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的绿化基本没有,到处都光秃秃的,人声突然嘈杂了起来,他朝一边看,微挑眉。 张海丽也顺着看了下,广场上人算不上多,但也不少,刚下车的也不只有陈翡,就四面八方的,小贩都推着冰箱来卖冰棍和饮料了。 陈翡不明所以,张海丽是知道到点了,摁了下放在桌子上的喇叭,她录的自己扯着嗓子喊的声音——“排队、都排队!” 老规矩,两点半开始登记,下午想干活的,现在得找她报名。 陈翡一听也明白过来了,看张海丽在忙,他也没有继续搭腔的念头。虽然是坐着,但还没站着舒服,说不上是洁癖,但他确实挺爱干净的。 当然,也可能是单纯的矫情。 人多就闹,张海丽既要登记,又要收身份证,还要抽空训话,没一会儿就忙得满头大汗,嘴皮子快飞起来了。 陈翡一直知道,在外面就得勤快点,他把手机扣上,凑过去:“姐。” 人好看,声音也是抓耳的好听,张海丽扭脸过去,她就是干了二十多年的中介,也鲜少遇见这么热的天。 天烫,地热,人燥,别人都热得汗流浃背的,就陈翡还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陈翡似乎是不笑也像笑,他声音很清:“我帮你登记吧。” “行。” 张海丽拢了下耳边的湿发,极快地把本子推给陈翡,“谢谢,麻烦了。” “没事。” 陈翡等的就是声谢谢,这次他诚心了点,捏起笔,“不客气。” 逃离北上广的风吹得是挺大的,但现实就是每天来大城市求职的人络绎不绝,都正午了,人非但没有减少,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一忙就容易心烦气躁,陈翡的性子也实在称不上好,也就这会儿实在是山穷水尽了才卖了会乖,家里人坦明了不会供他,他老家的朋友又全被他拉黑了。 没钱真的寸步难行。 瞄了眼灼目的日光,顶着电风扇的热风,陈翡忍了又忍,指尖抚去鼻尖的薄汗,他更是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找男朋友一定要找有钱的。 就好比上午碰到那个穷比,没钱再帅也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人设不会变,但长篇扩写剧情上会作一些调整。 —— 看有宝贝纠结到底是谁的问题,这本写的是陈翡和周渡,我写的就是他俩。 陈幺和季随是一本的主角,他们走过无数小世界,终于在了一起,我们已经陪他们走完,关于他们的故事也戛然而止。这本单独开,作为一个完整的世界,再把他们俩拉出来,再开一本,就是同名,我也不会觉得是他们。 上本我是抱着挺轻松的心态写的,陈幺和季随都有记忆,他们在一起走过的那个小世界,不是他们的人生,是他俩在一起走过的长得很像一生的电影。 他俩有自己的人生。 这本我认为是他们任务世界的衍生、走出的两个真正的人。息息相关,又绝对是不同的灵魂。 陈翡和周渡是从陈幺和季随的幸福里走出来的,但不是他们。
第2章 哥 张海丽干这行就是风里来雨里去的,再热也能忍,陈翡确实是难受。他家里是不富裕,但他真没吃过什么苦。 零几年那会儿,他爸妈一万的月薪有八千都用在他身上了,琴行学琴,在家听唱片,那两年流行学钢琴,他妈还托关系给他买了架钢琴。 后来他家里出了变故……有些事他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他转学回来,就一直在市里读的书。他初高中成绩一直不错,能考到市里最好的学校。那时候班里就有家境挺不错的同学了,也没有说刻意结交,他只是挑了很多出手阔绰的人当朋友。 不说日常开销,他们放假出去玩都会把他带上。 就是在太阳伞下面,陈翡还是很蔫,他打小就怕热又怕冷,稍不舒服就感觉难受。 他垂着头,没出多少汗,就后脖颈有点潮湿,脸颊却被灼起了潮红。 张海丽忙得紧,没朝陈翡看几眼,虽然感觉陈翡家境很好,不至于来打工,但怎么说也是个男生,再说,这儿还有伞挡着呢。 一直到忙完,她都惊到了:“陈翡?” 陈翡还攥着笔,耳后那块肌肤白得发冷,碎发贴顺的在额前,笔记本上的字迹清隽有力,一行行清晰整齐。 他这会儿是不太愿意搭理人的,眼皮都没怎么抬,只是偏头望了过去:“姐。” 懒洋洋的,但非但不惹人厌,还有点讨人喜欢,张海丽又看了下陈翡做的登记,夸了声:“你字真好。” 陈翡这人,就喜欢别人的赞美,他找回了自己的形象,坐直放下笔,稍稍弯起眼,谦逊道:“一般。” 张海丽也跟着笑,她觉得陈翡挺容易懂的:“辛苦了。”都两三点还没吃饭,“饿了吧。” 被人帮了就要承情,再说,她还挺喜欢陈翡,“这儿有家鸡排饭挺好吃的。” 陈翡闻声看向张海丽,女人已经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他废,还是张海丽有劲,她走路都带风。 “我去买两份。” 陈翡不累,只是单纯的难受,他还觉得下午两三点是太阳最毒的时候,但他还是站了起来,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一起?” 张海丽摆手,挺利索的:“你歇着吧。” 明显是觉得熟了点,她还笑了声,“你再晒可就真就蔫了。” 陈翡本就是问问,没真要去。 张海丽说的鸡排饭不远,速食出餐还快,十来分钟她就回来了,还额外带回来了两瓶冰水。 她是饿了,坐下就开始吃,还催陈翡。 “吃吧,别不好意思。” 陈翡昨下午上车后就喝了几口水,今早上买了份车餐,吃了两口,就一点都吃不下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他一坐长途车就吃不下饭。 下车那会是很饿,但这会儿好像已经饿过劲了。 虽然没什么感觉,但陈翡还是吃完了,这会儿不吃,晚上估计会烧得胃疼。 张海丽白天是闲不下来的,尤其六月七月这俩招工高峰期,刚吃过饭,喘了口气,她远远就看到了几个人。 她手下常流动的有大几百号人,来的来,走的走,说全记得脸也不可能,但那个帅哥就跟陈翡差不多,看见就很难忘,他还高得挺扎眼的,扯着嗓子,“你们几个,过来!” 吃完饭就犯困,陈翡这会儿的心思全在风扇上,希望它转得再快点。也不知道用多久了,机壳都褪色了,转起来咻咻哒哒的。 环境实在糟糕,还没开始上班,心情就开始沉重了。 “你们这是几个人?” 张海丽也没指望他们回,按着他们站的堆数人,说话很快,“一四、八,十三,在群里报名的有二十个,就你们几个来了?” “其他人呢?” 问也白问,没来就是不去干了。 在这干日结的不说全部,十个有八个都是过了今天不想明天的三和大神,既不妨碍他人,也毫无追求。 还有些人就是重度网瘾的小年轻,有点钱就去上网,钱花完了就回宿舍倒头就睡,完全不知道今天明天为何物。 广场上没什么遮挡,树都没几棵,稍微有点阴凉的卖冷饮的凉棚边上,一群人稀稀拉拉地站着,张海丽在问话,低头玩手机的头都没抬起来。 来这儿的都是谁顾着谁,其他人关他们鸟事。 张海丽也是习惯了,一点情绪都没动:“你们先过去。” “那几个,等我晚上回去再收拾。” 天燥的好像形成了实质的起浪,绿化带上乌绿的灌木都被晒得发黄,又有几道影子逼了过来,陈翡压了下困意,倦怠地拾起笔:“姓名。” 周渡不合群,没人跟他说话,也没人跟他走一块,他就自己一队站到了最前面:“周渡。” 周好说,陈翡书写的同时又问:“哪个du?” 周渡也热,声音不是多愉快,压得腔调有些低:“普渡众生。”薄荷音有些自然的沙,力道是恰到好处的合适,不冷淡也不热情,“……的渡。” 名起得挺横。 陈翡终于舍得抬头了,一下午都没有闲暇,他心情自然提不上好,这会儿脸上还有点残留的躁郁:“周渡?” 他从不记人的脸的,没别的,懒得记。 朝他献殷勤没一百也得有八十,都记住不得累死。 周渡朝下看,没看陈翡:“嗯。” 难得记住一个人,陈翡就多看了周渡一眼,见他回避,眉梢往上扬了下,没说什么:“电话。” 周渡报电话号。 陈翡记下:“下一个。” 周渡登记完去一边等,这儿一般都是自己签的,没什么秩序,吵得不行,今天多来个人负责,安静多了。 张海丽后脚走了过来,这天走快两步都流汗:“正德厂,六点到凌晨两点,八个小时,四百,你们都知道吧?” 附近的厂正德最累,但也就正德给的日结最多。 “知道。” “清楚的。” 有气无力地附和声稀疏,冷不丁的,也不知道谁嘟囔了声,“干一天够玩一星期了。” 张海丽在一旁收身份证,听见也全当听见,这些人要自己想不开,基本也就这样了,收到一半,她突然想了起来:“陈翡。” 陈翡正支起下巴玩转笔,白皙的手指攥定黑水笔,他望过去。 “你去不去?” 日结这个工资基本是天花板了,也就她渠道广,不然还轮不到她手里。 去什么? 疑惑的念头一闪而过,哦,他是来打工的。被捧惯了,出门连包都有人给背,陈翡一时之间还真没反应过来。 但即使明白过来,他垂眼,水笔落在桌上,啪嗒一声轻响。 今天累得快嗝屁了,他怎么可能会去打工。 周渡报完名就站在陈翡身边:“正德厂是钢厂。”他声音不算低,“要卖苦力,顶着高温搬重物。” 一起来的人里有周渡的临时舍友,他们是真惊奇,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位儿还会跟人搭腔? 张海丽都知道周渡不爱理人,把收来的身份证塞腰包里,也感觉有点意思。她之前就看到陈翡和周渡站一起,但没在意。 广场就没什么遮挡,就只有光秃秃的太阳伞,周渡报完名就站陈翡旁边躲凉也挺正常的。 周渡不太爱理人,陈翡也金贵得很,就是在平常,也就心情好才理人。 他这会儿很烦,头都没抬,就眼珠动了下,还不是看周渡,瞥了眼笔,他心下盘算着自己怎么拒绝才合适。 周渡难得有善心地又劝了声:“你学琴。” “不怕砸断手?” 没想搭理周渡的陈翡:? 他睫毛就长,乌黑的一蓬,抬头望着的人的时候,神情会显得很柔和,唇瓣却殷红的像是要滴血:“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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