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小刘提前一个半小时把周羡青的床上用品该扔扔该洗洗,与新床到来的时间无缝衔接,效率奇高。 “房间在二楼,上楼左拐第一间。”姜琳指挥工人搬运,言简意赅:“麻烦靠墙放,避开吊顶,谢谢。” 周偲偲也睡醒了,顶着一头蓬松的小卷毛,抱着毛绒兔子从房间里奔出来凑热闹,一眼看见双人床,她乌溜溜的眼睛瞪圆。 “妈妈!我也要这个!!妈妈!!”她扯着嗓子叫。 “好啊好啊,给你给你,正好我不要!”周羡青说。 “去你的。”姜琳瞥他一眼,摸了摸周偲偲的头,“这个是给你哥还有贺白哥哥用的,给你了,你哥还有贺白哥哥就没有地方睡了呀?” “喔,那我不要了。”周偲偲摇头晃脑:“偲偲的白雪公主床也蛮好的。” “呵。”周羡青冷眼旁观:“妈,我看我不如去住客房好了,把房间彻底让给那谁,省的挤。” “行啊。”姜琳淡定道:“你是要朝北的那间还是要没大窗的那间,你喜欢妈妈都没意见。” 周羡青:“......” 他痛苦抓脸:“妈我开始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了,为什么我连自己房间的决定权都没有!” “房子是你买的吗?是我和你爸的共同财产,等你自己有本事挣钱了再跟我谈决定权。”姜琳补刀不停歇:“还有,贺白的生日是十月三十一号,你喊他一声哥没问题,别成天那谁那谁的。” 不愧是亲妈,总能预判他的预判,周羡青被狠狠拿捏,痛苦道:“妈,我好歹也是个男人,给我点面子好不好?” “面子要靠自己挣。”姜琳神色微凛:“你是东道主,人能不能大气一点儿?” “那我哥什么时候走啊?”周羡青皮笑肉不笑。 “他短时间之内不会走。”姜琳正色道:“你要再阴阳怪气,我连上下铺都不给你选。” 周羡青:“......” 他沉默良久,不情不愿,如壮士断腕般,“我要上铺。” “行啊。”姜琳说:“选定了就不能改咯。” “嗯。”周羡青笃定道:“我的床是我的耶路撒冷,决不让人随便触碰。” 姜琳失笑,不以为意,转头道:“贺白,你睡下铺可以吗,省的爬上爬下的麻烦。” 周羡青:“。” 他回眸望向当事人。 客观来说,沈贺白并不讨人厌,从刚才开始,他就没有像个被服侍的客人一样一直事不关己的坐在楼下的沙发上看电视,而是就一直跟随在搬运队伍后面,末了站在离姜琳不近不远的位置处,保持着该有的缄默,像个人形花瓶。 “我都可以,谢谢姜阿姨。”对于姜琳的安排,他应答及时,态度不卑不亢,更没有自己的好恶。 姜琳笑道:“行,那就这样,小刘,来把床铺好,新买的床上四件铺在下铺,青仔的床你按照之前的铺就行了。” “好的太太,除了床以外其他的东西还要不要收拾?”小刘问。 “书桌还没到,其他的东西就让青仔自己收拾吧。”姜琳的眉轻轻皱了一下,轻叹道:“他的东西哪些要哪些不要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东西哪些要哪些不要? 周羡青打了个呵欠。 他感觉皇太后对他多少还是存在点儿误解。 他喜欢买东西,却不喜欢理东西。所以他有些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他自己其实也不清楚。 不过这重要吗? 他瞥了眼沈贺白。 不凑巧,沈贺白举目,视线与他对碰。 墨色修长的眉在深棕色的眸子上方蜿蜒如松竹的叶,于眼窝处扫下淡淡的阴影,琐碎的刘海衬得他文质彬彬,有股子书卷气。 周羡青皱了皱鼻子。 这小镇做题家从进他家的门开始就一直维持着一个寡言少语的稳重人设,以至于周少爷对他产生了一定程度的致命误解。 ——误以为他木讷愚钝,与世无争,没什么威胁力。 但此时,他竟然再一次从对方眼中捕捉到了那名为“审读”的情绪。 这种情绪很微妙。 就仿佛......自己在对方的眼中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略低一级的观察对象,动物?对方非但不惧怕自己,甚至,还有些蔑视。 而后他见沈贺白小幅度的挑了挑眉峰,转身下楼。 淦!周羡青又被点着了。 不重要,什么都不重要!跟其他任何事情比起来,他周少爷的舒坦才是天底下第一要紧的事情! 茶里茶气的小镇做题家滚出拆那! 晚餐时,姜琳道:“青仔,我给偲偲报了个芭蕾舞的暑假班,明天早上八点一刻你记得送她去上课。” 一句话里槽点太多,周羡青一时不知道从哪儿吐起,咽了两块排骨下去才道:“周偲偲才多大啊?这就开始内卷了?暑假就不能有个暑假的样子么?” “怎么叫内卷,上特长班是为了陶冶情操。”姜琳说:“难道人人都得像你一样天天吃了睡睡了吃才叫过暑假么?” “反正天天上小课肯定不叫暑假。”周羡青嘟囔道。 姜琳懒得跟他强辩,扭头道:“贺白,你怎么看?” 沈贺白正夹了一根蚝油菜心,闻言动作顿了一下,而后垂目。 “你喜欢芭蕾舞么?”他在问周偲偲。 “喜欢啊!偲偲想当可爱的小天鹅!”周偲偲将儿童筷子“啪嚓啪擦”的钳了两下,手舞足蹈:“偲偲还想学画画、学象棋!学剪纸!” “兴趣的话,不算吧。”沈贺白想了想说。 “看吧。”姜琳指着周羡青说:“这才是正常人的脑回路。” “你自己选的啊?多想不开啊!”周羡青无语的看着周偲偲:“那当我没说。” 沈贺白像是想起了什么,略有好奇道:“阿姨明天是要出去么?” “嗯,我有个插花局。”姜琳笑道。 “我妈可不是一般人,娱乐生活充实着呢!”周羡青在一旁哼道。 沈贺白:“那我......” “你可以在家待着,或者......干脆跟青仔一起去送偲偲上课吧。”姜琳道。 “啊?”沈贺白还没搭腔,周羡青已经先叫了起来:“这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姜琳反问。 周羡青:“就......” “合适合适!超级合适哒!!”周偲偲在一旁直拍手:“贺白哥哥去的话就是两个人,两个人的话,偲偲就不怕哥哥睡过头了!” 周羡青:“???” “哥哥上次送我去摘草莓就是的!等他睡醒了草莓田里都只剩草莓屁股了!”周偲偲悲愤道:“偲偲一个草莓也没摘到!” “我后来不是买了两斤草莓赔给你吗?还有草莓塔!草莓流心馅儿的泡芙!”周少爷狠狠翻一个白眼:“一个兴趣班,难道还要卡着早八的点去?不至于吧你!” “我可以陪偲偲去上课。”沈贺白忽道。 他这决定下的实属突然。 周羡青:“哈??” 周偲偲:“昂!” 姜琳:“嗯哼?” 沈贺白眯了眯眼。 周羡青就感觉对方眼尾的余光如片羽般掠过自己的脸孔,那种仿佛在研究什么稀罕动物似的目光又来了。 而后,对方补了半句:“和羡青一起。” “......” 你小子叫我啥???
第6章 羡青...... 羡青!?? 不是,你小子为什么自作主张的把我的姓氏给吃了? 叫的这么亲昵......难道是在示好吗? 不!不是,绝不是!是什么阴谋的前奏才对! 周羡青用力甩了一下头,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太棒啦!”周偲偲欢呼:“偲偲有两个哥哥,偲偲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 “阿姨,您把上课具体的时间地点发我一份吧。”沈贺白说:“我加您微信。” “贺白的性子我真是越看越喜欢。”姜琳跟着笑:“没事,我拉你进我们家的小群。” 周羡青:“?” 这就直接打进家族群内部了??? 周少爷气的饭都少吃了半碗。 少吃了半碗饭的结果就是,晚餐结束后没多久,周羡青就饿了。 好在他的房间里有现成的零食架子和小冰箱,周少爷平时会囤一点儿谷物棒、牛肉干、奶制品之类的优质小零食,防止他深夜遨游在峡谷的时候力不从心。 姜琳不想让沈贺白住客房是有原因的,周羡青的卧室的确很大,非常大,自带衣帽间和独立卫浴,王伟哲第一次来他家玩儿的时候就感慨过周羡青的卧室面积比他们老王家的会客厅还大,除开家具的部分,剩下来的占地空间足够他们布置一片小型的室内高尔夫球场。多添一个人的生活学习用具于他的卧室空间而言绰绰有余,所以无论从何种角度来说,周羡青都没有理由拒绝沈贺白的加入。 但让一个习惯了众星捧月的青春期男高即刻掌握“分享”和“奉献”的精神,其状况就跟让一只雄性修狗让出自己尿尿标记的地盘差不多,多少有些困难。 周羡青磕了会儿零食,升腾起一股危机感,他跳起来把零食推车藏进衣帽间,又给冰箱门上了把小锁,这才推开门出去巡视。 周怀森出差在外的时候,周偲偲都会跑去主卧跟姜琳睡觉大床,保姆小刘一般待到晚上七点离开,今天说是家里有事儿,所以六点半提前走了。 眼下是七点半钟,周羡青趴在楼梯上往下瞧了瞧,发现沈贺白还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电视上正在放一部美剧,是医疗题材的,画面血呼啦差,沈贺白看的面不改色,身板挺直,半点没有要回他卧室的意思。 这是对他的卧室没兴趣?还是也不想要跟陌生人共处一室? 周羡青撇了撇嘴,寻思着不管是哪种都挺好,他求之不得。他甚至希望沈贺白除了睡觉的时间以外,都别跨进他的领土半步。 手机震了震,微信里一个叫“这么好学你不要命啦”的小群里正在弹消息,是王伟哲在攒开黑局。 这也算是他们晚上的娱乐固定项目了,周羡青回了一句“洗个澡就来”,旋身回屋,随手反锁了卧室的门。 如果非要说周少爷的这个房间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大概就是卫生间的干湿分离做的不够完美,每次洗完澡,周少爷的浴室里那阵仗啊都跟太虚幻境一样,幼年时的周羡青还因为洗完澡再地上滑了个倒栽葱,痛失半颗乳牙。 后来即便姜琳找人来改造过了卫生间,周羡青仍然不适应里面的湿度,感觉任何干燥的东西进卫生间走一趟都回变得潮唧唧黏哒哒,故而他养成了一个习惯——绝不把干净的换洗用物带进浴室。 反正这么大个房间都是他一个人的,任何人进出都得敲门,他周少爷别说光着进出卫生间了,就算他光着睡觉,光着原地做托马斯回旋——都没人管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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