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十点之前,周羡青人就不带清醒的,维持睁眼状态这件事于他而言宛如酷刑,偶然一次听他跟王伟哲交谈才知道,这小子每天晚上不熬到凌晨一点绝不闭眼,刷手机打游戏找人唠嗑哪怕是放空——也绝不十二点之前合眼,这让秦凯娟很是头疼。 检讨做到这个份上,为人师表骂是骂不出口了,尤其是周羡青生的男生女相,欧式大双别提多能祸祸小姑娘了,秦楷娟叹了口气,点到即止,挥手让他别跟眼前添堵了。 公布完成绩,教室里众生百态,王伟哲对着自己少得可怜的分数Emo了不超过十分钟,掉头对周羡青道:“下午打篮球不?顺便把你那天价球衣穿出来!我还没见过呢!” “你人凑齐了?”周羡青蔫蔫的从书包里摸出手机开机,京华中学严管电子产品,要么不带,带了就必须全程关机,不然会被没收。 王伟哲翻了个白眼儿,仿佛他说了句废话,扬声道:“学委,球否?” 孙志成正在擦黑板,“看你叫谁了,要是二班那几个煞笔,拜拜。” “咋可能,他们球品太差。”王伟哲一把搂过周羡青的脖子,“跟我们少爷!” “那可以。”孙志成说:“我叫上一班课代表。” “咋!跟青哥打球啊?带我一个!”前排的崔星嚷嚷:“青哥打前锋的话我必然是最□□的后卫!” “放屁,我才是青哥唯一的后卫!你滚去打中锋。”王伟哲骂道,他拍了一下桌角激动道:“这人不就齐了吗!少爷的魅力无限啊!四中女校的啦啦队还答应过来给我们暖场!怎么样!是不是已经开始期待啦!” “6,看你这么积极,下午我包奶茶。”周羡青说,他是个接地气的富二代,虽然家里有钱却为人慷慨,脸长得还帅,所以人缘一直很好,不拘男女,这时手机震了一下,“皇太后”发来了一条消息。 “下课别忘了去接偲偲。” “!” 周羡青大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不好意思,球不了咯。”他拎了书包起身,冲王伟哲耸耸肩,“我得带娃。” “啊?”王伟哲愣了一下,了然:“又要去接你妹啊!” “嗯。”周羡青说:“死小鬼都放假一周了,就为了评什么三好学生,今天非又去趟学校,你说烦不烦。” “怎么能说咱妹烦呢!咱妹那么可爱!长得跟阿妮亚似的!”王伟哲双手捧心说:“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拉倒吧!”周羡青弯腰把校裤卷上去,露出一截笔直修长的小腿,他的膝盖头白皙,两三公分的褐色痕迹就很是扎眼,“看到这疤没?就因为那小鬼去年跟人吹牛说我是孙悟空的第二百五十代传人。” “这牛吹的是挺二百五的。”王伟哲嘴角抽搐道:“不过跟你这疤有什么关系?” “我花两个月速成了一整套猴棍。”周羡青痛苦面具,“半月板都给我整碎了,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 王伟哲的沉默震耳欲聋。 周羡青有个小他整十岁的妹妹,据说他妈怀他妹的时候是瞅准了周羡青的岁数已经足够帮忙带娃了,所以才心安理得的落实了二胎计划。京华区的教育地点密集,中小学校几乎是沿街一条线的产业,彼此离得都不远,周羡青上初中的时候周偲偲上幼儿园,升高中了对方也正好升小学,家长们这算盘珠子打的王伟哲隔空都能听见,他唯一不太理解的就是—— “你们家那么有钱,就没有司机和保姆吗?” “有啊,承包了除了带娃以外的所有工作,因为不放心。”周羡青说。 “你爸妈不放心?” “我不放心。”周羡青说。 “......”王伟哲:“尊重,祝福。” - 京华小学距离京华中学步行距离八百一十米。 周偲偲是他们家唯一的自然卷,很有辨识度,再加上周羡青祖传5.2的视力,尚隔着一整个花圃就看见一年一班的窗台边上有个带阿拉蕾帽子的卷发小女孩,面团似的小圆脸上有三分之一都是眼睛,那个头,像个小土拨鼠。 周羡青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他单肩背包,懒懒的走到教室后门处,探头。 “小鬼,走,回家了。” 周偲偲闻言回头,先是眼睛瞪大,后是塞两腮内收,周羡青看她这反应就知道她又要开始了,果不其然,这小土拨鼠在书桌之间七窜八窜,试图用头顶撞他,被周羡青一只手轻而易举的拦住。 “你慢死啦!我十二点要回家看小猪佩奇的!”周偲偲嚷嚷。 “我看你长得像小猪佩奇。”周羡青说:“我一放学就来了你还想怎么快,为了接你我篮球局都推了,烦人。”他嘴上数落,还是弯腰去牵小土拨鼠的爪子。 周偲偲扭了一下不给牵,气咻咻道:“背我!” “不背,多大人了。”周羡青说。 “你来这么晚我都没怪你!”周偲偲说:“别的小朋友都早就被接走了!” “那你去当别人家的孩子。” “我要告诉妈妈你欺负我!”周偲偲怒道:“我拿了三好学生!妈妈肯定向着我!” “......” 周羡青决定不跟这胡搅蛮缠的小鬼对话,他去提溜周偲偲,周偲偲就底盘下沉往后赖,一副“你不背我我就寸步不移”的架势,周羡青不要太熟悉她这套“千斤坠”,简直是熊孩子独门秘技,抬手把她帽子扯了。 “我的阿拉蕾!”小土拨鼠果然急了。 “你信不信我把你阿拉蕾扔了?”周羡青说。 “你!”周偲偲眼巴巴看着她的小帽子,一截翅膀在周羡青的手下摇摇欲坠,当即“哇”一声,“哥哥是坏蛋!!” 周羡青无视她的干打雷不下雨,拎着她出门,这小鬼嘴上干嚎着,身体却十分老实的跟着周羡青走了。 今天天气颇好,初夏的阳光明媚热烈,却还没到灼人的地步,道路两旁的梧桐树枝叶繁茂,站在一些不知名的温婉花朵当中,格外稳重之间。 周家兄妹一高一矮,一个扑克脸一个哭唧唧,一个黑短直一个卷马尾,穿着干净的校服,慢行路边,是一道路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的风景线。 周偲偲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看她不闹腾了,周羡青就把帽子搭回她的脑袋上,还给她塞了根棒棒糖。 “刚上学就三好学生,挺厉害的嘛。”他说。 “那当然了!”周偲偲说:“我还是小红旗手呢!” “6。”周羡青说:“这表现快赶上你哥我了,可惜还差一点。” “是吗!那为什么每天上学前妈妈都要跟我说‘千万不要学周羡青啊偲偲,不然会被人扔臭鸡蛋’。” “......” 几辆摩托飞驰而过,巨大的轰鸣声推着风扬起他额前的刘海,周羡青轻轻皱眉,换了个手牵周偲偲,赶小羊似的把她驱到人行道内侧,“走里面去。” “干嘛呀!人家走的好好的!”周偲偲有些不满意。 “你太矮了,站外面丢我人。”周羡青说。 “你才矮呢!”周偲偲大怒:“你看不起我!我不要你当哥哥了!” “哎哟这可由不得你!”周羡青挑眉,远远的传来悠扬的音乐旋律,周羡青一愣,下意识的侧目,高压水浪迎面而来—— “刷拉!” 隔离带里的灌木像是被狠狠地甩了个耳光,细小的砂泥在洒水车的作用下化身为堪比加特林子弹般的存在,直杀向人行道,周羡青杵在原地,过了好久才腾出手来抹了一把脸。 周偲偲在旁边双手抱头,借他瘦高伟岸的身躯完美避过了这场灾难,周羡青颤抖着从眼睛里揉出一粒沙子,就听那小鬼指着自己满是泥点的校服下摆,兴高采烈的说:“哥哥变成屎壳郎了!” “......” - 云锦天池是宁城市区的一座别墅区。 别墅是房产里的贵族,再叠上市区这层BUFF,云锦天池的房价贵不可言。 司机老陈的车子没停在外头,大概率是陪着爸爸出差去了,周羡青推开院门,周偲偲一溜烟奔进去,使出吃奶的劲拉开那两扇价值百万的装甲门,“妈妈我回来啦!” 姜琳正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她穿着一袭天水碧色的真丝旗袍,肩头随意的搭着一件波西米亚风的针织坎肩,端庄又风情,年近四十的她虽然生了两个孩子,但架不住不操心,保养的又好,看起来只像二十多岁。 周偲偲一头扎进他怀里撒娇,“妈妈我今天拿了三好学生!老师夸我团结友爱!还有我的阿拉蕾帽子,你看你看!” “可爱可爱。”姜琳笑着说:“羡青呢?” “在呢。”周羡青正在换鞋,脸臭的很,因为余光总能瞥见衣服上的泥点。 “哥哥今天欺负我!”周偲偲忙着告状:“说我矮!还说我不如他!” “喔!那待会儿妈妈帮你打他。”姜琳说。 “不用!我找来大卡车溅了哥哥一身水!”周偲偲得意道。 姜琳笑了起来,转头道:“瞧瞧瞧瞧,家里有两个神兽,就是吵闹。” “哪有,我看羡青沉稳着呢。”对方温柔道。 周羡青抬眸,这才发现姜琳身边还坐着一个女人,那女人与姜琳的年纪相仿,却只穿着最朴素的棉布裙子,气色不大好,但胜在干净整洁,面容澄净素雅,倒不犯嫌。 “叫方阿姨。”姜琳说。 “方阿姨好。”周羡青乖乖说。 “这是我的手帕交,以前在虞城还没嫁给你爸那会儿,我跟你方阿姨关系最好!”姜琳拍了拍方蔓的手背笑道。 “是啊,我们结婚的时间差不多,怀孕的时间也差不多,还订了娃娃亲呢!”方蔓笑道。 “娃娃亲?”周羡青一愣。 姜琳和方蔓坐在定制沙发上揶揄的笑成一团,谁也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周羡青麻了,他将书包一甩,转身上楼。 “唉,你衣服脏了,让小刘婶婶给你找一件干净衣服换上。”姜琳说。 “不用,我换睡衣。”周羡青说。 “穿睡衣怎么见客呀?”姜琳说:“不礼貌。” “威克哈曼亲笔签名的那件球衣。”周羡青说:“料子超软,我一直想当睡衣穿来着。” “什么曼?算了,听不懂你说什么。”姜琳不以为意道:“随便你吧。” 她转头去跟方蔓继续叙旧,周偲偲道:“哥哥你不够壮,穿那衣服溜肩呢!” 周羡青正爬楼呢,闻言差点儿没被台阶绊倒。 那可是他在得物上花五万块拍来的明星签名球衣!只可惜他空有一米八的身高,骨架纤窄,跟黑人球星完全不能比,衣服根本穿不出去。 “你懂什么叫溜肩!”他显然被扎心到了,狠狠磨牙:“欧美风就是要宽松!我五万块拍来的衣服,我穿最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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