑着床边,脊背低伏,平时骄傲微仰的脑袋这会儿也低垂着。 陈述搬了两把椅子,谢述尘没坐,而是去窗户边站着,陈述“啧”了声,又把椅子给他拎窗户那去。 然后自己坐在另一侧盯着裴灼,满脸不情不愿。 要不是漾漾刚才喊了裴灼的名字,他才不会让这臭小子离他宝贝弟弟那么近。 病房门很安静,大概过去了二十多分钟,陈漾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靠近陈述那侧的手指也无意识地抬起。 陈述发现了,登时坐直身体,紧张兮兮:“漾漾?醒了?” “我去叫医生。”他刚站起身,手指却被床上的人轻轻拉了一下。 陈漾的意识昏昏沉沉的,眼睛还没睁开,手指微动勾住了谁,轻声喊:“裴灼……” 陈述顿时心头一哽,语气委屈:“漾漾,我是哥哥啊!” 裴灼那小子到底给他弟弟下了什么药? 陈述目光不善地抬起头看向对面,这才猛地发现陈漾竟然早就抓住了裴灼的手! 他瞪了下眼,但意识到这是他弟弟先动的手,顿时脸一别,气得不想看了。 陈漾的嘴唇又动了一下。 “在。”裴灼从惊愕中回神,急忙应声。 他心里知道陈漾的病不能接发生肢体接触,但是被牵住的那一刻他的手却不敢动,也不想动,垂眸看着陈漾的脸,哑声道:“我在。” 陈漾隐约听到了,发出一声无意识的轻哼。 “醒了。”谢述尘起身出门,那两人都腾不出空,只能他去喊医生了。 谢述尘推门离开的同时,床上的陈漾缓缓睁开眼,纤长的睫毛颤了颤。 他似乎有点恍惚,神情迷茫,眨了两下眼看向左右,视线中的人影逐渐从模糊变清晰。 意识回笼,陈漾发现自己在医院,手撑着身体动了一下,嗓音有种柔软的沙哑,轻声道:“哥,裴灼……” “哥在呢。”陈述小心询问:“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还不舒服?” 裴灼没说话,默默拿调整枕头给陈漾垫在身后,又把床头升高,让陈漾能舒服地倚靠着。 陈漾靠好后认真地感受了一下,缓缓摇头,然后看向裴灼,浅棕色的曈昽微微闪烁,抿唇道:“谢谢你。” 裴灼动作稍顿:“没事。” 他知道陈漾在谢什么,心里反而更后悔。 如果他剪头发能回来得更早一点或者压根儿就不去,或许就可以避免余曜那样对陈漾。 余曜…… 裴灼长睫掩下的深瞳中布满戾气,拳手紧了紧。 “哥,你那么忙怎么会过来?”陈漾记得昏倒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是裴灼,那肯定是裴灼送他来医院的,他哥怎么会知道? 陈述不满:“你这话问的,你出、晕倒了哥能不来吗?” “我没事的。”陈漾笑了一下,感觉心里暖呼呼的:“就是睡了一觉,不严重。” “什么叫‘就是晕倒’,那都晕倒了还不严重?”陈述很不赞同地说:“是哥的错,哥不该送你去参加节目,都是一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乱七八糟其中之一的裴灼在旁边:“……” 陈漾余光瞥了眼他,没憋住笑,认真反驳道:“哪有啊?也不都是坏人。” 身侧,裴灼听到后,唇角偷偷挂上一抹弧度,默默给他递了杯水。 “谢谢。”陈漾双手接过来,指腹无意间轻轻滑过裴灼的手背。 一瞬间两人体内都仿佛有细微的电流窜过。 陈漾盯着指尖有点失神,他好像……没有觉得难受? 裴灼也触电似的收回手,小心观察陈漾的神色:“没事吗?” “嗯。”陈漾点头,微微抬眸看向松了一口气的裴灼。 对方的神色看起来真的很疲惫。 他知道裴灼昨晚没怎么休息,白天爬山,晚上又送昏倒的他来医院折腾了一番,黑眼圈很重,下巴上的胡茬都冒了出来,外套也没穿,略有点狼狈和沧桑。 陈漾有些愧疚地抿了下唇。 可是刚才当他睁开眼睛看到裴灼站在这里,肩膀宽阔好似无论发生什么都可以撑起半边天的模样……陈漾又莫名觉得心安。 他动了下唇要说什么,谢述尘正好带着医生回来了。 虽然陈漾反复说自己真的没事,就是晕了一下,吃点好吃的就补回来了,但他还是拗不过三个人一起劝他。 于是只能跟着医生各个科室跑了一片,又是抽血验血,又是尿检超声,最后还做了个脑部CT。 折腾完已经夜里十点多了,陈漾感觉自己晕倒一次没什么大碍,反倒是体检给他累得差点虚脱,回病房的时候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他有点懒地靠在床上,动都不想动一下。 “我去买点吃的。”裴灼刚给他接了热水,放到床边柜子上,直起身问陈漾,声音很轻:“想吃什么?” “你别去了吧。”陈漾有点担心以裴灼现在的状态出去会晕在半路上,转头对他哥说:“哥,我想吃烧麦和米粥。” “你怎么不让那小子去?” “哥……”陈漾对他眨了下眼睛,眼睛弯弯,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陈述受不了弟弟撒娇:“你啊!” 他瞅了陈漾和裴灼一眼,对后者翻个白眼,拎着外套出门,谢述尘见状道:“一起吧,买多了你不好拿。” 两人结伴离开。 于是病房内只剩下了陈漾和裴灼两个人,气氛有点尴尬,流淌在两人之间的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暧昧。 这种时候,陈漾又没了刚才和跟自己亲哥撒娇的放松样子。 他有点紧张地攥了下手指,看向裴灼,嘴唇动了两下,半晌憋出一句:“…你剪头发了。” 裴灼坐了下来,深蓝眼眸注视着陈漾:“嗯。” “还挺好看的。” “是吗?” 裴灼被夸了本该高兴,但他却笑不出来——他把自己没能及时解救陈漾的原因归结在了自己去剪头发上面。 真是没用,裴灼有点自暴自弃地想:回头他就全给剃了。 “那个……”陈漾眼眸轻抬,腼腆道:“今天谢谢你啊。” 他始终记得自己欠裴灼一个正式的道谢。 裴灼听完后笑了一声:“口头谢谢?” “唔,那请你吃饭。”陈漾看他一眼,心想着:这总行吧? 裴灼摇头:“陈漾老师现在还欠着我一顿呢,换一个。” 陈漾不太高兴地抿了下唇边:“那你说好了。” “我随便提?要什么都行?” 陈漾心里有点打鼓,但还是迟疑点头,嘀咕道:“你别要太多。” 裴灼似乎早就想好了,说:“我想去你经常去的地方,也可以?” “我家?”陈漾瞪大眼睛。 “也不至于那么快,我指的是家以外的地方,比如什么图书馆自习室,舞蹈室……之类的。” 裴灼挑了下眉稍:“不过陈漾老师愿意邀请我去你家的话,我也可以的。” 陈漾摇摇脑袋,看着他说:“还是去舞蹈室吧。” 裴灼心满意足笑了下:“好。” 他一低头,脸上的疲惫看起来就更明显了,陈漾忍不住开口:“裴灼,你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行,我眯会儿。”裴灼没强撑。 他从抱着陈漾上楼的那一刻起神经就高度紧绷着,直到刚刚和陈漾真真切切地说上几句话,心里才算踏实下来。 陈漾点头,拍拍床边:“你趴这睡吧。” “还以为你会邀请我一起躺。”裴灼开了句玩笑,把陈漾逗得耳朵都红了。 陈漾没搭理他的胡言乱语,裴灼也没再说话,椅子后撤,腰背一弯,趴在了自己手臂上,闭眼。 大概是身心俱疲,陈漾发现裴灼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原来狮子打盹儿是这样的吗?安安静静的,呼吸很均匀,刚剪完的金发微微卷起,看起来毛茸茸的。 手感应该会很好吧? 陈漾看了会儿,舔了下嘴唇,到底没忍住伸手过去,轻轻摸了摸裴灼的头发。 他忽然想到今天晚上发生的事。 余曜不怀好意的靠近,裴灼出现的那一瞬间脸上的紧张和担忧,以及在医院对他的在意和照顾……陈漾眼皮微微发酸,眼尾也很快泛起红,又在心里重复了句谢谢。 结果下一秒,一只手握住了陈漾的手腕。 陈漾的思绪戛然而止,呼吸一紧,心跳飞快,愣愣地看着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 第一想法居然是:他被发现了,裴灼醒了。 紧接着是:裴灼的手还挺好看。 但是陈漾却没有感觉到难受,他惊疑不定地眨了下眼看向他和裴灼皮肤贴合的地方,反应过来后满眼不可置信。 他……裴灼抓他的手,他居然不难受?病好了?还是只对裴灼这样? 陈漾暂时按捺住内心的雀跃,没收回手,躺回床上,闭眼感受灵魂深处久违的放松。 陈述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裴灼!”他把手里的饭往桌上用力一放,动静大的把陈漾和裴灼都惊醒了。 裴灼困倦地抬起头,手指动了一下,发现不对劲儿,视线跟着移动过去,瞳孔放大,瞬间清醒。 他竟然抓着陈漾?他睡觉就睡觉,睡疯了不成? 陈漾也坐了起来,抽回手揉了揉发麻的手臂,“你醒了。” 裴灼才睡了不到半小时呢,他哥回来的好快。 “我……对不起。”裴灼紧张地干咽一下:“你怎么样?难不难受?” “没有。”陈漾高兴扭头:“哥!你刚才看到了吗?裴灼抓我手我没事儿!” “看到了!看得真真的!”陈述胸口起伏,生气的同时又很惊讶:“难道好了?” 他伸出手:“试试?” 陈漾就抓他哥的手。 一秒、两秒…… 过了会儿,陈漾忽然收回手,不理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又看他哥,皱眉抿唇道:“不行。” 他刚刚还是有点不舒服,和碰到裴灼的时候感觉不一样。 虽然都是心跳加速,但一个是难受,一个……差别很大。 “不应该啊!谢述尘呢?你也来试试。” 陈漾试完也摇头,谢医生也不行。 于是三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到了裴灼身上。 裴灼:“……” 感觉好像有什么责任落到了他身上,莫名有点紧张。 陈漾很积极,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十分期待地伸出手:“再握一下好不好?” 这事儿裴灼巴不得,十分利落地手一抬,牵住了陈漾。 …… 这回又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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