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就较真吗?譬如我爷爷,每次见到我妈都念念有词,林家媳妇这不好那不好,还带个拖油瓶,林家儿子给人白养孩子......说起来,人嘴上琐碎的恶大抵与性别无关。 很快,薛城面部表情经历九曲十八弯、柳暗花明又一村,由生气变为兴致勃勃的调侃:「我知道了,你果然是基佬吧。」 不知道他如何从一句恶心里读出如此信息,言语中似乎透露着一股直男意淫漂亮女孩天经地义、无法在瞬间勃起的都是基佬的意味。 我夺过手机,把照片删掉,朝他抛媚眼道:「是呀,城哥哥,人家好喜欢你呢~」这种时候否定只会坐实罪名,最好的回复就是开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玩笑。 「呕!好恶心好恶心!千万不要喜欢我啊!!」薛城嬉笑说着,搂了一把我的腰,还不忘蹭两下。 怎么说,青春期的男的,的确是有点恶心啊(包括我自己)。 课间,我习惯性地到处寻找燕驰身影。(操,说是少沾点他,怎么写着写着又来了) 先夸一下我妈的美貌。多亏她的基因,燕驰帅得人神共愤,愤怒的人是我,愤怒的神是我家灶王爷。 我为什么没有他帅?无数次,我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妈是一个妈,吃一样的奶,睡一个屋檐,怎么我就是长得没他帅?没理由,也不应该。 人啊,切忌攀比,我怀疑我对他的喜欢掺杂了百分之八十的变质嫉妒。肯定是因为嫉妒,我才不由自主、每时每刻都想看见他。 数学课,想看见他。 语文课,想看见他。 英语课,想看见他。 ...... 燕驰去贵州玩的时候是不是偷偷拜师学艺,将苗疆蛊术下我身上了。 课间做操,瞄他瞄得我快斜视,难怪同学说我喜欢翻白眼。 但他真鸡巴帅,鸡巴也帅。 呸!林先觉,你又在想些什么。人要知廉耻,阿弥陀佛。
第7章 审讯 看完两页,陆谆又问:“里面提到的薛城和范海依是......” 每当到忍俊不禁之处,似乎总会被打扰。燕驰败兴,索然无味地把目光从日记本上移开,回答:“听他提过,都是他的同班同学。” 陆谆身子前倾,不依不饶:“看来你对林先觉的事情还挺了解。” 燕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半阖着眼帘:“兄弟嘛,即使再怎么思想拐弯,也是一起长大的不是?”说罢打一个哈欠——他实在太困了,眼皮忍不住地打架。 陆谆心想这是追击的好时机,继续盘问:“这个名叫薛城的人,你认识吗?” 燕驰若有所思,回忆道:“好像是林先觉的高中同桌。一起讲过几次话,认识,但不熟。” 陆谆冷不丁压低声音,阴恻恻道:“他死了,就在五个月前。” 听这话,燕驰消了点困意,皱眉:“这我就不知道了。” 陆谆自觉掌握对话节奏,穷追不舍:“就是由他的死亡,才牵扯出背后一系列案件。现在,我需要你再次回答我,你对薛城有什么印象?” 燕驰非常配合:“印象......是个蛮开朗的男孩,人缘不错,林先觉经常跟他一起玩。” “描述一下他当时的外表。” “薛城高一我已经高三了,后面都只存在于林先觉嘴里。我只记得他高一的时候比我弟高大概四五厘米,中等体型,寸头、浓眉毛,说话声音比较亮,总是笑眯眯的。” 陆谆边听边点头,又问:“日记里这个事件发生在什么时候,你知道吗?” 燕驰稍加推测,说:“里面写偷看我,也只可能是他高一,具体哪一天就不知道了。” 陆谆顺着他的思路渐进:“为什么已经从大学毕业的林先觉写日记,会首先写高一的事情?还偏偏首先着笔写这位后来去世了的同桌?” 瞌睡虫突然飞走,燕驰从昏昏欲睡的状态猛然清醒过来。一切发生在一瞬间,表面看他只是把眼睛睁开了。他平静回答:“谁知道呢,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认真点,别油腔滑调的。”陆谆察觉到对方的清醒,忍不住板起脸,“林先觉高一的时候,也就是2044年,是什么时间节点吗?或者说,有经历什么特殊事件吗?” “这我不太清楚。”燕驰看起来非常配合,诚恳恭敬,有问必答。 “你们家庭里有发生什么变故吗?” 燕驰思索片刻,回道:“暂时想不起来有什么大事件。” 陆谆拔高音调:“据调查,这一年十月,林正武,也就是你们的爷爷去世了。” “抱歉,我们不太亲,里面不是写了吗,我是他爷爷嘴里的拖油瓶。”燕驰自嘲。 陆谆并未理会那种自嘲,目光一直追随着燕驰面部,不放过哪怕一丝微表情,仿佛紧盯猎物的豹子似的问:“但是对于你弟弟来说,亲人的去世,应该也是某种契机吧。” 在那灼灼有如实质的目光之下,燕驰似乎并未感受到任何不适,像所有困惑的人那样,微微偏头,略带点天真问:“契机?” 从经验看,陆谆觉得如果燕驰讲的不是真话,那绝非什么善茬——假设他撒谎,即使两天两夜没合眼,居然也能把面部表情控制得滴水不漏,这样的人的确不容一丝懈怠。陆谆重复性发问:“是什么让他在2051年突然想要写这样一本日记,然后从2044年开始。” 燕驰的眼睛在两天两夜强光照射下已经布满血丝,显得很是憔悴沧桑。他仿佛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用再普通不过的语气道:“他想写就写了呗。” “撒谎。”陆谆严厉呵斥,“林先觉加入那个邪教就是在2051年。否则他怎么觉得自己某个瞬间会失去所有记忆,显然是被洗脑了。” “莫非你已经得出全部答案,要我配合只想定我的罪?”燕驰嘲弄地看向陆谆,“都说小心求证,原来你们是先下结论再推演步骤啊?” 不怕他不松口。陆谆适当沉默几秒,问道:“如果不对,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燕驰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你们好像默认日记是2051年写的。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也没有看后面的内容,但以我多年和他相处的经验来看,题头日期可能是后加的。”眼泪鼻涕跟着哈欠一起出来,他吸溜吸溜鼻涕,闭上眼睛假寐。 “你的意思是......” “去验一下笔迹和纸张不就知道了吗?”燕驰慢悠悠睁眼,与陆谆对视,“还是说,你们拿到的根本只是复制品,现在不过是诓我套我的话?” 陆谆被看得心一虚,但还是底气十足道:“你到底知道什么,说。” 燕驰瞥向日记本,视线扫过几行字,看见那句“真几把帅”还是觉得好笑,便忍不住笑起来。然后才不急不缓道:“看他前几页写的亲人生日信息,我爸写了死亡日期,他爷爷奶奶却没写,所以我猜那个时候他爷爷还没死,如果这个假设对,那前几页日记就不应该是44年十月之后写的。” 陆谆觉得这推理未免过于草率,提高声调:“你确定?” 燕驰摇头,整个人松弛下来:“不确定,我猜的。” 陆谆穷追猛打:“那你觉得他是2044年十月之前写的这几页?” 燕驰没直接回答问题,自顾道:“正文是油墨打印的,看不出来书写年代,但题头日期是手写。你们被误导,假设那就是书写日期。”说着,他的双手十指交叉,略带笃定,“但其实很明显,一个人在不同时期写东西的心情和风格是不同的,我看这几页不像回忆的语气,太清晰了——不确定是不是44年写的,但至少不像51年。” 陆谆听着,注视燕驰一直在桌面之上、被拷住的双手,颔首予以肯定:“今天审讯就先到这吧,只要你肯一直像刚才这样配合,保证不会受苦。”然后合起日记,拿着本子走出了关押燕驰的房间。 “有什么收获吗?”刚出门,在门口候着的同事就上前问。 陆谆胸有成竹回应:“回去你们也看看录像吧。嫌疑人很配合,并且可以肯定的是,关于犯人林先觉,他知道的非常多。” 审讯室里,燕驰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听见陆谆嘴里嫌疑人、犯人等词汇,本该困极的他没有丝毫睡意:林先觉那王八犊子,再见到非得胖揍他一顿不可。
第8章 记:2051年8月 我觉得我需要自我反思一下,非常必要。 人有种本能,就是在喜欢的人面前爱逞能,我想可能从大家还是猴的时候就开始了。上次去动物园看见一群公猴打得不可开交,我朝旁边假山扔了点吃的,山上俩猴朝我奔来,大概是母猴。那俩母猴才一离开,旁边打架的公猴骤地散了,开始喜庆地朝游客拱拳,再有就是隔着空气对我张牙舞爪示威。 「虚拟偶像已经流行过了。」散操的时候,薛城这样说,然后拽着我进了小卖部。 我应和:「的确,比如萤,已经是过气老爱豆了。」提及此,想起燕驰卧室张贴有两张萤的海报,竟泛起心虚。意识到心虚,不禁为自己打气:清醒点,就是过气了,再喜欢一个人也不能丢掉自尊。 去往小卖部的路上人山人海。不巧,一眼看见燕驰,就在旁边,也不知听没听见我说的话。 盯了整个课间操,稍不留神竟来到我身边,不知是命中注定还是造化弄人。我尴尬打招呼,想着怎么把前话收回,犹抱琵琶半遮面、略带一丝羞涩道:「刚刚说反话呢,我超喜欢萤。」 差点忘记,这个时间段小卖部的人比春节景点售票处还多,并且流动速度快。再转头,燕驰不知去向,仿佛错觉般幻灭个干净,身边只有不离不弃、勾肩搭背的薛城。理所应当地,关于说自己喜欢萤这件事,我被嘲笑了一整天。 人果然还是不能因为喜欢一个人而丢了自尊,和猴有什么两样。 反省完毕,言归正传。 学校真不是人待的地方。第一节数学课想拉屎,老师拖了八分钟堂,下节又是化学课,化学老师凶神恶煞,我不敢迟到,便也只能憋着,等到化学课下课,已经不想拉了。寻思着午休就把它蹲出来,结果忘记。于是下午第二节课故态复萌,又想拉屎,又遇到拖堂,又憋一节课,又不想拉了。叔本华诚不欺我,人生果然像钟摆。 「是学校杀了我。」如果我写遗书,一定要这样开头。 大人哪晓得小孩的江湖险恶。下午吃完饭,回到教室看见桌上堆满卷子,那一张张雪白的纸,是我身患恶疾的青春小鸟,那一行行问题,是我青春小鸟脱落的根根白羽。茫然四顾,大家都在低头奋斗。而我埋头于书中,发现偌大的知识海洋居然不够我徜徉,因为我的头将海洋里的水都吸干,题不会做,头大。 电视剧里别人的青春五彩缤纷轰轰烈烈,恋爱与学习兼顾,人际关系错综复杂像是红楼梦。到我这变成黑白、走马灯一样小格小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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